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術師
看著神宮寺奏向自己伸來的修長五指,宿儺鬼使神差地走過去坐下,將信將疑地用眼神問:「你這是認真的?真的可以咬?」
然後又垂眸盯著對方白皙瑩潤的指尖,不動聲色地嗅著從神宮寺奏身上傳來的淡淡冷香。
他並沒有覺得好吃,只是想快點變強大而已……
神宮寺奏看他在猶豫,索性屈起食指觸碰宿儺的下唇,嘴上卻道:「不想要?那以後也沒有獎勵了。」
宿儺被下唇的溫熱觸感挑動起心弦,腦海中迅速閃過四天前對方炙熱滾燙的體溫,卻又壓下所有心緒,張口便惡狠狠地咬了下去。
——這可是你自己送上來的,不要怪我咬的太狠。
粉發男孩有一對比常人更尖更長的虎牙,用力刺入皮膚后能留下深深的血洞,瞬間鮮血汩汩流出,將如玉的手指染得慘不忍睹。
神宮寺奏自己都不可能咬這麼深,但依然面不改色,甚至眼尾漫上愉悅又陶醉的紅暈,另一隻手掐著宿儺的下巴讓其只能張著嘴等血落入口中,而不能伸出舌尖將指尖的血舔舐乾淨。
血落了兩三滴后就停下來了,血洞也迅速自愈,指尖只留下些許未乾的血跡。
新鮮的血液讓宿儺更加完全地體驗到了那種蔓延全身的戰慄感,濃烈的異香充斥著口腔鼻腔,在神宮寺奏果斷收回手指的時候,他甚至想要追咬上去。
男孩的手緊緊抓住神宮寺奏寬大的緋紅衣袖,身體前傾,幾乎要嵌入對方溫暖好聞的懷裡。
神宮寺奏一手按住宿儺的腦袋,手指插入粉色短髮間,抬高還殘留著血跡的手,「就這麼好吃?」
說罷,他偏過頭,忽視掉男孩的呼吸噴洒在頸側的異樣,一雙赤眸若有所思地看著那截沾血的手指。
說實話,他是一點也沒覺得自己的血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因為宿儺的舉動,神宮寺奏忽然生出了想要嘗嘗的想法。
他將血液抹在下唇,本就紅潤的唇色更為妖冶飽滿,舌尖探出來將部分血液捲入,然後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好奇心害死貓。
yue!
宿儺已經冷靜下來,眼睛卻始終盯著神宮寺奏的食指,以及對方的下唇。
好想咬……
不行……
不能被奪去理智……
「下去。」神宮寺奏實在是忍受不了,臉色難看地推開宿儺,剛起身就感覺到袖子被扯了一下。
他回過頭,看了眼宿儺,一言不發地猛一甩袖,直接將人甩了出去,也不看對方磕到了哪,陰沉著臉走了出去。
宿儺猝不及防被甩開,在地板上滾了一圈才停下來,他坐在那裡,望著紅衣少年的背影出神。
比起身上的酸痛,他更奇怪神宮寺奏的反應,那眼神顯然是厭惡,但並不是針對他。
難道是厭惡自己嗎?
真是莫名其妙……
神宮寺奏在水池邊不停地清洗口腔,反覆用冰冷的水擦洗沾過血液的下唇和食指,流動的水聲中夾雜著細微的喘息和乾嘔。
噁心……好噁心……
為什麼會有人願意吃他的血?
除了能治病強體以外,簡直難吃到想吐!
