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新品【如夢令】
商淮景抿著唇，一雙清冷的眸子淡淡的打量著秦曉曉，他比她高出半個頭，只要稍稍低頭，就能清楚地看出她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
可眼前的女孩兒卻是波瀾不驚的抬頭，她選擇直視商淮景。
「商先生，對不起，我騙了你。」
她未說明到底是騙了他多少，但這種模糊不清的回答已然夠了。
「怎麼出來的？」
「我告訴山木，你的香方是假的，我願意將功補過來幫竊取真的香方。」
說完，她又補充道：「你放心，我會追隨你，不會回去的。」
「理由呢。」
「鳥擇良木，民追明主，而且，而且，」秦曉曉想起他曾說過，之前的秦曉曉在醉酒時說過會為了他背叛山木，她頓了頓，才往下說，「早些時日，我就表明過心意，我又豈會反悔，若我來此惺惺作態，又何必千方百計誆騙山木回來這裡，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秦曉曉這番話，說服了商淮景。
「真的想好了嗎？」
「想好了，商先生，你讓我留下吧！」
「希望你別後悔。」
他轉身放下香盒，拿起衣架上的駝色風衣，往門外走。
「跟我去工廠。」
她歡喜的跟著出門，路過七叔身邊的時候，商淮景突然止步，看了眼走廊那邊的監控。
「那邊監控壞了沒？」
「沒有的。」
商淮景沒明說，但七叔已然領悟，他朝商淮景點頭，小跑著去監控室調了拐角處的監控。
兩人來到位於郊區的手作坊，商家的工廠和山木家的工廠相差很遠，秦曉曉一進去就有種親切感，這裡沒有冰涼的機器，全都是手工製品，浸著香料的搗葯台，打磨的光滑的杵臼，小巧精緻的銅稱，布置的一絲不苟的香桌……都是傳統手作的配置。
秦曉曉站在門口，看著這間小巧卻精緻的手作坊。
「這是……工廠嗎？」
「我個人的，公司的在鎮上，離得遠。」
秦曉曉激動地搓著手，一臉期待地詢問商淮景：「我能試試嗎？看，看起來很好玩。」
「傳統的純手工制香，會嗎？」
秦曉曉思考了一下，還是選擇隱瞞：「我不會，但你能教我嗎？」
商淮景沒搭話，轉而去拿需要的香料。
傍晚的光蒙著一層灰色的光影，透過半開的窗子鑽進來，落在房間里，將一身長衫的商淮景整個人拉的頎長清瘦。
秦曉曉百感交集的摸著擺放在架子上的香材。
「商先生，這些都是你的收藏嗎？」
「嗯？」
「真難得，都是上品的香材。」
秦曉曉順手拿起手邊的降真木，「瓊州的降真木，倒架料，實屬難得，在宋……」
秦曉曉是自然流露，卻見蹙眉冷臉的商淮景，愣了一瞬，主動閉上嘴巴。
「能輕易看出哪裡生什麼品級的香木，我至今只遇到一個。」
秦曉曉一心被他口中的那個人吸引，絲毫沒反應出來他是在套路自己，連忙追問：「是誰呢？」
「不告訴你。」
商淮景將挑選好的香料放入托盤，細細回味她剛剛的話。
「瓊州？你對海南的稱呼倒是新奇。」
「欸，你還沒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那你告訴我，瓊州的稱呼，你從哪聽來的？你這車禍之後，說話怎麼這麼奇怪，為什麼？」
「沒……沒有……」秦曉曉心下一驚，「我……我……我們還做香嗎？」
她慌亂地坐到凳子上，觀著窗外的天。
小聲嘀咕著：「那個，那個我們炮製香葯吧。酉時了，檀香還需要清茶去火可別耽誤時辰呢……」m.
商淮景是聽見了大概的，薄唇抿成一條線，面色也蘊了些怒火。
「你告訴我你不會手工制香，卻懂古法制香的規律？」
明明是質問，但語氣卻是淡淡的，正如是那悄然焚燒的馨香，自是不急不緩的燃燒著自己，從不爭搶急眼。
秦曉曉暗暗想著，以前的秦曉曉能騙到你，大概不是她多厲害，而是你太過闊達淡然了吧。
「嗯？為什麼懂得古法制香的規律？」
「商先生，我……我……」
秦曉曉又慘白了臉，商淮景反倒是消了氣，挨著她坐了下來。
「不用緊張，每個人都有秘密，如果你藏著不能說的東西沒有傷害到任何人，不用這麼害怕。你懂不懂香，與我沒有任何關係，我在乎的只是，希望你能守好底線。」
「商先生真是好人。」
「秦曉曉，既然想跟在我身邊，我允許你有秘密，但不希望你以此來傷害他人對你的信任。」
「曉曉明白。」
說話的間隙，商淮景已經起身。
檀香木的炮製是需要將碎木放置於銅盆中，用上好的茶葉反覆澆淋在香材上，最後兩者攪拌混入，香材燜三天，最後取出陰乾。
三日前，他正好炮製了一批檀香木。
「這是三天前炮製的一批檀香木，今天正好可以使用。」
「我把你所需要的香材都備好了，秦曉曉，調香吧。」
炮製香葯、調配香方、配伍、和料、出香、窖藏……是傳統的制香手法，每一步都必不可少。
「我……」
「怎麼，做不到？」
「能。」
秦曉曉滿口應下，她坐在香桌前，依據現有的香方對香料比例進來改良。
她開始給每一個香料稱重。
隨後，按照君臣佐使的方式進行配伍，臣助君，佐助臣，輔助佐……
「商先生，能幫我把這些香材研碎嗎？」
商淮景拿起桌子上的香材，用杵臼慢慢研磨成粉。
此時，日暮四合，屋子裡的光線越來越暗，在地上跳舞的調皮光影也回了家，商淮景正起身開了燈。
「累了就休息一會。」
「你不知道嗎，焚香乃人生一樂事，怎麼會累。」
商淮景慵懶的靠在牆邊，手肘抵牆撐著頭。
「秦曉曉，這半年在我身邊裝瘋賣傻的累不累？」
在商淮景看來，現在的秦曉曉，才是最真實的她。
秦曉曉愣了愣：「我其實……」
咚咚咚。
門外響起的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秦曉曉的思緒。
「先生，您在裡面嗎？白小姐說聯繫不到您，找到爺爺那裡，爺爺正發火呢！」
商淮景正準備開門，手卻被秦曉曉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