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異世界的招式竟恐怖如斯

隨著正主到來，賜箭儀式如期舉行。

首先是侍神之民代表、現任遠征營將軍徐石開上台發言，發言主旨是共同奮鬥建設美麗新聖城，接下來聖城士兵從旁邊帳篷里搬出一箱箱嶄新的神賜之箭，然後台下的傳令兵會按照考核通過順序喊人，叫到名字的獨自上台，聆聽幾句現任老闆的勉勵后便感動的接過武器，誇張點的還會放聲高哭，更有甚者還會一邊哭一邊發表獲獎感言，感言核心大多千篇一律，就是自己對於徐石開的崇拜以及自身作為聖城士兵的自豪。

顯然，能夠通過士官考核的人都不是傻子，在明白侍神之民擁有絕對的人事任免權后，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前程其實完全繫於侍神之民的一念之間，留給徐石開的第一印象能夠很大程度上決定自己日後在軍營中的晉陞，簡而言之就是如果順眼，一步登天，如果礙眼，小鞋滿天。

於是現場莫名有種小學課堂臨時抽背的即視感，台上走完流程的人滿臉輕鬆，那是知道結果已經註定不如好好享受當下的豁達，而台下還在等待的人卻是滿臉緊張，那是面對未知結果總感覺自己準備還不夠充分的焦慮。

在這騷動的氣氛中，周圍的人不是閉上眼睛喃喃自語在幻想自己上台，就是準備充分時不時偷瞄手裡小抄，而其中，神色平靜甚至還有心思說笑的樊平三人就顯得格外顯眼。

當然，三人表現如此平靜的原因並不相同。

石毅是因為其本身部落貴族的身份，有著屬於自身的驕傲與堅持，不允許他這樣做。而成大吃則是根本沒注意到這個問題，只是單純認為今天就是過來領武器的，腦海里思考的都是晚上吃多少、宵夜吃多少、明天早上吃多少。

至於樊平，作為一個具有崇高追求的行動者，他根本不屑於用這種虛假手段來提高自己的評價，而是決定用實際行動來展現自身價值，靠實力獲得屬於自己的地位。

以上統統都是場面話，實際上作為一名將老闆形容為威武雄壯與短小精悍結合體的死士，敢在老闆面前談老闆八卦的自爆卡車，樊平已經不對那所謂的第一印象抱有任何希望，他現在最大的希望便是徐石開能夠來個貴人多忘事，永遠忘記自己這個人畜無害的小透明。

就像每個班級里總有那麼幾個在臨堂抽背中都臨危不亂的成員，其中少數是早已背完胸有成竹的學霸，剩下大多數都是腦袋空空過目便忘的學渣。

既然無用，何苦掙扎，不如平靜的面對當下，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現在樊平就是這樣的狀態。

「大吃，你要知道真正的強者是不屑於投機取巧的，我們要靠實力說話。」

「好的老大，對了老大，你抓我的手能不能不要這麼用力。」

「小小的痛苦算什麼，真正的強者要迎難而上。」

樊平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濃濃的不甘，想到自家老大昨晚還跟自己說大丈夫能屈能伸，而現在卻突然強調什麼強者概念，成大吃識趣的沒有反駁，只是點了點頭，盯著台上開始思考明天中午吃多少。

於是，就在這表面平靜暗地裡卻波濤洶湧的氣氛下，賜箭儀式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直到有一個新晉士官登台。

那是個看起來僅有二十歲的青年，沒有眯眯眼也沒有那種自帶陰影的反派氣質，頂著一張大眾臉，普通到融入人群就能消失，真要說特殊的話頂多就是他的衣服比其他人更加整潔。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路人角色，卻做出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舉動。

考慮到在場的近百號人日後都是同事，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所以上台的人還是比較注重自己的臉面，即使是為了日後晉陞想要給老闆留個好印象，也頂多是嚎幾聲哭幾下表表忠心，倒是沒有出現那種極盡諂媚的行為，但眼前的路人青年卻顯然不在此列。

路人青年上台第一時間便直直向著走去徐石開，到了跟前也沒有伸手去接武器，而是毫無徵兆的跪了下去。

木台發出沉悶的聲響，震起一層塵埃。

然後在眾人嘩然聲中，下跪的青年突然雙手環抱住徐石開的大腿。

「不是，這年頭表個忠心都捲成這樣了嗎？」

樊平嘴上嘟囔著，大腦里已經預想到了自己未來那悲慘的軍旅生活。

然而就在這時，驟變突生。

「偽神信徒，死。」

下跪青年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以一個相當刁鑽的角度，直直向上刺去。

台下兩名衛兵見狀剛想上去救援，人群中又躥出兩道人影糾纏過去。

這是場早有預謀的刺殺。

木台周圍那些部落出身的新晉士官顯然對徐石開的忠誠還沒有到賣命的地步，在刺殺發生的瞬間便本能的遠離現場，卻沒想到與外圍趕來救援的士兵迎面撞上，在加上混在人群中的刺殺者搗亂，場面瞬間變得混亂起來。

