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黑教會的人瞪大眼睛,身體寸寸僵硬，懷疑視覺，無法相信。

無所不能的屠城者怎麼可能輸了。難道對方真的是救世主,是人類陣營的希望，即將消滅他們這幫簇擁瘋狂的叛徒！

「呵呵。」

被擊敗的屠城者沒有生氣,反而欣賞地看向對方。

救世主是那幫使徒的說法,在噩夢世界,可以用更普通的代號。

「希望者。」

「你擊敗了我，很好，你的實力很強。」

屠城者平淡地說。

事到如今,誰還能不看出來,就是這個突然出現的透明人形擊敗了屠城者。

人類陣營、搖擺陣營的人都震驚了。

只有現場的使徒才一點都不驚訝，他們為之歡呼，這是理所當然的勝利！神明之力果當如此！

但很快,跟之前一樣,他們出現后,不過幾分鐘就突然消失,身形肉眼可見地在空中褪色。

黑教會眾人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主教、紅衣主教都沒能理解剛剛發生的事情。

屠城者的天賦兌現速度其實已經非常之快，絕對稱得上歷史最快,他們都知道，現在屠城者的實力已經超過了教皇，僅次於職階者。

所以乾枯者才沒有跟在屠城者身邊。要知道，以往屠城者所在之處，必有乾枯者的跟隨,今日乾枯者不在,竟發生了如此大事。

不,就算乾枯者在，乾枯者能打得過希望者嗎。

蓋因祂是全人類事實上的希望，所以屠城者叫祂希望者，這真不像一個生物的名字，命名邏輯甚至有點詭異。

但是……且不說祂到底是什麼東西，屠城者首次輸了……這說明什麼呢。

說明屠城者不是不可擊敗的，他也不是萬事都能預料的，他有弱點他有缺點，他不是全知全能的存在。

人類陣營可以贏他，只要贏了屠城者，贏黑教會又有什麼難。

人們沒想到，僅這一天，人類的信心就可以遍地開花，希望重新復甦。

交手過後，屠城者消去了身影。

也許輸了一次這件事對他並無影響，黑教會內部的人也不會因為他輸過一次就會小看他。

但「屠城者也會輸」這件事真的深深扎進了他們的認知里，他們這天夜不能寐，腦子都是屠城者輸了的場景。

有些人晚上則是噩夢不止，他們夢見希望者帶領上千上萬的軍隊碾滅他們，夢見他們無比凄慘地死在烈日下。

這天晚上，人類陣營拚命尋找使徒。黑教會人人膽戰心驚。

消息傳到教廷深處，教皇等人都知道了。

教皇沉思不語，底下人更不敢議論。幾分鐘后，教皇叫出諸葛連，讓諸葛連問候一下屠城者。

大意是輸贏是正常的，只要最終我們取得勝利就好。

對教皇等人來說，一些士氣的影響無關緊要。不過，這倒確實是幾千年來最不尋常的一年了。

不可思議的高層次存在，剛一出現就擊敗了他們寄以厚望的屠城者，這麼多年了，能匹敵他們高等級戰力的存在很少出現了。

這個希望者究竟是從哪個石頭裡蹦出來的。

教皇不解，但奇怪的事情多了，再多一件倒也不奇怪，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外界，是屠城者，是黑教會的萬年大計，乾枯者閣下已經在做儀式的準備了，只要儀式完成，就算噩夢世界讓給他們又如何，他們的生死說實話毫無意義。

屠城者閣下也是太熱衷於玩樂，不然，他們早滅了一波波玩家。

白殿內，諸葛連推開石門，低頭走進暗室。

室內血腥味瀰漫，血滴從指尖滴落地面，希思對著石壁無言，手機械般雕刻著什麼東西。

諸葛連及時停步，保持著很長的距離，雖進門了，卻不敢說話。

直到對面轉過視線，他才終於敢有點骨氣。

諸葛連說：「最後一個拼圖湊齊了，古城那邊也已經通知好，艾略特將軍已經知曉我們的計劃了。」

「……」

希思好似卡頓了幾秒，不知道是神不守舍，還是真實意義上卡頓了幾秒。

誰也不知道他這個「毛病」，除了共享著幾個秘密的諸葛連。

雖然，諸葛連絲毫不覺得高興，知道越多越危險。誰也不知道「屠城者」甘願作出的犧牲之中，包不包括他這個外人的生命。

可他胡思亂想了許久，希思仍沒有回應。於是說雕刻太入神，還不如說一邊雕刻，一邊睡覺了。

諸葛連忍不住問：「屠城者大人？」

希思忽地抬頭，突然犀利的目光幾乎刺穿了諸葛連，將他釘死在了原地。

諸葛連慌忙低頭，跪了下來。

「大可不必在這裡這麼叫我。」

希思受夠了那個外號。

更準確地說，他受夠了所有他人賦予的外號。

失敗了不止一次。

只有代價在不斷積累。

每次如此，次次如此，根本拼不出絕對完美的結局。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要繼續走下去。

