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他的這句話,像是路燈下飄落的樹葉,晃晃悠悠地墜在寧栩心上,可這片落葉又重達千斤,牽扯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一半是疼痛,一半是柔軟。
景文揪住他的袖子,越揪越緊,卻不敢再說什麼。
寧栩沉默片刻,開口時聲音有點啞:「幾點到的,怎麼不去你家待著?」
他終於肯跟他講話,景文稍稍鬆了口氣:「五點就到了,我怕遇不上你,索性就在門口等了。」
他停頓了一下,又一口氣說道:「這兩天我想了很多,如果你真的希望我能回去,我聽你的。」
寧栩在看見他的第一秒,就知道是這樣,這傢伙太死心眼了。
他揉了揉眉心,低下頭道:「進去說。」
景文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打量他:「你去哪兒了,為什麼現在才回來?都十點了……我……我不是盤問你,只是擔心你的安全,剛才給你發了好多消息都沒回。」
寧栩開門和他一起進去,這才想起來看一眼手機,果然看見他發了好幾條消息,還打了個語音電話,中間間隔都是一個小時,看得出來想問他又不太敢打擾他。
吃罐頭吭哧吭哧地搖著尾巴跑過來,一個勁兒往寧栩身上湊,剛才它一直在門裡面和景文互動,景文敲了好幾次它就是不開門。
邊牧的聰明就在於,它認得外面是誰,但在家裡沒有主人的情況下,不會讓任何人進來。
寧栩輕輕摸了摸它的頭,它察覺到氣氛不對,慢慢平靜下來看著兩人。
「抱歉,我去了趟高中,沒注意你的消息。」寧栩說。
景文忐忑不安地問:「你去高中幹嘛,心情不好嗎?」
寧栩收回落在吃罐頭腦袋上的手,轉向他道:「我跟你吵架,心情能好?」
他只是隨口一說,但落在景文耳朵里,瞬時覺得自己罪大惡極。
他像吃罐頭一樣垂下頭,不吭聲了。
寧栩也沒想再跟他吵,繼續說:「我以為你留在燕中的家了,本來打算等放完假回去再找你的,既然你來了,那說說你的想法吧,不要顧忌我……」
他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疑惑道:「景文?」
水晶吊燈耀眼的光線下,景文的肩膀微微顫動,儘管他刻意埋下腦袋,但從側面看過去,還是能看見他眼圈通紅一片,鼻尖也紅了。
寧栩頓時啞然,僵在原地。
靜了一會兒,忙抽紙給他:「你怎麼哭了?」
景文接過那張紙,卻沒有擦,而是捏在手心裡揉成一頓。
他別過臉顫聲說:「我沒哭,只是有點自責,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去找你的。這些天我一直在確認家裡的真實情況,想等處理好了再跟你聊,沒有顧到你的心情……對不起,我真該死,我讓你不開心了……」
他說到後面說不下去了,閉上嘴默默地咬住牙。
寧栩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在意自己隨口的一句話,哭笑不得地思索片刻,扳著肩膀把他轉了過來。
景文的眼睛濕漉漉的,跟腳底下的邊牧一樣黑白分明,眼底透著單純的自我反省,眼神閃躲避開他的注視,似乎覺得在老婆面前哭很丟人。
「情侶之間哪有不吵架的,我都沒太難過,你哭什麼?」寧栩又心疼又想笑,用指腹蹭了蹭他的眼睛。
景文小聲說:「你覺得難過……你都去我們高中了,肯定對我很失望。」
寧栩無奈地搖頭:「我沒有對你失望,我只是去轉一轉,也想通了一些事。你有你的角度,我之前也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想問題,沒有考慮你的感受,現在我們來談談好了,你打算怎麼辦?」
景文深呼吸了幾次,終於鎮定了一點。
他努力穩住聲音道:「我了解清楚了景氏現在的狀況,沒有我爸說得那麼嚴重,但如果長此以往的話,的確容易引來其他人覬覦。我也想了很久你的話,你說得對,要是真出事我不該放任不管,可是我也不想離開你那麼久,所以我想和我爸商量一下,選個折中的辦法。」
他吸了吸鼻子,嗓音還帶著鼻音:「景氏除了娛樂產業之外,也有當房產開發商的計劃,只不過這兩年樓市不景氣,這一塊處於擱置狀態。目前看來,這塊領域倒是稍微和我的專業有點聯繫,我想說服他把我派到分部去。」
寧栩想了想問:「房產這塊在公司佔比大嗎?」
景文很快給出一個數據,顯然他這幾天看了很多資料,對各類數額非常熟悉,這個份額不算大也不算小,稍微加一點能當支柱、稍微減一點又很雞肋。
「景叔叔怎麼說?」寧栩又問。
「還沒給答覆,讓我國慶後去找他。」
景文補充說:「分部在南區,離學校很遠,不過好處是不用到處飛,也不用總是參加沒必要的活動。」
娛樂圈行業是這樣,不停喝酒應酬,出席大小宴會,結識形形色色的人,海內外飛來飛去。加上這一行規則很多,心智不夠成熟的話,長期浸`淫其中免不了會受影響,這一點從景國全身上也能看得出來。
寧栩終於點了點頭:「那等放完假,你和景叔叔好好商量。」
景文立即應道:「好。」
他試探著看了看寧栩:「老婆,我們和好吧?」
寧栩扯了扯嘴角:「你不亂叫的話就和好。」
景文的眼睛刷得亮了起來,大著膽子坐近了一點:「你這麼說就是和好了……你都不知道這天我是怎麼過的,準確來說是兩天零十個小時,我再也不想和你吵架了。」
