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術師
宿儺聞聲不怎麼情願地站定,扭頭看過來,「什麼事?」
神宮寺奏:「你識字么?」
似乎是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宿儺面上的不耐微滯,變成了狐疑,「不。」
回答得倒是乾脆,但這不是重點。
「過來。」神宮寺奏對他招了招手,又道,「自己的名字總認得吧?」
宿儺被他這種像是在招呼小狗一樣的手勢極為不爽,卻還是挪了兩步面向神宮寺奏,「認得。」
這時,神宮寺奏才伸出一直放在身側的手,手裡拿著一本書,「你先學認字,日後不僅要會讀,還要會寫。」
識字?
宿儺眉心一皺,看著那本書沒有接,而是反感地問:「你什麼意思?為什麼這麼做?」
神宮寺奏雖不好為人師,但他覺得作為詛咒之王,實力是一方面,有沒有文化是另一方面。
既然要做到最好,每個方面都不能落下。
「你在我這裡,自然是我說了算。」神宮寺奏今天心情好,便沒有動手用武力讓其屈服,「你總不會覺得太難吧?應該不會,識字而已,我三歲就能識三千字了,一點也不難。」
宿儺:「……」你在嘚瑟什麼?
他雖然不想受神宮寺擺布,卻也不願承認自己十來歲比不過人家三歲。
在原地深吸一口氣,宿儺徑直走過去,抬手想要拿那本書。
就在馬上要碰到的時候,神宮寺奏捏著書的手卻倏地移開了。
「……」宿儺的手僵在半空,意識到自己被戲耍了,臉色變得極差。
【宿儺好感度-1】
【當前好感度:-8】
神宮寺奏臉上卻沒有戲弄成功后的愉悅,反而垂眸看著粉色短髮的男孩眉心一蹙,「先去把身上的灰洗乾淨,以後記住了,不許弄髒紙。」
宿儺在倉庫里待了一天,回來的時候只是洗了遍手,頭髮衣服上沾到的灰卻還留著。
反應過來對方收回手是不想自己弄髒書頁,宿儺不知為什麼,心裡更不是滋味了。
怎麼感覺他在對方心中還不如一本書呢?
宿儺一聲不吭地去洗澡了,神宮寺奏回到房間。
系統一直留意著好感度,剛才看到宿儺好感度減一的時候險些心梗,還好在宿主說完話后又漲了回去。
只是-7的好感度也沒好多少。
系統:……
再度心梗。
一刻鐘時間后,洗得乾乾淨淨的宿儺回來了,也換上了另一套衣服。
有時候,他竟然覺得在這裡有吃有穿還能天天洗澡的生活也挺不錯的,但這一念頭一冒出來就被他立即遏止了。
他絕對不能忘記神宮寺曾經說過的話。
目前雖然沒有什麼太過分的事發生,甚至可以說是待遇不錯,但也不能掉以輕心,他要謹防溫水煮青蛙。
神宮寺奏看他確實洗乾淨了,粉色短髮還有些潮濕,跟個小刺蝟似的。
宿儺終於拿到了那本書,書封上的三個字他就不認識,低頭看了幾秒,又抬頭問:「然後呢?我怎麼學?」
神宮寺奏:「這本書記錄的是歷史,我不求你全都聽懂,但一遍下來,至少要通篇識得。」
宿儺仍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我只說一遍,你對照著翻閱,懂嗎?」
宿儺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左邊寫著懂了,右邊寫著才怪。
神宮寺奏卻不管他懂沒懂,直接將自己這兩日看到的內容脫稿念了出來。
碎玉似的聲音響起了幾秒后,宿儺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這本書里的文字,連忙翻到第一頁,對著滿篇看不懂的文字發獃。
「……」這怎麼學?
背誦的聲音停了,神宮寺奏提醒道:「從第三段開始,要是再發獃就抄書十遍。」
宿儺的視線轉移到第三段開頭,就聽到他繼續緩緩流淌的聲音,努力集中精神去記字形,同時注意神宮寺奏的發音停頓。
剛開始聽是聽得懂,但對著字卻兩眼一抹黑。
直到再次遇到相同的字形與發音,宿儺便知道這個字大致讀什麼音,幸好他腦子好使,越到後面記得就越多。
神宮寺奏背了四分之一便停下來,且宿儺此時也很難專註了。
「回去把這部分抄寫一遍,明天繼續。」神宮寺奏說著,打開了另一本書看起來。
宿儺捏著書站起身,看了他手中的書一眼,才轉身離開。
回到自己的儲物室小窩,宿儺點了燭火,在微黃的光下用手在紙上寫畫。
那個人最近才看了這本書,竟然就一字不漏地背了下來。
意識到這一點,宿儺心裡仍是不受控地對神宮寺奏產生了微妙的感覺。
不算是好感,而是對強大的人發自內心的認可。
雖然這人表裡不一、虛偽至極,但不得不承認他是有真本事的。
神宮寺奏展現的鋒芒越是銳利耀眼,他就越是想要追趕上去,至少不能被看不起。
于是之后的幾天,宿儺白天在倉庫做事,下午回來就等神宮寺奏念書,不僅進步飛快,還知曉了很多歷史上的事。
似乎一切都在穩步進行中,就連好感度都破天荒地漲了5點。
不再是-7,而是-2!
系統喜極而泣,只有神宮寺奏知道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可能會讓好感度再次跌落谷底。
但他對此緘默不言,不然系統又要哭了。
又過了兩日,神宮寺奏提前安排好未來七天的事務,並叮囑宿儺在此期間鞏固所學,之後便徹底消失在了府中。
對於神宮寺奏的消失,所有人都習以為常,只有宿儺滿臉疑惑。
第一天沒見到神宮寺的身影,他只是稍覺奇怪,沒有多想。
但是之後兩天都沒有見過對方,他觀察了一下,發現對方甚至都沒有回來過。
隔天去倉庫的時候,他雖然心有疑惑,卻沒有問出來。
羂索卻看出他的心思,以告誡地語氣回答了他心中的疑問。
「神宮寺殿下每年這個時候都會離開七天,四天後便會回來了,你不要有別的心思,我會替殿下看著你。」
宿儺冷不丁聽到他的聲音,警惕地打量了他兩眼,「你特意跟我說這個,我看你才是不安好心。」
羂索聞言神色如常,漆黑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緒,甚至都沒有宿儺的身影。
二人都沒再說話,但不可否認他們心裡都各有思慮。
宿儺早就想找機會逃走,就算羂索撂下話說要盯著自己,他也不能放過這次機會。
上次被羂索抓住的主要原因還是他為了烤雞點的火堆,他這次摸黑潛行,就算對方有個狗鼻子也不一定找得到他。
正門肯定會遇到守夜的家僕,但神宮寺奏的院落位於最偏的位置,從後門離開不會遇到人。
他記得後面是一片樹林,極易藏身,他的眼睛也不怕在黑夜裡找不準方向,總是能找到下山離開的路。
心中一有了計劃,宿儺便耐心等到太陽下山,離開前思索了片刻,還是揣上了這些天一直看的書。
也許是鬼使神差,也許是他心有不甘,想要追趕上神宮寺奏。
趁著夜色,他一頭扎進了眼前的樹林,向著自由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