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乾枯者閣下,他欺騙了我！」

主教情急之下，又忍不住大聲呵斥。

「欺騙？」乾枯者扶著臉，視線投向希思。

「我說讓他們自殺,沒說讓你殺他們。」

希思神色平淡,反而對主教道：「現在他們人死了，自殺的約定已經無法實現了，我也表示很遺憾。」

主教、卯區黑髮人以及後面跟著過來的教士無不目瞪口呆，這也太睜眼說瞎話了吧。

乾枯者也是一愣,然後捧腹大笑，「好啊！好啊！」

場面一時間竟變得有些尷尬。

主教氣得滿臉通紅，怒道：「那你到底要不要加入，耍我們黑教會別想全身而退！」

希思看了他一眼，頂著絕對的實力差、精神壓迫,卻紋絲不動。

乾枯者收起笑意，枯槁的臉逐漸扭曲：「主教阿格勒，別太丟人現眼，我們崇拜瘋狂,但不崇拜無理智的智障，你毫無判斷力,且被情緒左右，衝動至此已經丟盡我們黑教會的顏面,在我面前，還繼續下去嗎。」

他一言既出,強大的精神壓迫隨之爆發，瞬間壓倒包括主教在內的所有人,以教堂為中心,強大的威懾讓整片區域為之震蕩,玻璃破碎、石磚皸裂……好似憑著他的喜好，可滅殺領域內所有的生物。

教堂地面上的洛克等人察覺到這股氣息，當機立斷決定撤退，認定教堂深處存在他們絕對無法對付的恐怖生物！

「干、乾枯者閣下……」主教被摁倒地面，臉骨幾乎被壓碎，而這時，他眼白中的血絲才逐漸消退，神智陡然恢復。

「我、什麼？我剛剛做了什麼？」

他竟表現出一臉茫然，然而在威壓之下他甚至無法抬頭確認情況。

這就是古老職位者的力量！

卯區黑髮人以及其他教士的情況就更為慘烈，幾乎全軍覆沒，剎那間屍骨無存。以圖書館的石門為邊界，此外的空間全數湮滅，建築崩塌轉瞬隨風化作吹灰。

太突然了，僅憑一時喜好便滅殺了同伴，這便是黑教會的人。完全不合常理的瘋子集團！

城內有些第三方勢力實時窺視現場，隨時準備乘火打劫，然而黑教會展現出來的恐怖實力，確實將他們嚇壞了，這就是異界人、異界大勢力真正的姿態！

你外來者現階段，根本無法輕易撼動！

「呵，」乾枯者掃了一眼面前的空蕩，乾癟的手指向被壓在地下的主教，「外來者，你覺得他該怎麼處理好呢。」

被提到的希思視線下垂，十指交疊，又是習慣地扶著指骨，兜帽下的視線稱不上良善。

渾身上下皆散發著一種非人生物的詭異氣息。

主教心跳驟停，額間冷汗直流，搶道：「乾枯者閣下，我是當今教皇所任的主教，您……」

「哦，那就讓教皇來救你吧。」乾枯者無動於衷，甚至眼神已經出現厭倦，顯然不想再跟他們說下去了。

他轉頭看向希思：「黑教會的任一人都代表不了黑教會，更何況只是一粒僅活了不到百年的毛頭小子，說回剛剛的話題，外來者，你對黑教會的工藝知識，是否感興趣？」

希思無聲地笑了笑，緩緩抬頭。

對方突然的血腥動作著實讓他大開眼界，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反應。

莫約，對乾枯者來說，新教會的人最多不過新式炮灰，要多少有多少，喜怒之間便可毀滅。

這就是噩夢世界，絕對實力者的絕對支配力。

這便是他們對天賦者的重視，每個強大天賦者都是未來的絕對強者，從根本上，跟其他人不在一個生命維度。

天賦者之於普通人，人之於螻蟻。

可，希思代入的

卻不是天賦者的立場，不如說，他的視線跟接近於「螻蟻」，只是體內的「它」讓他有了抬眼看世界的能力。

他們看重的東西，亦是它而不是他。

那麼，自己也只能利用好它了。

「便直說吧，」希思抬頭，「我很好奇，你們為何這麼執著於拉攏新人。」

此前卯區闖入子區召集高等級新型精神病一事也是，無論是卯區的瘋子，還是黑教會，都異常執著於這件事，且不在乎付出多大的代價，其中當然有原因。

「新人？」乾枯者忽然少女般捂嘴笑了，「這話可不對，我們追求的是我們的同類，真正的瘋狂信徒。」

「那幫腦子囚在衝動、情感、虛構價值觀里的生物，對我們有多少意義？他們跟建築耗材沒有區別，只是我們用來召集真正同伴的標識，隨時都可以抹除，畢竟，噩夢世界什麼都少，唯獨人類多到用也不完。」

「失言，那麼你們拉攏同伴又是為什麼。」希思面色不變，視線平靜地望著對面逐漸顯現癲態的人。

乾枯者更是獰笑，五官擁擠如惡鬼，身上的氣息轉變狂躁，精神粒子瘋狂舞動。

他倏然站起，直向希思走來，停在僅剩一步的危險距離，雙目瞪得滾圓，「你是知道的，我們這種生物，不可能與他們並存。」

「我們這種？」希思毫不退避，迎著他的視線凝視。

「是啊，我們這種。」乾枯者又是獰笑又是嬉笑，幾秒內好似爆發出好幾種人格，即使頂級演員也未必能有他這種人格表演，詭異到了極點。

「跟他們不一樣，我們早就脫離了可笑的文明習性，擺脫了那些虛構的價值觀，必然走向唯一正確的道途——瘋狂。」

「重點來了，瘋狂要降臨需要錨點，而我們這些最親近瘋狂的存在，不正是瘋狂最適合最有效的錨點？所以我們需要召集同伴，越多越好，像你這種高質量的天賦者，更是歡迎之至。」

