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亂終棄九
    這幾日,因帝王受傷,便推遲了早朝時間,褚長溪也被主角拽住衣袖溫存無法早起練劍,等主角去御書房議事,褚長溪坐在石凳看書時已是辰時了。
    隨手翻開一本春施拿來的書籍,據春施說她總是不見公子笑,便找來一些話本想讓公子輕鬆。只是她不知道,褚長溪天生脾性如此,在現世也是十分克已拘禮的人。
    公子一手撐在半翻開的書上,一手抵著額頭,長發未束,光滑如緞,斜斜落了一身。他面前還放著他的佩劍,劍刃屬陰寒,出鞘即覆霜,公子曾給他取名流霜。
    但公子對此卻是不記得了。
    衛七見四下無人,便走近了點。
    見他靠近,公子竟從書本里抬眸,看向面前那把劍,神色似有些意動。
    衛七站在他身後,想到公子幾日前和陛下比劍時的功力招勢,忍不住問道,
    「公子身體有恙,武功似乎……也有損?」
    褚長溪收回目光,面無表情繼續低頭看書,「你也看出來了?」
    「是……,公子不想查明原因,找出根源所在好找法子恢復嗎?」
    衛七頭垂的更低,聲音細弱蚊吟。
    褚長溪合上書,書頁里抖落幾瓣枯敗的殘花,他挽袖把書放置一邊,殘敗的花葉落滿一石桌,
    「你怎知我不想?」
    說這話時,他眼底也是平靜的,像是隔著山河湖海,萬里長空的距離,令人看不透更無法觸及,他披散著長發,玉骨冰肌,只覺遺世獨立。
    衛七捏緊的拳頭微微用力。
    公子本該來去自由,瀟洒世間,他才華滿身,也該施展抱負,不負少年,而不該被拒在這深宮內院,如宮妃一般每日枯等只得陛下恩寵廖此一生。
    在衛七快按耐不住想問如何才能幫公子時,就聽見公子問他,「前些日子就想與你比試一番,試試我這體虛使劍如何了?但不幸錯過,今日時機正好,不知你可願?」
    「屬下願意的。」
    衛七何其有幸。
    ……
    半柱香后,褚長溪手裡的劍被衛七打掉,而衛七神色一慌,立刻收劍跪地,額頭磕在他靴尖處。
    「屬下,有罪。」
    他神色慌亂,驚恐萬分,清俊的臉因這變故片刻慘白。
    褚長溪抿了抿唇,彎腰把劍撿起,「我技不如人,你何罪之有?」
    「起身吧,你我並非主僕,無需時時跪我。」
    撿劍時,他衣袖曳地,衛七稍稍抬目便看見雪白顏色,一如多年前高牆之間公子說與他「朋友相交」時那般。
    衛七額頭抵地,閉著眼默念了半響的公子,才把眼前妄念的虛影散去,起身說道,「謝公子。」
    「你會束髮嗎?」
    褚長溪忽然偏頭,似是隨意一問,將髮帶遞至衛七眼前,眉目清明。
    修長手指,白凈如玉石,離得近,衛七還能聞到公子手上沾上的淡淡海棠花香,公子掌心攥著的白色髮帶,隨輕風飄飄揚揚。
    衛七覺得他此刻的心也如那被風吹起的髮帶一般,定不下來。他生來為奴,跪主赴死乃是常事,他以為他生於暗處,用於暗處,便也會死於暗處。
    但公子卻將他帶至陽光下,與他不分尊卑般相處,讓他整個世界都亂了。
    衛七靜默良久,才伸出手從公子手中扯走髮帶。
    褚長溪就轉身至石凳坐下,脊背挺直,將長發全部攏至腦後,滿背如瀑,
    「有勞了,你也不必拘謹,隨意繫上就好。」
    「是。」
    回話的語調算是平穩,但他如何隨意的了,從這個角度,他能看到公子耳尖,脖頸,微散的領口……,離的那樣近,衛七眼睫匆匆垂下,捧著髮絲的指尖忍不住顫抖,心口也抖。
    褚長溪對落在發上指尖的動作似是一無所覺。
    系統卻在腦內咋咋唬唬,【啊啊啊,宿主,你在幹什麼!!!你沒看見他被你迷的魂都快沒了嗎?你還讓他給你束髮?】
    【褚長溪:哦,他可以拒絕的。】
    【系統:拒絕?誰能拒絕的你?你就不怕主角知道了剁了他的手?】
    褚長溪聲音淡然,【他若有這種擔憂,便也知有些事情可不必讓主角知曉。】
    【……】
    系統噎了一下,反應過來后,細思極恐,【所以,宿主是想讓衛七欺瞞他主子?】
    有一便有二,必要時,只要宿主想,宿主周邊監視怕是等同可解!
    好傢夥!
