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膽小鬼』
服務員下意識地看向陶仲昌，結果就瞧見那人彎著腰，試圖趁著兩人聊天的空隙，偷偷離開這裡，可惜被宋忘憂及時發現，她一把抓起他的后衣領，讓他體驗了把騰空而起的感覺。
只見不到一米六的少女輕輕鬆鬆地將快一米八的年輕男子舉起，這幅畫面怎麼看都有點滑稽。
這不是活該嗎？
服務員揚起了標準的笑容，說道：「請客人隨意，不過希望不要做得太過分了，要是因為這樣的人渣被帶去警察局就得不償失了。」
陶仲昌這下心都涼了半截，最後的救命稻草也沒用了，他咽了口唾沫，結結巴巴地說道：「女、女俠，我知道錯了，下次我絕對不敢再出現在你的面前，也、也不敢再到處拈花惹草，饒我一命吧？」
「但願你能記住你今天的教訓，否則我不介意再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做報應，滾。」
宋忘憂鬆開他的衣領，他得救般逃也似地離開了這裡。
想必也能讓他安分一會兒了。
少女並沒有急著離開，反倒是找到角落的位置，雙手環胸靠在座位旁，慵懶地說道：「這齣戲你看得可還算滿意？我進來的時候就發現了你的身影，不過……作為你的敵人和你的前男友，他們都沒有注意到你，這算是個新笑話嗎？」
程彤面色還是不怎麼好，穿著一襲素雅的長裙，和之前看上去恍若兩人，原本張揚的紅色波浪卷也變得蔫嗒嗒的。她拿著杯子的手不禁緊了緊，抿了口說道：「但你別指望我會感謝你。」
她從以前就知道父母對她心存利用，但她明白，自己是個在溫室中長大的菟絲花，沒了程家她什麼也不是，因此，她一次又一次地自我安慰，父母是愛她的，即便這份愛並不單純。
她以為能這樣一直騙下去，直到她流產的事情發生，愛她的父母只是一味指責她沒有眼光，半點都沒有要為她出頭的樣子，就算她每天都待在房間中，父母也像是遺忘了她一樣，沒有任何的安慰，只有迫不及待地利用。
而自己看不起的表妹卻為她出了頭，不僅讓朱若雲吃了個大癟，還將陶仲昌暴揍了一頓。
很爽。
能看到害她的人落到這種地步，她心中控制不住地想要狂笑，事實上她也這麼做了。
「哈哈哈哈！」
她捂著肚子，手中的咖啡劇烈晃動，灑到了桌上，緊接著順流而下，一滴滴地落到地面。她止不住地發出笑聲，可笑著笑著，眼角的淚水就這麼滑落了下來。
所謂的愛，不是嘴上說說就可以的，但她的父母又是那麼的虛偽。
她更咽地說道：「我是個傻子，也是個卑劣的膽小鬼，我之前不敢和父母撕破臉皮，因為感覺這樣生活下去也不錯，是你……是你讓我見識到了人生的多樣性，或許我本可以不活成這樣的。」
「你現在還來得及。」
宋忘憂認真地說道，「你才二十歲，你還有很多的時間。」
程彤楞楞地看著眼前的少女，揚起的嘴角漸漸收了回來，這段時間她不斷地在想，自己真的還有救嗎？她想要說服自己，她還年輕，一切都可以改變，可她被當成菟絲花養了二十年，她沒有足夠的能力和勇氣。
但不知怎的，表妹說的這句話像是根定海神針一樣，讓她混亂的頭腦開始變得清晰。
她忽然低下頭，淚水變得滾燙。
宋忘憂遞給了一張紙，說道：「擦擦眼淚。」
「……你有在內心嘲笑我嗎？不過也正常，我之前有多囂張，現在就有多狼狽，哭得停都停不下來，明明我也不喜歡哭的，我還真是懦弱啊。」
乾淨的紙巾迅速變濕，她握著紙巾的指尖發白。
宋忘憂淡淡地說道：「不要總是一昧地在他人身上尋找答案，這樣你永遠無法知道你究竟想要什麼。哭泣是人類正常的生理現象，它不能代表什麼，這沒有什麼好嘲笑的，你有做任何事情的自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這才是你自己。」
她以前也沒少哭，有段時間更是天天都在哭，回想過去的黑暗時光，她都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也慶幸自己還好挺過來了。
識海中，阿江左右看了看，狗狗祟祟地小聲說道：「我和你說，忘憂小時候動不動就哭，練功不認真被她師父揍哭，平地摔導致膝蓋磕破皮也要哭，被長得丑的鬼嚇到還是哭，基本上隔三差五地就會這樣，大家為了哄她開心，學會了各種各樣的技能。」
「比如說單口相聲，馬戲團雜技表演之類的。」
宋忘憂每次一哭，周圍的人立馬就會圍過來，導致她師父都要以為道觀什麼窮得要上街頭賣藝了。
葯靈睜大了綠豆眼，「原來忘憂也會這樣嗎？我還以為她一直都是這副仙風道骨，與世無爭的模樣呢。」
「那可不，她現在這樣肯定都是她師父帶歪了。」
阿江忘乎所以地說道。
外面的宋忘憂額頭上青筋暴起，耳尖不受控制地變紅，這種糗事也是能隨便拿出來說的嗎？！真以為是什麼豐功偉績不成？很好，等她回去后絕對要減少供給阿江的能量，瞧這一天天的，一吃飽廢話就停不下來。
而這樣的言論，程彤還是第一次聽到。
她眼眶紅紅地說道：「真的嗎？」
「真的。」
「沒有騙我嗎？我知道自己的腦子不太好使，你千萬別騙我。」
「沒騙你。」
兩人的對話像極了在帶孩子的幼稚園老師，儘管宋忘憂的年齡比她還小，但程彤莫名覺得宋忘憂是個值得依靠的長輩，難道道士都這樣嗎？她對道士的好感『蹭蹭蹭』往上漲。
她擦掉臉上最後一滴眼淚，彆扭地動了動發麻的四肢，站起來說道：「你講的東西我都記在心裡了，我會做出好的改變，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讓你對我刮目相看！」
「我們該回去了，省得家裡的兩人又要嘮叨。」
「還有……」
「之前的事情，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