他說時，毫不避諱地對希思露出了勢在必得的表情。

「……」

希思忽而低頭，手指僵了僵。

毫無疑問，在對方的領域內，他沒有逃走的任何可能。

「你還在與常人搭夥，是因為需要他們維持自己的人類性吧，加入我們就大可不必了，我們都是彼此的理解者。」乾枯者露出相當誠懇的表情，明明面目好似即將老死，眼神卻熠熠發光。

希思沉默半響，突然問：「瘋狂降臨之後，你們之外的常人會怎樣。」

「嗯？」乾枯者揣摩了下，「生存還是毀滅，都請隨意。」

「……」希思明白了，所有說法都可以無視。

唯有一件事是確定的，他們的目的，絕對會給自己的家人帶來威脅。

他站了起來，手臂自然垂落，像下了決心。

乾枯者直勾勾地盯著希思，「你雖然天賦強大，但還需要時間成長，提早做好選擇，路會更好走。」

希思佇立不動，緩緩地抬起手。

雙方之間的氣氛忽變凝重。乾枯者佯作輕鬆，實則戒備起來。

只見，希思忽地從虛空抓出一張羊毛捲軸，然後當著乾枯者的面，笑著撕開了。

乾枯者立刻察覺不對。

然而，空間裂縫中爆發的恐怖氣息瞬間覆壓而來，將他當場鎖定！

什麼？！

他首次面露驚色，又見裂縫中恍然顯出一尊鬼神的形體。

披著鎧甲的將軍巨骨，提著巨劍，瞬間爆發出百戰不死的凌厲殺氣。

領域與領域，現場碰撞！

乾枯者愣神之際，希思身形逐漸消失，明顯將被轉移。

「你！」乾枯者瞪裂了雙目，因為認出了來者竟是失落之

城的生物！

他不可能允許希思就這麼走了，當即動用領域力量，立要切斷那骨頭的殺伐領域。

可還是慢了一步。

巨骨張手一拽，領域瞬間關閉。乾枯者撲空摔地，臉上露出錯愕。

千年難遇的天賦者，居然跟失落之城有關係，這無異於往他們黑教會臉上當面抽了一巴掌。

「你、你們……」

乾枯者的臉在顫抖，尤其是掃過破爛不堪的現場，以及被他摁在地面瀕死的主教。

賠了夫人又折兵，偏偏還是被最該死的偉大信徒奪走？

乾枯者周圍的黑霧幾乎滾到沸騰，就在主教以為他要氣瘋了的時候，他居然仰頭大笑，癲狂道：「我更加想要你了！」

他的自稱竟是「我」而不是老夫了。

【瘋狂還是偉大】

自要從偉大手中奪取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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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險脫逃，受空間穿梭影響，希思不穩地跌靠在神廟牆壁邊。面對乾枯者太需要集中精神力，擺脫后，終於可以緩一口氣。

對方是個純癲佬，換在現實希思必打上幾拳，看他還發不發癲，可惜是噩夢世界，還需從長計議。

來日方長，不用著急。

「沒事吧。」艾略特收起巨劍，關心地看向希思。

還正常人舒服，希思緩緩起身，毫無廢話，「感謝你及時解救，之前說的物資，我差不多採購完了，建城又能再進一步了。」

「……」艾略特眼底的鬼火抖了抖。

「對面那個人是……黑教會的職階者？」

「你認識？」

艾略特頓了頓，鬼火晃動，然後搖頭。

「別管他，我不會再去那裡，」希思是純粹的效率人，轉頭就說：「我要儘快安排好工作，然後離開一段時間。」

耽誤太多時間了，他現在太想回去現實，知道鑒定結果，然後見到家人！

-

幾乎同時。現實中。

醫助符清宇抱著大堆資料，艱難地用手腕骨敲了敲門：「葉醫生，您要的資料搬來了。」

房間良久無聲，符清宇憋得臉都紅了，正要大喊，只聽見冷冷一聲。

「進來。」

他咬著一口氣，肩膀推開門進去了。

房間內秩序井然，雖堆滿資料，但全部疊得整整齊齊，展現出一個幾乎強迫症般的空間。

「葉醫生您好。」符清宇又打了一聲招呼，才慢慢將資料放好，視線裝作偶然偷偷掃過裡面的醫務室。

被他稱為葉醫生的人正坐在靠椅上，右手搭在桌角，視線定在錄像畫面，動作宛若靜止，有種微妙的窒息感。電腦上的錄像不是別人，正是符清宇登門拜訪錄製的希思。

錄像中的希思毫無緊張，平靜地回答著問題，舉動無一處異常，非要挑出什麼不對勁，可能是他偶爾會有一種思考時的習慣，雙手交握摩挲手指，或者單手壓在唇邊舔舐手指背。

每次那個時候，希思的眼神好似都會變一變，譬如看人時，會更……更什麼？符清宇說不上來。

符清宇鼓起勇氣，多餘地問了一句：「葉醫生，希思先生的病情怎麼樣了？」

豈知，葉醫生在聽見「希思」二字的瞬間，手指發抖，僵硬的表情好似一瞬破裂。

裂出精神恐懼症般的驚惶表情。

「他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