這個遊戲對他來說太漫長了，漫長到他將要失去耐心等身為人類應該具備的品德。

很累很累，不只一次要放棄，也確實放棄了很多次。

但是殘酷的人間地獄逼他不得不再來一次。

是的。

再來一次。

那個擁有智慧的噩夢生物給了他一個道具。

那道具沒有別的效用，僅一個有用但是無比痛苦的效用。

那就是回檔。

開始走出古城，第一次碰見乾枯者時，他沒有選擇卧底，召喚古城亡靈與乾枯者鬥法，而結果是早有準備的乾枯者殺了亡靈，隨即毀了沒有支柱亡靈的古城。

那是初步的絕望，接下來更是絕望的多米諾骨牌。

一次一次……站在人類陣營沒有任何意義，回檔幾千次，全都在一個月內多次內鬥廝殺然後被黑教會一網打盡。

團結簡直是一場幻夢。

無論他再努力，付出多大的犧牲，都無法取得任何有效的成果。甚至連黑教會的教廷都無法撼動。

高位者早看出了弱小存在的怯弱之處，坐視不管對方就會自然消散，跟沙漠的沙丘般，經不起多久的風吹。

所以，他被逼得劍走偏鋒，聽從了潛意識的聲音。

他最大程度地發揮出了潛意識的瘋狂，成為了人人聞風喪膽的屠城者。

屠城者之所以總未卜先知不是因為他像神一樣高瞻遠矚，而是因為他無數次的回檔，對未來熟知於心，即使不想知道也得知道。

天知道這個身份對他的精神穩定造成了多大的破壞，讓他無時無刻不在瘋狂的邊緣搖蕩，極度痛苦、撕裂、混沌。

然而這還不是最麻煩，那回檔的道具並不是想用就用的神器，每用一次，瘋狂就會纏上他，用的越多，瘋狂的進度條就走的越遠，直到他真的喪失理智。

那噩夢生物也許認為，人類之中理智性最高的人是自己，所以上來就把道具給了自己。

它的想法也許有道理，因為自己日常就在跟潛意識的鬥爭中鍛出了強大的理智。只是他從來沒有去評估那份理智的具體強弱，也沒有那個必要。

但……也許那個道具最終可以拯救世界。因為無限次地試下去，他只要維持住最後的理智不瘋，就遲早能找到擺脫一切的最好方法。

可是太漫長了。

回檔了又回檔，也許他們終於開始對未來有信心了，他心中卻是再也起不來一絲波瀾。

不……

想到這裡，希思眼神一暗。

他想起了家人。

自己這麼努力，終究不是為了別人，也不是為了世界，而是為了讓弟弟妹妹平安快樂。

所以他不能放棄。

雖然，如果他真的只是為了自己的家人，肯定還有更輕鬆更簡單的方式。但……太多不想回憶的糟糕經歷讓他放棄對其他人的幻想。

希思從沉重的想法中起身，面色重新恢復冷漠，緩緩道：「諸葛連，你出去吧，再繼續跟蹤調查。」

「是！」

諸葛連如釋重負地走出了白殿。

這個人背叛過多少次，希思現在記人習慣性地記這些指標。

或許曾經有過憤怒，但現在只有平淡，好像背叛是一種必然發生的日常事故，並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地方。

誠然，最後一塊拼圖已經湊齊了。

接下來，他要在這裡等著一切完成。

這一周時間，噩夢世界各處發生了多起大事。

屠城者自從被擊敗后就不再出現，人們懷疑他被那次擊敗深深挫傷，已經不敢現身了。

黑教會那邊的說法是屠城者忙著更重要的大事，根本沒想到管你們這群廢物。

當然了，這種說辭對他們來說根本不管用。

玩家、土著、黑教會內部分裂勢力等支流在好不容易實現的混亂中得到了暫時的合作機會，他們還想辦法找到了使徒勢力。

這意味著，他們終於走近了偉大，能夠接觸到那位希望者。

「擊敗屠城者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對，我們多方布個局，趁乾枯者不在，聯手對付屠城者，九成概率能把他殺了。」

「教皇那邊呢？」

「會有人處理。」

但問題是他們現在實力還不夠，知識也還不夠。

所以還要蟄伏一段時間，慢慢潛入，然後提高實力。

乾枯者沉迷瘋狂降臨儀式，據最新消息，他已經進入了儀式的最後關頭，現在是他最騰不開手的時候。

而一旦他完成儀式，噩夢世界可就完了。前所未有的危機迫使所有人站隊。

一個月後，他們下定決心，也確定了時間。

明天就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