神宮寺奏一想到宿儺滿是慾望的眼神,就越是覺得反胃,還有羂索,哪怕對方凝視的是作為神子的神宮寺奏,但仍是扭曲得令他渾身不適。
系統見他臉色很不好,又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只能戰戰兢兢地問:【宿主,你還好嗎?】
【我很好。】神宮寺奏抬起頭,露出滿是晶瑩水珠的白皙臉龐,眨著眼看向另一邊,睫毛上抖落一滴水珠。
那一處,站著剛到來的羂索。
斜陽餘暉打在銀髮少年身上,卻無法為其增添幾分暖意,見到來人,少年周身冷冽的氣息更盛,穠麗的五官更具有攻擊性。
強大、冷靜又令人著迷……
羂索看著眼前如畫的一幕,頓了片刻才從怔愣中回神,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在神宮寺奏銳利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時,他下意識避開了對方的視線。
注意到神宮寺微亂的呼吸和幾乎充血的下唇,他出聲詢問:「神宮寺殿下,你是哪裡覺得不適嗎?」
神宮寺奏聽到好感度增加的提示音,眼中積聚了更多的鄙夷與不耐,冷聲道:「你還敢在出現我眼前?」
似乎是壓抑的久了,少年原本清冽的嗓音有些沙啞,落入耳中反而更撩動人心。
羂索垂下晦暗的眼,似乎還有些委屈,「殿下,我要怎麼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諒呢?」
「滾回平安京,別讓我再看到你。」神宮寺奏說完,見他不可置信地抬起頭,隨即勾起一邊唇角冷笑,「怎麼?不是想要我原諒你嗎?」
「除了這件事,我什麼都願意做……哪怕……」羂索麵露苦澀,「哪怕殿下要我做牛做馬。」
「你倒是想得美。」神宮寺奏不想聽他多說,壓下想要吐的衝動,神色倨傲道,「還不說正事?」
羂索這才收斂了些,正色道:「是田淺,他在五日前殞命於回平安京的路上,據說天皇得知後派出了御三家的咒術師,正往這裡來。」
神宮寺奏聽到后絲毫沒有自己要被追究問責的擔憂,反而奇怪地說:「田淺死在半路上,又沒有死在我這裡,與我何干?」
「或許只是天皇需要一個理由。」羂索也沒覺得他這種霸道邏輯有什麼問題,他的身心已經成了神宮寺奏的形狀。
「那就讓他們來,」神宮寺奏冷哼一聲,「正好見識一下御三家的術式。」
見羂索還站在那,神宮寺奏不耐道:「還有什麼事?」
「家主讓殿下儘快過去商議。」
「知道了。」
神宮寺奏說完,直接無視了羂索擦身而過,用行動詮釋了什麼叫目中無人。
羂索的好感度已經高達70,就算沒有數字顯示他也能感受到那煩人的粘膩目光,不像是以前大多數人看他時的那種直白,甚至沒有明顯的慾望。
但往往是這種暗自有所計較的人最難纏。
神宮寺奏去見了家主,結果就被劈頭蓋臉訓了一頓。
「在處理田淺一事上,你實在是太魯莽了,簡直愚昧至極!」幾日不見,家主氣色更差了,鬢角愈發斑白,「你打了他便罷了,為何還要拆除寺院?讓田淺身無分文地離開?」
「現在他死在半路上,不論什麼原因,你都逃不過追責!」
「父親是擔心我被報復?還是怕被連累?」神宮寺奏一改沉默,忽然問道。
「奏,你以為我為什麼生氣?」家主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問,黑色的瞳孔緊縮著,「你是我一手培養大的,我怎能在你犯錯時不管不顧?」
神宮寺奏聞言卻勾起沒有溫度的笑意,坦然地直視家主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父親,我沒有做錯。」
「你,你總是只顧自己開心,何曾想過生活在這裡的人……」家主嘆息道,「我已經想好了對策,待御三家使者到來,就提出聯姻,若是能成,也算了結了一樁禍事。」
神宮寺奏反倒是被氣笑了,合著這就是所謂的關心,不問他願不願意,就拿他來換取利益,以為這樣就能換來和平?
「父親,您知道一畝田能產多少斤稻子嗎?」
「這……」
「您知道一戶人家一年需要多少糧食才能溫飽么?」
「……」
「您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要離開平安京來這裡嗎?」
「……」
「還有府中雇傭這些家僕一年所需多少花銷?」
對著家主茫然不知從哪答起的表情,神宮寺奏神色淡淡,「看來您的大義並不能解決根本問題……」
「奏!即便如此,你也不可否認平安京的勢力!」
「我沒有否認,但我並不認同您向平安京低頭的做法。」神宮寺奏可以接受家主在內部對自己的管束,卻無法容忍自己被強迫對外示弱。
到時候御三家隨便塞一個人過來讓他難堪,難道他就要妥協?
剛趕走田淺這個蛀蟲,又自己親手迎進來一個?
先不論平安京是否真的重視田淺,家主一有風吹草動就成了驚弓之鳥的行為令他頗為心累。
要想維護自己的利益,就該保持強硬的態度,如此才能換來尊敬。
顯然,家主並不清楚這一點。
在家主不理解的目光下,神宮寺奏挺直了脊背,仰著下巴,端的是一副清高自負模樣,「還是說您覺得隨便什麼貨色都配得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