不過看著周圍混亂的場面，樊平卻是眼神一亮。

「大吃，我們上去看看。」

英雄救美，呸，臨危救主，眼前這個不就是建立忠臣人設的經典橋段嗎。

藉助成大吃開路，再加上本身位置比較靠前的緣故，樊平幾乎就是瞬間便破開了人群，到了木台跟前。

然而就在此時，樊平卻停下了腳步。

刺殺者的襲擊並未成功，徐石開正死死抓住刺殺者的手腕，反射著金屬光澤的黑色匕首停在了極端危險的地方，稍微再進一步就可完全滅絕對方子孫後代。

顯然，此時兩人正處在僵持之中，這場刺殺已經演變成了壓上未來的力量比拼。

只不過最後這場比拼並沒有決出勝者。

木台因為無法承受兩人的力量而吱呀作響，以刺殺者為中心，木台裂紋乍現然後瞬間崩裂，掉落的碎片與地面碰撞，激起了漫天煙塵。

煙塵之中，兩道人影在快速閃動，拳肉交擊的聲音如狂風驟雨沒有停歇，動作帶出的氣流更是將周圍煙塵吹散。

即使自身並沒有搏鬥基礎，樊平也能明白眼前場面的詭異，雙方的動作已經完全超越了人體極限。

等到煙塵散去，看清雙方的招式時，樊平更是倒吸了一口涼氣，緩緩向後退去。

碎石飛濺地面崩裂，徐石開右腳跺下，刺殺者先是翻滾躲避，然後雙手猛拍地面，藉助反衝力在半空中回身，於此同時刺殺者的右手也在後縮蓄力，待回身之後便猛地探出，來了招猴子偷桃。

好在徐石開早有預料，右膝前撞，頂在刺殺者攻擊的必經之路上。

於是刺殺者中途變招，左臂擋在身前，藉助膝撞的力量側身，然後右手后彎手肘后頂，來個招碎卵肘擊。

千鈞一髮之際徐石開雙手向下交叉，勉強擋住這式變招。

接下來刺殺者似乎跟襠部這個位置杠上了，海底撈月、黑虎掏襠，種種招式層出不窮但目標卻是出奇的一致，看的樊平又吸了一口涼氣，後退的速度又快了一分。

異世界的招式竟恐怖如斯，招招惡毒到要斷絕對方子孫後代，惹不起惹不起。

俗話說得好久守必失，面對接連不斷的進攻，徐石開不可能做到完全防禦，尤其是刺殺者還手持利器，十幾招過後，最後還是因為一個疏忽被刺殺者得手。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刺殺的位置不是襠部，而是心臟。

然後樊平便見到，徐石開衣服上與匕尖接觸的位置有細密的藍色網格浮現，越往外顏色便越淺，最後直至消失。

藍色網格微微向內凹陷，完全阻止了匕尖繼續向人體組織刺入，明明應該致命攻擊就這樣被擋了下來，甚至連破皮都做不到。

恍然間，樊平想到了侍神之民受聖神庇佑的傳說。

如果是考核前看到這種現象，樊平肯定會以為這個世界存在魔法仙術，但是有了之前槍斃異類的鋪墊，再加上根深蒂固的唯物主義世界觀，現在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科幻概念里的防護裝甲——通過傳遞構造以及韌性材料，將本該局限於點的衝擊範圍進行擴大，減少單位面積上的衝擊力（壓強），以此獲得防護效果。

再加上刺殺者對襠部這個位置的堅持，樊平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想正確。

眾所周知，與魔法和仙術相比，科學的防護是要講究人體需求的，又不是機器人，活人可是有各種意義上被憋死的風險，所以在這種全方位日常化的防護中，呼吸和出水通道肯定不可能完全封死，自然而然這無法完全封死的兩處就成了防護弱點。