    ………
    後來用午膳時,主角果然對今日束髮之事一無所知,看褚長溪長發系的鬆散,還含情脈脈為他重束。
    站在一側的衛七手指微微收緊的一幕,主角也半分沒察覺。
    午膳后,主角陪他去御花園下棋,只知他今日未練劍,而是看了一上午書,便問他看了什麼書。
    「隨便看了些雜書。」褚長溪靠著涼亭廊柱坐下,花期將盡,御花園裡百花飄零,沿著池水,沿岸十里花飛,花瓣隨水流,亭前踏落花,凄美無比。他抖了抖衣袖,將身上紅花抖落,玉骨仙姿在紅花林里,似不入凡塵。
    「長溪怎麼也看起雜書來了?」昭景煜站在他身邊,因肩上有傷,沒穿皇服,只一襲鬆散玄衣,綉以金線雲紋,尊貴中多了幾分散漫,「曾經孤看話本還被你說教呢。」
    說到此處。
    頭頂傳來笑聲,褚長溪仰頭看去,刺眼的日光讓他微眯眼睛,下一瞬,玄衣身形就腳步一轉給他擋住。
    他落在陰影里,觸目所及皆是俊朗容顏含著溫朗的笑,褚長溪莫名,「陛下笑什麼?」
    昭景煜俯身,和他微仰的臉貼近,「不見你想你,見到也想……」孤是不是生病了?
    後面的話結束在溫柔含吮的唇齒間,昭景煜抬手墊在褚長溪腦後……
    被放開后,褚長溪看見昭景煜鬆開的那條手臂肩上裹的白紗分明滲出了紅色,臉上無奈似有似無,神情依舊如霜,「陛下肩上所傷看來是不疼了。」
    昭景煜就又笑了,笑聲更柔。
    連汪慶插話進來說要召醫官給陛下傷口換藥,他也只是笑著讓他們稍等片刻,臉色都沒變一下。
    見此情景,汪慶也不由得感慨,最近帝王的脾氣是越發好了,跟朝臣議事時,不再動則吼罵,也不隨便把摺子往人臉上砸了,如今對誰都還一副笑臉相迎,可把隨伺宮人嚇得夠嗆。
    「長溪還沒說怎麼有心情看起雜書來了?」昭景煜在褚長溪身側坐下,習慣性的拽起他一小片衣袖在手中摩挲。
    「有些故事倒也看著有趣。」
    「哦?長溪看了哪些有趣的故事?不妨說來聽聽,讓孤也高興高興。」
    「都是些民間的志怪傳說。」
    知道主角在沒話找話,褚長溪略微沉思,便說起了百家燈火的故事,「傳說只要誠心向一百戶人家誠心求取一百根蠟燭,在東邊最高的山上點燃,帶著這百份希冀的燈光許願,便可救人性命……」
    話未說完,卻瞥見昭景煜聽的眸色越來越深,僵立不動,也不知神遊到哪裡去了。
    周遭氣息也隨之低沉下來。
    這是又怎麼了?
    褚長溪目光在他臉上稍稍看了一巡,才聽腦內系統姍姍來遲的聲音。
    【主角曾為了求你恢復神智,試了無數種方法,其中設壇做法也不下百次,聽了你說百家燈火可救人性命的故事,大概有感而發吧。】
    這樣啊……
    褚長溪來了點興趣,聽系統說主角是尋得一處寺廟,一階一跪,最後以掌心血畫了鎮符供他長生位,回來后,褚長溪剛好再次入這世界,算是清醒過來。
    如此巧合,不僅主角對他所行之法深信不疑,在他清醒后,就立刻去還願。就連褚長溪,也不禁失笑,他能再次進入這世界難道真與那詭異陣法有關?
    若有機會他倒想去瞧瞧,去見見那位被主角奉於座上的廟宇住持。
    【褚長溪:系統,這個小世界有鬼神嗎?】
    【系統:應該沒有,超綱的東西,不允現世,世界法則會排斥。】
    世界主線已經完成,褚長溪二次綁定的系統是一個完全型輔助系統,可隨時為宿主提供任何幫助,但前提是所提供物品類不能超出小世界設定,以及事物發展性規則。
    比如之前給衛七的傷葯,按照世界設定和他的身份,能拿出來是可合理性的。
    褚長溪看向昭景煜,「陛下怎麼了?在想什麼?」
    「孤在想……」
    昭景煜回神后,正要說什麼,忽然從遠處跑來一個小太監,見帝王正在陪伴那位,按捺住沒敢上前,直近到一旁汪慶身邊小聲耳語。
    汪慶聽后,面色一驚,又不敢耽擱,只能提著腦袋給帝王遞眼色,被昭景煜冷冷回瞥了一眼,立刻寒毛炸起,轉過眼去,不敢再有動靜。
    想來沒有要事這些人是不敢輕易打擾他們的,褚長溪主動開口,「陛下有事就去忙吧,別因為我耽擱了。」
    昭景煜聽後為難,深邃黑眸不舍的落向他,「長溪若無聊,在這園裡走動走動也可,孤忙完即刻回來。」
    「嗯。」褚長溪微頷首。
    等主角領著幾個太監走了,褚長溪才轉眸望向不遠處那片飄落的花林,他身邊除了婢女春施,亭外站著衛七,還有兩個太監侯著。
    想到剛剛主角神色,褚長溪只好和系統在意識里交流。
    【褚長溪:剛剛主角是因為什麼事離開?】
    系統聲音靜默了片刻,才詫異道,【殿前軍都指揮使葉楓在京都發現了疑似麗王餘孽的蹤跡,怕他們是得了消息想要營救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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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了,感謝~打滾,忘了說個事,後面會盡量日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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