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橋本

第十一章 橋本

吉田太太讓彩芹在一樓收拾了一間客房做為王立志的住處,她和吉田、津子都住在二樓。王立志的房間和彩芹對門。彩芹那會兒是個十六七歲的丫頭,打王立志一進家門,從此就一口一個立志哥不離口。

吉田家生活優渥,吉田太太是個賢惠的家庭主婦,衣食住行樣樣講究,一日三餐都親自動手下廚調理,精細得很。吉田太太有潔癖,整天督促著彩芹把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王立志住在吉田家自然是生活質量瞬間提升。

在吉田商社干司機其實一點也不忙,比在亞細亞做維修技師清閑多了。吉田真太郎很顧家,生活也很有規律。每天早上6點定時起床,活動一下身體,用完早餐7點出門去公司,每天晚上7點回家。遇上有應酬也不會超過12點。吉田自己喜歡開車,也知道王立志不喜歡和日本人交往,遇上一些本國圈子裡一些定聚,都自己開車去。除非要喝酒才喊王立志。

津子每天的功課是每天去英租界一家西班牙洋人家裡學鋼琴,自從王立志來了之後,偶爾接送津子也成了他日常工作的一部分。津子小姐生得好看,衣著光鮮,租界行走自是十分亮眼,王立志陪伴左右,渾身不自在,特別是一起坐上洋車滿街穿梭的時候,總是臉紅心跳。說來也怪,王立志儘管內心不樂意,但總是架不住津子輕言曼語的招呼,聽到一聲「有勞立志君」,皺皺眉頭后,還是不由自主挪動了腳步。

津子出門每次都穿著曳地的和服,套著雪白的鞋襪,回家后或多或少都會沾染泥垢,很是麻煩。彩芹悄悄告訴王立志,租界的巡捕很討厭,經常隨意盤查東方面孔的中國人,穿著和服出門省去不少事情。

一天,彩芹叫王立志出來,津子小姐找他。王立志來到客廳,看見津子低眉順眼地坐在客廳,見著他來,羞答答地微笑道:「立志君,我按照您的身高給您做了兩套日式的和服,請您試試。看哪裡不好便修改一下。我想立志君穿著這樣的衣服一定很好看。」

王立志定睛一看,桌子上擺著一灰一黑兩套男式和服,用的是上等的西式面料,質地考究,顯然是津子下了一番功夫精挑細選的。王立志臉色一變,強壓不悅之情儘力控制自己說話的語氣:「謝謝津子小姐的美意,但是很抱歉,我是中國人,不習慣穿這種衣服,請您收回吧。」說完頭也不回去了自己的房間。

津子不禁大感意外,驚訝之餘不禁淚水盈滿了眼眶,委屈得說不出話來,倒是吉田太太來到了客廳后發現出了問題,嘰里咕嚕的問了一通日語之後,抱著妹子好一頓安慰。

晚上一家人吃飯。吉田真太郎特意叫王立志一起喝酒。吉田用日語呱啦呱啦地沖著太太和津子發了一通脾氣,然後對這王立志說:「立志君,津子不經過你同意給你做衣服的事情,我十分抱歉。我父母早逝,舍妹年輕,自小沒人管教,不通人情世故,希望你不要介意。我非常敬重立志君自己的民族情結,我保證以後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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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田罵了津子一通是有原因的。在日本,女性只有對心儀的男性表白,才會親自為他定製和服。吉田認為妹妹對一個認識不久的中國男性如此輕佻是極大的羞恥,特別是這個哥哥都還蒙在鼓裡。後來和太太反覆確認津子是無心之舉才作罷。

王立志自然不知道這其中有那麼多道理,望著淚水盈盈的津子,心裡一軟連忙道:「是我太過魯直,不會說話,傷害了津子小姐,我很抱歉。」津子看了一眼王立志,委委屈屈收了眼淚。

吉田喝了一口酒,長嘆一聲:「立志君,津子告訴我,她是想讓你穿日本人的衣服出入租界方便,也能更好地保護她。我太太和我說,自從你到我們家,她們都很高興。我經常不在家,現在世道不太平,我家人的安全還得多多仰仗立志君。」

在中國人的土地上穿日本人的衣服更有安全感,王立志內心泛起一絲複雜的感覺,然而又無可奈何,只能坦然道:「吉田先生,這是我的本份。只是現在上海租界內外,日本人可比中國人安全多了。」

「安全?立志君,你以為西洋人不欺負我們,日本人就不欺負了?實不相瞞,我們日本人也會欺負日本人。」吉田苦笑一聲:「很多事情我也不便和你細說。我這個本份的商人,有時候也身不由己。我們日本國在上海領事館有個『領事館警察署』,也管我們這些僑民,我經常被他們欺負,他們還有專員來做家訪,都是一些很可惡的傢伙。」