而相比於生命中樞的頭部，人對下半身的防護意識更弱，攻擊成功的可能性也更大。

綜上所述，刺殺者選擇的襠下這個位置是有科學依據的。

想到這裡，樊平點了點頭，又往後挪了幾步。

沒別的，為了子孫後代著想，怕被誤傷。

另一邊，見攻擊無法奏效，刺殺者神情明顯急躁了起來。

刺殺的核心要義在於快與狠，不夠快，等到周圍護衛反應過來刺殺者無法脫身，不夠狠，沒法一擊必殺解決目標只能白白浪費時機。

而現在刺殺者無疑已經陷入了不夠快以及不夠狠的尷尬境地。

防護裝甲雖然有設計上無法彌補的缺陷，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也意味著使用者只需要注意防護好缺陷位置，防守範圍大大縮小，在有意識的防護下，根本不可能被人瞬間秒殺。

刺殺者顯然也知道，刺殺成功最大的機會就只有最開始的那一刻，現在徐石開已經反應過來，繼續刺殺成功概率渺茫。

而隨著時間的過去，現場的秩序正在被迅速穩定，已經有一支十人小隊穿過人群向著木台圍攏過來，雖然這些士兵無法對刺殺者造成傷害，但在其逃跑時稍微阻礙下還是能夠做到的，也就是說刺殺者現在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顯然也是明白刺殺者已到末路，在一腳將其踹開后，徐石開並沒有乘勝追擊，反而後退幾步拉開距離。

「你是特蘭斯的人？不可能，那裡應該已經封閉了。」

徐石開並沒有質問對方刺殺自己的目的，反而盯著刺殺者的衣服，眉頭緊皺。

直到此時樊平才注意到，刺殺者身著淺白色長袖長褲，衣領那塊緊貼脖頸向上延伸，與徐石開那身灰色制服在風格上十分相似。

現在的樊平已經不是剛剛穿越過來的小白，這個世界的基本常識他還是了解過的。

這個世界四座聖城屹立四方，東部聖城亞蒂斯、西部聖城阿迪亞、南部聖城特蘭斯、北部聖城阿亞爾，樊平之前為了混個聖城編製還特意了解過四座聖城的情況，卻發現除了最近的北部聖城阿亞爾外其餘三座聖城唯有名稱流傳，其餘信息完全沒有，彷彿真成為了存在於神話故事裡的城市。

這種信息隔絕可不是能用交流匱乏來解釋的，反而更像是人為的信息壟斷。

現在驟然聽到徐石開猜測刺殺者來自於南部聖城特蘭斯，樊平立馬眼前一亮，不由自主的靠近幾步。

八卦之心在蠢蠢欲動，這裡面肯定有秘密。

「封閉？在你們眼裡那只是封閉手段嗎？」

徐石開的話語明顯刺激到了刺殺者，只見刺殺者雙目赤紅，眼神中充斥著無法化解的仇恨。

「你是倖存者？」

而徐石開也從刺殺者的反應中確認了某種事實，臉色驟變。

「偽神信徒，血債血償。」

刺殺者大聲怒吼，然後猛地轉頭，與圍觀的樊平對上視線。

「正主殺不了我還殺不了眼前這個第一時間趕過來的狗腿？」

雖然刺殺者沒說話，但樊平還是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這種意思。

「大吃，跑路。」

意識到情況不對的樊平立馬招呼著成大吃轉頭跑路。

然而，藉助防護裝甲強化的身體素質以及行動上的先機，刺殺者頃刻間就已經追上樊平，高舉拳頭重重揮下。

好在千鈞一髮之際，趕過來的士兵已經開槍。

「砰砰砰——」

攜帶著刺耳的風嘯聲，子彈擊中刺殺者的軀幹，然後藍色網格浮現，子彈滑落在地，沒有留下任何傷痕。

雖沒有造成有效傷害，但突如其來的衝擊力還是讓刺殺者拳頭偏離軌跡，而樊平也趁機打了滾，險而又險躲過了攻擊。

「嘣——」

碎石飛濺，樊平回頭看著被一拳錘出深坑的地面，再對上那雙遍布血絲僅剩瘋狂的眼神，瞬間感到頭皮發麻，慌亂間手腳並用向前爬去。

此時刺殺者右手一揮，一道黑影閃過，樊平感覺肩膀被重物擊中，頓時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樊平雙腿併攏下意識的護住襠部，卻見刺殺者已經高高躍起，目標直指他的腦袋。

不是，你怎麼突然變招了？

絕望之中陰影籠罩，但陰影並非來自於刺殺者，而是成大吃那毅然擋在樊平身前的背影。

「大吃！」

往日回憶劃過大腦，還沒等樊平流出眼淚，就見到成大吃肌肉隆起，青筋炸裂。

然後成大吃便抓住刺殺者手臂，開始一頓亂掄。

「？？？」

風聲呼嘯、大地崩裂，隱約間似有一聲慘叫傳出。

亂掄結束，成大吃鬆開手，刺殺者癱軟在地沒有動作，顯然已經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