他伸手將寧栩摟緊懷裡,紅著眼睛蹭了蹭他柔軟的髮絲。
「以後如果你不高興了,就當面罵我一頓好不好?或者打我一頓也行,但是我們別不說話。」
他說著說著聲音有些哽咽:「我本來覺得自己挺難受的,可是一想到你在沒有我陪伴身邊的時候,一個人肯定很不開心,我就更難受了,我不想讓你不開心。」
這種心疼的感覺,比其他任何情緒都能扼住他的心臟,他再也不想經歷第二次。
寧栩被他緊緊抱著,感受到有溫熱的液體流進脖子里。
他不知道說什麼,偏過頭將嘴唇印在了景文的臉頰上,低聲安撫道:「我沒事,別難受,真的沒事……」
景文的回應很直接,轉頭封住了他的嘴唇,給與他最熱烈的觸碰。
兩人接了個漫長的吻,唇齒間帶著眼淚的微咸,這種味道隨著時間推移逐漸消散,最終演變成粘膩的抵死糾纏。
空氣慢慢變了味道,雙方都有點氣喘。
景文勾了勾他的領口,眼睛向下看問:「去樓上?」
寧栩沒有出聲,起身心照不宣地和他上樓。
吃罐頭乖巧地趴在地上看著他們。
……
整整一晚上,寧栩卧室里都傳來不小的動靜,直到晨曦微亮時才漸漸停下來。
兩人都是第一次,完全沒有任何防範措施,後來景文又是抱他去洗澡,又是每個一個小時測量一次他的體溫,生怕遇上發燒什麼的。
早上,外面的樹枝上傳來啾啾的鳥鳴聲。
寧栩床上的抱枕掉了一地,被子也垂了一小半在地上,另一半被他自己牢牢裹著。
景文在起床前,又給他量了一次體溫。
昨天晚上寧栩意外熱情,甚至主動撩撥他,本來他想第一回少一點,別弄得人身體不舒服,可都被坐在腿上了這誰忍得住,一不小心就超過了。
他輕手輕腳地撥開寧栩額前的碎發,拿溫度計對準他的額頭,溫聲哄道:「我們再測最後一次,我下去給你做點粥喝。」
寧栩起床氣嚴重,而且本就是出於心軟半推半就在下面,景文這一行為顯得好像他是朵病弱的嬌花,稍微碰兩下就卧床不起。
他忍無可忍地閉著眼睛一巴掌拍上去,轉過身道:「閉嘴。」
周遭安靜了,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景文被拍了一巴掌,還是不放棄地偷偷測好體溫,見他絲毫沒有發燒的跡象,這才放心地下去做早餐。
整整一個國慶假期,兩人始終廝混在一起。
景文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就開始食髓知味了,完完全全掌握了主動權。
到了第天,寧栩起床的時候明顯腰部不適,走路都覺得腿軟,這才察覺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好像犯了個致命錯誤,不應該對他那麼不抵抗的。
剛開`葷的男孩子不懂節制,到了第四天,景文已經從一晚四次提到一晚五次。
寧栩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了,於是隔天就把他踹回了隔壁。
在他打遊戲的時候,景文躺在床上給他撥了個視頻電話,他以為是正常視頻,邊玩遊戲邊開著外放接通了。
那邊傳來性`感的喘`息聲:「老婆,在幹嘛呢?我想你了,正在看你的照……」
寧栩臉色大紅,手忙腳亂地關閉遊戲語音。
路人隊友:「……操,好勁爆!」
寧栩退了遊戲,呼吸不穩:「你真是……恬不知恥!」
景文隔著屏幕親了他一下:「真的想你了,你又不讓我過去。」
寧栩捂額嘆息,他說得確實沒錯,他倆根本不能異地戀,這傢伙已經一副離開他超過兩個小時就會隨時死掉的樣子,簡直太可怕了。
這個假期過得荒`淫無道,寧栩從沒發現,自己能在房間里待這麼久,只要有景文在,他們幾乎沒有出過家門。
洛基本來期待著主人回來和它玩,後來無聊透頂,只能翻過柵欄來找吃罐頭。
兩隻狗在院子里自娛自樂,吃罐頭扔飛鏢,洛基跑出去接。
轉眼到了開學的時間,兩人一起回到學校。
有過過度親密接觸之後,果然和之前不一樣,景文連走路都是貼著他走的,寧栩也沒有半點保持距離的意思,遠遠看去活像兩個連體嬰。
景文送完寧栩回A座后,再一起去17座放他的行李。
剛到17座樓下,就看見了景國全的車。
「我爸來了。」景文低聲說。
寧栩馬上不動聲色地縮回被他牽住的手,和他分開了一點。
後座車窗拉下來,景國全看了看兩個人,對景文說道:「上車。」
寧栩喊了聲景叔叔,他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景文說:「你先回去,我回來找你。」
「好,有事給我發消息。」
寧栩總覺得景國全的眼神不太對,雖然他平時也沒什麼事表情,但今天好像格外沉默。
景文上了車,司機開車離開學校,往燕園駛去。
他偏頭看著旁邊的景國全,他正閉目養神,半點開口的意思都沒有。
景文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說:「爸,我們不去療養院看爺爺嗎?」
聽到他的聲音,景國全才慢慢地睜開眼。
空氣安靜了許久。
他看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景文奇怪地又叫了他一聲:「爸?」
景國全沉聲道:「這件事先放一放,你跟我說說看,你和小栩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