吉田望了一眼津子:「那個橋本正二最近有沒有來過?」

津子用日語和吉田太太聊了幾句,搖了搖頭:「橋本先生最近沒來。」

彩芹在一旁小聲插嘴:「來過一次,前天我在路口去買菜碰到,我告訴他津子小姐去學鋼琴了,他就沒有進來。」

「哦!」吉田眼裡閃過一絲厭惡的表情:「以後津子去哪裡也不要告訴他。明白?」彩芹小小聲答應了。

吉田轉頭對王立志道:「立志君,你應該知道我和很多日本人不一樣。我很喜歡中國,我不喜歡那些日本軍人和警察,所以我把家搬到這裡。唉……倘若中日親近,沒有戰爭,我們想我們的關係會更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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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立志笑笑,沒有接他的話。

和服的事情自然而然揭了過去,王立志和吉田一家人相處倒是越來越融洽。

王立志私下問了彩芹,吉田嘴裡那個橋本正二是個什麼人?彩芹撇撇嘴:「是個矮冬瓜醜八怪,中文說得很溜的鬼子。」

春日,禮拜六。

吉田真太郎今天沒有去公司上班,津子也不用學琴,難得一家人湊一起,打算在家放鬆放鬆,順便讓吉田太太做幾樣料理好好喝一杯。吉田早上6點照例起來,和王立志在庭院里健身。

王立志教了吉田一套意拳架子和簡單的站樁,配合著呼吸吐納的功法用來養生養神。吉田很感興趣,試著練了半個月,雖未見明顯效果,但是自感神清氣爽,精神好了許多。

吃了早餐后,吉田太太和彩芹正收拾廚房的時候,敲門聲響起。彩芹跑過去開門,一個矮壯敦實的西裝男走了進來。彩芹喊了一聲:「啊,橋本先生來了。」全家人登時楞了一下。

橋本正二的髮際線略微靠後,露出光溜溜的額頭,敦敦鼓鼓的身材,進門一個勁地鞠躬,用日本話大聲地問好。吉田強忍著不快點點頭,吉田太太連忙小碎步跑出去拿拖鞋。

「啊!周末都在啊,打擾了打擾了。」橋本正二點著頭用日語向吉田和吉田太太打著招呼。

吉田無奈,只能叫彩芹奉茶,引橋本入座。橋本一邊地入座,一邊東張西望:「有一陣子沒見各位了,都好吧?哎,津子小姐好!」看見了津子從樓上出來,橋本立刻兩眼放光。津子笑笑點頭鞠躬回禮,也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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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田喝了一口茶,用日語問道:「橋本君來訪,有何貴幹?」

橋本訕笑道:「吉田君,客氣了,大日本同胞同在異國,往來拜會聯絡感情也是應該的。」

吉田淡淡地道:「領事館警察署上周已去過,已向大竹英健警官彙報了近期棉紗行業的情況和敝公司的營業,為大東亞共榮事業盡日本僑民應盡之力,不知道橋本君還有何指教?」

日本人為滲透中國掌握國情,旅居中國大陸的日本商界人士、民間武士都受日本領事館警察署的監督管理,定期彙報中國各行業的經濟動態和民生狀況,便於日本特務組織做情報分析。從本世紀初已形成慣例,美其名曰經濟開拓,為帝國大業效力。這些信息渠道覆蓋農業、工商業、教育、軍隊、政府,形成了強大的情報信息系統,為日本大本營制定侵略中國的計劃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

橋本便是警察署特高科的專員之一,負責聯絡走訪部分日本商界的重點公司和個人,監視他們的日常,有時候也為日本公司參與中國市場競爭提供的支援。

橋本正二是大阪人,出身於日本空手道世家,自小隨父母來中國在山東青島長大,留學過美國,後來回國應召接受特工訓練。橋本不僅是個中國通,還能操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深得特高科頭頭的器重。他的身份只限於少數日本工商界人士知曉。橋本正二雖然有個大尉軍銜,卻從來不穿軍裝。因為長著一副東方面孔,外人無法看出他的來路。

橋本雖是武人出身,但是生性圓滑通達,有著大阪人的特有的精明。他聽出吉田對他的到來不太歡迎也不以為意。一個經受過特殊訓練的特工,自是心理比一般人強大得多。

橋本擺出一副誠懇的面孔:「吉田君,在下有唐突之處還望見諒,但你也須體諒我的難出。一來我們都是日本國民,理當親近;二來我若不定期拜會,便是我的失職,警察署的公事也是要交代的。其實,我巴不得與吉田君以朋友的身份坦然相對。吉田君志趣高潔,仁義寬厚,在上海僑民中有口皆碑,我自是仰慕得很。」橋本說罷站起身來深深地鞠了一躬。

