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人類王朝與十萬大山的戰爭（二十三）
漣行山鎮守的地盤。
一位凝聚了怨氣，有著半仙境修為的怨魂被吸引而來。
它所過之處，響起毛骨悚然的慘叫聲，那是先前死的大量生靈在久久的宣洩。
哪怕整個戰場被改造過，大部分地方都被場域覆蓋壓制，也無法徹底消除怨氣與死氣，它們在一些地方累積，形成死域孕育怨魂，怨魂不斷吸收著因為戰爭源源不斷的怨氣，越來越強大，境界飛快地提升。
「大人。」
紫寽站在黑月身後，雖說這東西是被有意吸引而來，但看著來勢洶洶的怨魂，還是不免犯怵。
黑月沒有理紫寽，被她許可權所影響，一切都黯淡無光，光線自動避讓，越接近她四周就越漆黑看不清東西，只有她本身站在陰影里卻如此亮眼。
當她伸出手，銀白色的光球緩緩凝聚在手掌心。
銀色的光球出現凝實后，黑月便輕輕一拋，光球飛到了她的身後，隨後越來越大，直至銀色光球的直徑超過了黑月的身高，讓黑月像是在漆黑的夜裡中，站在了月亮的面前。
怨魂依然在向她飄來，黑月做好了準備，持杖的手與空著的手一同向著左右張開。巨大的虛影法相自黑霧中出現，在身後緩緩與那團巨大的銀色光芒融合。
而法相之上，原本散發著曖昧而又模糊的黑紫色靈光，但在強盛的銀色光芒面前，卻也像是化作了銀色。
黑月沒有試圖防禦或是進攻，只是張開手臂，像是在月亮前等待著靈魂的「走來」。
她拚命回憶著自己之前催動先天神通引起天地規則時的那種感受，在怨魂已經到達面前，想要用手觸及她的心臟和咽喉時，她輕聲問道：
「你想要繼續走下去嗎？」
「月亮」前的黑衣女人，在黑暗中問向了那試圖奪取她生命的靈魂。銀色的光，像是也要讓她融化在光中，但又像是那皎潔的月光，正藏在她的身後展現自己的溫柔。
奇妙的組合搭配出了一種更加奇妙的聖潔感，而只是聲帶振動空氣發出的聲音，卻讓那怨魂停住了。
邊緣的紫寽看著這一幕，紫色的眸子映出於黑暗中誕生的輝光，不知為何，這一幕居然讓他有些想要哭泣。
而怨魂沐浴在月光中，模糊扭曲的面容終於完全清晰，完整的顯現出一位戰士的容貌。它什麼也沒說，收回了自己的手，在光芒下，向著面前的神靈微微低頭。
黑月遲疑了一下，隨後用自己手中之杖輕輕敲擊他的肩膀：
「現在，你到達終點了。」
靈魂崩散成光點，隨著光和影一起飛向了更遠方。漆黑的天空下，只有一抹靈像輕紗隨著風飄入了黑月的手中。而黑月的背後，光芒消散，法相也重新隱匿於靈魂中。
她拿著那輕紗般的靈魂之力，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
她送走了一個無法離去的靈魂，靈魂永遠的平靜了。
她的靈魂強度微弱提升了。
她真的不再僅僅是宇界給予她的黑夜神靈的身份，她也走出了自己的道路，她自此大道光明，真正有了去選擇的權利。
怨靈的出現，這不是第一次。
自從她帶著妖王們將這片地盤守住之後，她就將自身的場域籠罩在這片土地，人族雖然時不時進攻，但只要沒有來地仙境修道者，她都能擊退，所以守的還算輕鬆。
直到前不久，一位地仙境級別的怨魂出現。
黑暗對這些怨魂來說，影響不大，反而如魚得水。
在危機之下，黑月只能第一次動用自己的先天神通。
她對漣熠交的底里，有說過她的神通是黑月標記。
可以在任一實體表面留下黑月印記，在印記消失前引爆黑月，使得被附著的實體湮滅。
印記能夠存在的時間，與黑月的等級以及消耗的靈力有關。
而被這種方式毀滅的物體，除了時間倒流之類的力量，很難再次恢復。就比如用這種方式毀滅了一個生靈的一部分軀體，那麼恢復類的奇術，也無法讓這部分軀體再生，只能倒流時間或者創造全新的軀體。
但其實她還有一個先天神通，可惜因為她的提前出世，血月、灰月分走了她的一部分許可權和力量，導致那個先天神通連她自己都不清楚效果，甚至能不能施展出來都成了一個問題。
黑月清楚怨魂沒有實體，黑月標記對它不起任何效果。
於是她只能儘力一試。
然後這個先天神通真的被她施展出來，她得到了天地規則的感悟，清楚了這個神通的名字和作用。
夜幕送別，針對靈體，引導靈體踏入真正的死亡。
這還是殘缺的先天神通。
原本這個神通會形成一片特殊之地，凡是被她送別的靈體都會進入這片特殊之地，成為她力量的一部分。
她或許也沒想到就是這個殘缺的神通，讓她成功的走上了一條嶄新的大道。
那次送別的時候，她莫名其妙的因此獲得了靈魂的增強。當時她還笑，什麼時候成了送葬人。
