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春風十里
「說吧，你到底想怎麼樣？」
下午三點，一家裝修高檔的復古咖啡廳。
扎著丸子頭，身著卡其色羊羔絨外套，腳踩厚底馬丁靴的女孩，邊攪動手裡的冰咖吸管，邊滿臉不屑地打量著坐在對面的泠欣悅。
跟女孩的名牌穿搭比起來，泠欣悅的厚牛仔外套顯得暗淡了許多。
「你是他妹妹對嗎？」
泠欣悅記得，那天爺爺的病房裡，這個叫陌廷驍「哥哥」的女孩也在，況且倆人眉目間還有些神似。
「我是誰好像跟你沒關係吧。今天喊你出來，不過是想提醒你，要成為我們陌家人，絕對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雖然你長得挺好看，但是吧，這年頭山雞要想變鳳凰都得好好掂量掂量呢。」
「你既是陌廷驍的妹妹，就應該了解他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不是別人能輕易改變的。」
泠欣悅目光堅定，類似的戲碼，她在電視劇里可沒少見。
「呵真是搞笑，還沒過門就拿我哥壓我呢？像你這種為了攀高枝想方設法要爬上男人床的女人，我可見多了。」
「說夠了沒有？」
泠欣悅的拳頭攥得緊緊的，小臉也因為生氣開始泛紅。明明是雙方自然而然發生的事，為什麼在別人眼裡竟成了不堪。
如果換做穿越前，她早就一耳刮子扇過去了。但是現在，她不能。不能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讓那個男人陷入兩難。她對陌廷驍，說不上喜歡吧，但也不討厭。
「怎麼地，想打人是吧！」
女孩迅速站起身來，舉著手裡的咖啡杯就想朝泠欣悅臉上砸去。
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一秒，兩秒，三秒……
等察覺到咖啡並未灑落，忽地又睜開眼。
女孩的粗魯行徑早被截胡。
「鬧夠了沒有？」
陌廷驍冷冰冰地看著自己這個任性的傻妹妹。
「哥，我這是替你把關呢。說到底咱都不清楚這女的啥來歷，你倒好，一句『要結婚』了事，你是不知道咱媽都快給氣病了。」
「媽心情不好你就多陪陪她，大老遠跑這來撒野算怎麼回事？還是說，你又想出國？」
字裡行間都是威脅。女孩知道，咱陌家這位哥哥，天生的冰山性子，捂不熱的。
一想到五年前，也是因為他談戀愛的事被陌廷驍強制送去國外，她真是又氣又怕。
「煩死了煩死了，我再也不管你的事了！」
大聲朝男人嚷嚷了一句，女孩衝出門就上了計程車。
「……」
泠欣悅看著及時出現的陌廷驍，想說點什麼又不是從何開口。
「走吧，跟我回家。」
他卻很平靜地牽過她的手，彷彿剛剛跟妹妹起爭執的是別人一樣。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看他細心地為她系好安全帶，她才緩緩開口。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當這張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現，他不只有過一次衝動，想大聲跟她說對不起。但是他壓根沒有道歉的勇氣，更沒有面對女孩可能再次消失的勇氣。這場賭局，他輸不起。
陌廷驍往心裡輕嘆了口氣，這才發動車子。
「陌靖兮以前是個很乖的女孩，跟你一樣。爸爸出事那年，她正念中學。每天既要頂著升學壓力刷題啃書，還得忍受同學們的閑言碎語。終於有一天，她被確診了抑鬱症，從此性格大變。」
「看得出來妹妹很關心你，我也能理解她的立場。不管怎麼說，陌廷驍要像泠欣悅一樣，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鬼使神差地，她親昵地往他臉頰上吧唧了一口。僅僅一下，撩得他險些亂了方寸。
「泠欣悅你知道自己在幹嘛嗎？」
感受到他的眼神邪魅又飽含張力，似乎下一秒就要嗜人魂骨。泠欣悅腦袋一偏趕緊閉上眼睛。
「略略略~泠欣悅不在，泠欣悅睡著了。」
「……白痴。」
陌家老宅里，唐宛和女傭陳嫂在廚房忙裡忙外，憋了一肚子氣的陌靖兮這時候回來了。
「整個上午都找不到人，也不知道回來幫忙打打下手。」
唐宛從廚房裡探出頭來，看見女兒有氣無力地窩在沙發里玩手機。
「今天是有什麼活動嗎，準備那麼多菜？」
陌靖兮起身，瞥見了媽媽身後玻璃門裡，滿滿一桌子的備菜。
「早上李秘書打電話來了，你爺爺今天出院，這會兒估計快到家了。」
「太好了！但是爺爺這才剛做完手術沒幾天，確定能出院了？」
「理論上是這樣。老爺子脾氣倔，醫院裡又那麼悶，他肯定待不住。不過你放心，家裡有私人醫生隨時待命，問題不大。」
「要我說哥的臭脾氣就是從爺爺那遺傳的。」
陌靖兮沒好氣地嚷嚷了一句，拿起桌上的蘋果咔嚓一口。
「你去找你哥…不對，你是去找那女孩了吧？」
自家孩子性子什麼樣，唐宛再清楚不過。陌廷驍從小獨立不愛理人，陌靖兮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實心思比誰都還細膩。心愛的哥哥再遇戀愛風波，妹妹自然坐不住。
「反正這事我可管不了了，他愛咋地就咋地吧。一想到五年前那個不吃不喝與世隔絕的窩囊樣我就來氣。」
「你也別太著急了。咱這不都回國了嘛，能不能坐穩陌太太的位子，那還不得看她本事。不過我瞧著你哥自從跟她在一起，好像比以前更愛笑了，這一點倒是深得我心。」
唐宛不得不承認，那女孩除了家庭背景是個謎，性格長相還蠻符合她找兒媳的標準。
「我說我親愛的母上大人，人家那叫有手段會哄男人開心。」
「那你呢，也不哄個男朋友回來，讓我給你參謀參謀。」
「這說我哥呢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了？煩死了，我去看看爺爺到家了沒。」
陌靖兮面露尷尬，避免媽媽步步緊逼，趕忙找個借口溜走。
哪知這剛出門，就跟來人撞了個滿懷。
「哎喲我去！唐奕澤你走路不長眼啊！」
女孩吃痛地揉了揉腦袋，滿眼憤懣地看著眼前這個，依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人。
「你這丫頭好歹叫聲表哥呀，真是沒大沒小。我哥呢？我哥我嫂子來了沒？」
全然忽視陌靖兮的存在，姓唐的大搖大擺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