被橋本拍了一通馬屁,吉田臉色略緩,擺手示意他坐下:「橋本君言重了,你來寒舍多次大家也都熟悉了,不必次次這樣客套,你也知道我不喜歡和軍界的人打交道,怠慢之處還望海涵。」

見吉田說話語氣舒緩許多,橋本覺得渾身自在多了,連忙道:「不會不會。我是最渴望和吉田君交朋友的,只是希望吉田君和您的家人不要嫌棄。哈哈」橋本打了個哈哈,望了望坐在一邊的津子,提高了一下嗓門:「啊,今天周末,陽光甚好,想必古猗園的荷花也快開了。如果吉田君和津子小姐沒有其他安排,我們一同出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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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田太太在一邊笑了:「現在才4月,古猗園的荷花還沒打花苞呢。橋本君太著急了吧。」津子也忍不住輕笑一聲。吉田看見狠狠地瞪了津子一眼。橋本臉微微一紅,絲毫不介意,被吉田家的拒絕又不是一次兩次,他反正是屢敗屢戰,波瀾不驚。橋本正待自嘲幾句,眼角一亮,看見王立志從客房走了出來,馬上站起身來:「這位是……」

吉田也站了起來,用中文說道:「哦,介紹一下,這位是王立志王先生,我的朋友,也是我的……中國保鏢;這位是……橋本先生。」吉田猶豫了一下,他原本不想說出橋本日本人的身份,但是現場也不便瞎編,只得照實說了。順便眼角一瞟橋本正二,怕他不高興。

誰知道橋本正二根本不以為意,上前一步和王立志握手:「啊,吉田君,王桑莫不是那位打敗5個英國兵的中國義士?」說罷,目光炯炯,滿臉熱切的樣子。王立志覺得對方手勁奇大,暗自吸了一口氣勁透指掌,橋本覺得自己握了一塊堅鐵一般使不上勁,兩人目光對視,微笑起來。

王立志不知道,自從他幫吉田打了那一架之後,吉田在日本人小圈子裡出名了。日本人讚賞吉田的勇敢更佩服那位戰勝英國大兵的好漢。英美白人在上海飛揚跋扈不可一世,日本人早就看他們不順眼,只是忌憚日不落帝國的威名,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這次痛揍了英國人,上海的日僑大為解氣,在吉田的斡旋之下日本領事館拼了老命也要巡捕房放人,只恨王立志的名字不是「吉田立志」。打那以後,一些和吉田熟悉的日本人私下稱王立志為「義士」。

王立志自然不知道這些事情,客客氣氣地道:「不敢,我是王立志,橋本先生幸會。」

看見王立志從容淡定落落大方的樣子,吉田很滿意,招呼大家坐下喝茶。吉田見王立志在場,直接用中文說話:「橋本君,王先生現在我的公司工作,也暫住寒舍,以後還請橋本君多多關照。」

「噢,王桑是住在這裡了?」橋本微微感到驚訝。因為普通日本人非常看不起中國男性,骨子裡認為他們低人一等。不少日本人在中國經營自己的事業,少不了結交中國朋友,但是極少會和中國人保持這樣的親密關係。橋本望著王立志舉手投足毫無拘束的樣子,再望望吉田津子,心裡泛起一股酸酸的滋味兒。

橋本擦了擦光亮的大額頭,用平淡的語氣問道:「王桑之前是從事什麼工作的?如何結識吉田君的?」

吉田心知橋本的職業病又犯了,他問的這些事情如果不當面講清楚後患無窮,但是自己又不便插話,內心開始有幾分不安,生怕王立志說錯話。因為他自己對於王立志的了解也僅限於這些年在亞細亞的交往,他怕橋本把王立志的祖宗十八代都問一遍。

王立志聽橋本說話語氣雖然平淡,但是有一種「你必須說一說」的意味,心下一凜。想起吉田談過領事館警察署的話,心裡自是明白了橋本的用意。於是不緊不慢地把自己在亞細亞工作結識吉田的過程大致說了一遍。在談到痛打5名英國兵的時候,架不住橋本包根問底,只好把細節也講了一下。橋本開始表情平淡,到後來是卻慢慢地轉為一臉的興奮,一定要王立志演示一下動作。王立志有些為難,不好作答,忍不住望了吉田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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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田站起身來打圓場:「好了好了。立志君本領高強,是不會自我標榜的。橋本君,你們武人說話我們都聽不懂,不要讓我們當看客吧。」

