第3章 沛縣指引

眼見著風吹過處，麥穗微微晃動著。

朱元璋的眼眶微微有些發紅。

他拉著馬皇后的手，都有些顫抖。

馬皇后自是懂得他的心思，在他手背上輕輕拍了拍。

她知道，朱元璋是想起年少的事情。

那年濠州大旱，餓殍遍地。

堆積的屍體，又引起了瘟疫。

可以說老百姓幾乎沒有活路。

元朝廷開倉賑災。

可那賑災糧款，被層層盤剝。

到了災民手中，都是穀殼粗糠。

朱元璋全家，數人活活餓死。

其中就包括他的父母。

朱元璋流落街頭，真真切切看到身邊慘狀。

無奈之前，他削髮為僧，只為活命。

可也沒有混多久，就再度流亡。

在朱元璋的記憶之中，那段日子，滿是孤獨寒冷與飢餓。

而今面對這些豐收的莊稼，朱元璋只覺得胸口發漲。

「若當年，可如此，可如此……」

他聲音哽咽，說不下去。

若當年可如此，他的親人何至於餓死？

朱標與朱樉對視了一眼。

他們並未經歷，自是無法感同身受，只能默默無言。

「這個孟殷，不簡單！」

朱元璋點著頭，目光裡面，滿是讚賞。

「是啊，重八，這裡的百姓，有福氣了！」

「加快速度！」

朱元璋再度下令。

此刻，他已經迫不及待。

他要見到這個孟殷！

恨不得馬上就見到！

並且更想知道，除了這些，孟殷還做了什麼，是他尚且沒有見識到的。

……

隨著車輪滾滾，沛縣的城門，已經在眼前。

從城外看去，和其他縣城，並無什麼差別。

城牆環繞，城門上掛著「沛縣」的牌匾。

門口有差人把守，檢查入城之人。

當目光落在一眾差人身上的時候，朱元璋又是一愣。

之間其中幾人，穿著縣城衙役官服。

令朱元璋覺得驚奇的，是這幾人，身形高大壯士，身高和體型都一般不二。

此刻站在烈日之下，腰桿挺直，雙目圓睜，如石雕一般。

跟隨自己的那些神機營侍衛，也都是一頂一的。

可與這些衙役比起來，就遜色多了。

「這幾人看著，不像是衙役。」

朱標也注意到了，不由得開頭。

「不錯，瞧他們模樣，倒像是訓練有素的兵勇！」

「他們各個身形魁梧，腰身挺拔，在行伍之內，必定都能建功立業！」

朱樉也應聲附和著，眼神中，更是透出幾分期待。

明年，他就要就藩西安。

此刻心思，全然在如何重點培養軍隊之上。

見到這等人才，豈有不關注的？

朱元璋眯著眼睛。

他也是領過兵打過仗的，如何看不出這些人是人才？

可是，這等人才，居然做守門的差事。

這讓惜人才如命的朱元璋，有些不好受了。

「這個孟殷，讓這些人守縣門，真是暴殄天物！」

「咱們上去看看！」

在旁人眼中，一隊商隊，隨著人流，來到了縣城的門口。

依照明朝的律法，進出這城門，是要盤查的。

不管是普通百姓，還是行商之人。

當地居住的，需要編製入戶，進出城門，登記核查。

而外來者，想要進入，則需要出具路引。

這路引在明朝十分重要。

是證明身份和來歷的證件，若是沒有，就要以流民論處。

「這幾位是外來行商吧？可有路引？」

其中一名衙役，向著領頭的那邊扮作商人的侍衛詢問。

朱元璋帶來的人，自是準備妥當的。

這一路上也用了數次，將路引交給衙役。

衙役翻看了一下，臉上露出幾分驚奇之色。

「你們是京城來的客商？這商隊，如此龐大？」

朱元璋下了馬車，正聽得衙役講話，他的眉梢，不由得一挑。

他們自何處來，商隊規模如何，與這衙役並無干係。

他如此關心，那目的，只有一個。

就是想從他們這裡，要點好處！

否則就會給他們找點麻煩。

朱元璋輕輕咳嗽一聲。

侍衛立刻會意，摸出一錠銀子，就朝著衙役手中塞。

衙役後退一步，不悅道：「你這是作甚！」

「你，你的意思難道不是——」

侍衛也有些懵逼。

之前的套路，就是如此的，難道這裡不一樣？

朱元璋眼神之中，也透出了幾分好奇。

倒是想看看，這個衙役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衙役一擺手，道：「咱們做公差的有俸祿，豈會拿百姓的錢？」

「諸位既是京城而來，且商隊龐大，定然極為富足，你們入城之後，可前往東大街。」

「這街上的客棧雖是價格比一般的昂貴，可裡面極為舒適，住進去的，都是有錢人。」

「正適合你們。」

朱元璋聞言，微怔。

衙役接著又道：「在沛縣之中，城區相當規範。」

「東區客棧彙集，南區為有吃有喝，還有各种放松場所，想要買些東西，就去西區。」

「若是有事經官，府衙在北。」

「你們經商的，想在此地發展，需得先去縣衙，與縣令詳談。」

這——朱元璋聽得一愣一愣的。

他去過的地方也不少了。

經過的大小城門也不在少數。

還是第一次見到，有衙役在城門口，給他詳細說明城內情況。

朱元璋的興趣，更大了。

不在多耽誤時間，他立刻就帶人，進入了沛縣。

……

一進這城門，到了大街上，朱元璋更是一驚。

這城牆內外，宛如兩個世界。

城牆之外，農田萬傾，一片田間幽靜。

而這城牆之內，則是熙來攘往，歡聲笑語。

「剛出鍋的大包子！香噴噴！」

「上好的瓷器，剛到貨的，你們看著花紋，吉祥如意！」

「太白美酒佳釀……」

耳畔傳來一聲聲叫賣和討價還價。

眼見所見酒旗飛舞，招牌林立，琳琅滿目各色商品。

來往百姓衣著光鮮，就算不是新衣，也都乾乾淨淨。

無論男女老少，臉上都洋溢著笑容，說說笑笑，甚是開心。

「此處之繁華，比之京城，如何？」

朱元璋彷彿自言自語，又彷彿在問身邊的人。

馬皇后也是有些發愣。

她遲疑著道：「似乎，比京城，更熱鬧幾分呢！」

「不光是熱鬧，還有這百姓，各個面色紅潤，一見便是安居樂業。」

「他們的笑，都是發自內心！」

朱元璋握緊了馬皇后的手。

「皇后啊，你可我知這心中，此刻作何想？」

「如若當初，我們能過上這等日子，豐衣足食，我們又如何會起事？」

「活在這裡的百姓，何其之幸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