後面當她吸收了那片靈魂之力，她感受到了薄如輕紗的靈魂里，蘊含著多麼沉重的回憶和情感。
人類情感中那期待著歸家的孩子，那有著約定的戀人，那明明大好的年華，那充滿油炸香氣的小巷子······
妖族情感中那自由的奔跑，眷戀於母親的懷抱，夜幕中的靜謐，充滿草木氣息的故鄉······
這些情感是她承受的難，亦是幫助怨魂解脫時，它們贈與的謝禮。
或許這先天神通是完整的，她永遠不會有吸收這些東西的機會，而她吸收后，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血月、灰月，她們的存在告訴著黑月，她的路是帶來死亡和黑暗。
而現在黑月有了別的想法，如果一切走向終末后，連死亡都不復存在，那麼就讓我，給這些連轉世都無機會的怨魂，送來最後一縷光芒吧。
然後她便一直在做這件事。
她的行為沒有瞞著妖族和人族，雙方都默許了她的行為，或許是怨魂對雙方都難纏，或許認為她拖住怨魂是個不錯的舉動，或許認為遲早有一天她會遇到無法解決的怨魂，然後怨魂會洗禮這個地方，所以自此沒有妖族前來支援，也沒有人族進攻此地。
將剛獲得的如輕紗一樣的靈魂之力吸收，在過程中黑月時不時發出笑聲，這是她為數不多的情感流露，體驗眾生，此時的她或許也不是她，至少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她。
紫寽看向黑月，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她的笑聲依然如同最初時的那樣讓人愜意。像是輕盈的夜風，像是溫柔的夜月，更像是紫寽心底最溫柔的影子。
······
等漣熠再次擁有意識。
此時的他已經來到了一場「宴會」之上。
四周都有侍女或捧著盤子，或端著酒壺，或拿著餐盒。
這一座宮殿，繁複且精緻。
亭台樓閣，無一不真。
神將仙女。無一不靈動。
更有仙氣裊裊，繞殿而流。
這是哪？
不過下一刻他看到正中心的女子，便苦笑了一下。
那女子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白皙的臉龐，鼻樑嬌小，嘴巴紅潤，玫瑰色的雙頰，烏黑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對著那些食盒眼裡的食慾都溢出來了。
是食仙。
哪怕之前沒有見過她，漣熠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確定了她的身份，而此時她頭頂的三花虛影，已經有一朵盛開，單看上去虛無縹緲，但與四周的實物對比，反而這虛影更加真實。
她已經入了三花境！
那自己是什麼情況，漣熠見食仙的目光都落在那些餐盤之上，並沒有對他做什麼，他也趕緊將四周的情況了解清楚。
除食仙外，還有一百零七個座位，其中七十二個座位坐著人族，剩下的三十五個里，有屬於人族陣營的其它種族，也有妖族，但妖族只有五六位。
朱光佑在他後方，當漣熠看向他時，只見他苦笑的搖了搖頭，似乎是讓漣熠不要輕舉妄動。
另外的幾位妖族，此時也一副如坐針氈的樣子。
這很有可能是一種特殊的儀式。
漣熠將四周的情況都了解了之後，就看向自己桌子上，此時已經擺上了一些水果，都是仙果級別。
最引人注目的是盛酒的東西，三足，一鋬（耳），兩柱，圓口呈喇叭形。
神識放在上面，就能知道它的情況。
流金斝（其九十九），先天法寶。
漣熠按耐住內心的不安，自省之前做的事。
他與那位金仙境樹族破碎的場域共鳴，沒想到引出了藏在場域最深處的一棵金仙級別的樹心，那是樹族一身上下最重要的部位，蘊含了一位樹族踏上修行路的一切道法。
這位金仙境樹族很顯然不是在戰鬥中死去，很有可能是自行坐化，所以樹心保存極好，不僅一直存在於場域的最深處，還在不斷的吸收著天地的靈氣。
不知多少年了，這樹心已經變成了一件品級極高的異寶，那位樹族的積累與漫長時間的淬鍊，讓它擁有了奪天地造化的功效。
這棵樹心進入場域后，也是形成了獨立的空間，但還沒有徹底開闢成為一個場域，那片空間相當於是從金仙境破碎場域中取了一個碎片，讓漣熠的場域能暫時存放這個高層次的機緣。
要是加上之前桃樹的先天之氣，漣熠可以馬上再開闢一個木行的附屬場域，級別不亞於已經開闢的水行和土行，且連鎮壓之物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