橋本哈哈一笑:「吉田君,你有所不知,王桑一定是一位大大厲害的武術家。我生性喜歡習武,遇見這樣的高人,哪裡會浪費這樣好的討教機會?」末了,橋本用一種誠懇的口吻道:「王桑,我自幼修習空手道和柔道,很仰慕中國武術。我們的空手道也是中國傳過來的,前輩們稱之為『唐手』。我想,我們的武術雖然是不同的流派,但是一定有共通之處,我想好好地向王先生請教一番。」

王立志看了一眼橋本那張笑眯眯的圓臉,想看看他是挑釁還是真心話。奈何橋本的圓臉蛋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看不出什麼波瀾,沉吟了半晌道:「橋本先生客氣了,我覺得中日武術應該各有所長,但不知怎樣交流才好?」

橋本見王立志語氣鬆動,很高興。站起身來道:「王桑,我們到這個庭院外面比劃比劃,交手幾個回合就好了。」說罷興緻勃勃地脫掉西裝外套就要向院子里走。

吉田一家大驚失色。吉田太太看出情況有些不對,嘰里咕嚕一串日語,雙手搖擺,表示不要不要。津子和彩芹則一臉緊張。吉田皺皺眉頭,喊了一聲:「哎,兩位暫停。拳腳無眼,在我的家裡,兩位比武傷了身體怎麼辦?不可不可。我不同意。」

橋本腆著臉笑道:「吉田君,不用擔心,我們點到為止,不會有事的。大家習武之人,出手自有分寸。」吉田氣呼呼地道:「下手哪裡會有分寸?不要騙我這個外行。我親眼見立志君出手,一拳那英國兵就骨折了。橋本君你們兩個隨便哪個受傷我都難辭其咎,這分明是想陷我於不義嗎?不可不可。」

見吉田語氣堅決,橋本呆了一呆,像泄了氣的皮球,剛才的興緻一下被掃得煙消雲散。他望著王立志用遺憾的口吻道:「王桑,很抱歉。我今天討教的不是時候,也冒犯了吉田君。對不起。」說罷,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抬起頭向吉田認真地道:「吉田君,我真的沒有惡意,我只是武人習性。您不同意,我便不向王先生請教了。」

吉田鬆了一口氣,招呼大家落座喝茶,緩解一下氣氛。王立志也是哭笑不得。想不到這個橋本倒也不算姦猾,對他的惡感一下減緩了許多。

於是,一圈人重新坐下來喝茶。但橋本已經興味索然,聊了一會兒不著調的閑話,起身便要告辭。王立志送他到門口,橋本望了一眼津子,戀戀不捨地道:「津子小姐,荷花開的時候,我們一同出遊如何?」津子臉色微紅,扭捏道:「荷花開的時候還早呢。」橋本隨即轉頭對王立志道:「王桑,你品貌非凡,是個義士,我很願意和你交朋友,下次有機會我們再切磋?」王立志點點頭敷衍道:「橋本先生客氣了。有機會我們再切磋。謝謝。」

送走橋本,吉田太太拍拍胸口,用日本話說道:「剛才嚇死我了。好怕你們打架。橋本是個軍人,不能和他打架。」吉田用日語回道:「廢話。在我家裡怎麼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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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田太太道:「我看橋本來我們家總是眼睛離不開津子,他會不會喜歡上我們家津子了?」吉田慍怒道:「傻瓜看不出來?」末了,招手把津子叫過來。吉田嚴肅地道:「你不可以和那個橋本有什麼瓜葛,看個什麼鬼的荷花,不可以知道嗎?晴子(吉田太太的日本名字),你也必須記住,津子不能嫁給軍人。我們的軍人在中國的國土上欺負中國人,他們遲早會戰死疆場為天皇陛下盡忠的,沒有好下場。女人跟了他們得不到幸福知道嗎?」吉田太太和津子連忙低著頭稱是。

「何況他是個難看的矮冬瓜!」吉田扔下一句徑直走向裡屋。

「立志君,我需要明白地告訴你,橋本是個日本軍人,秘密警察。以後你和他打交道要小心一些,不要談及貴國的國事,也不要和他比武,更不要對外人談及他這個人。」吉田頓了一頓道:「我們好好地過我們的生活,不要和那些人來往。今天的事情就這樣了,橋本以後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我家家訪,這是他的工作,我們心裡知道就好。你要關注不能讓他欺負津子。我會好好地謝你。」

王立志看他們一家嘰里咕嚕的不知道說什麼,但是吉田這番話卻是聽得清楚,便認真地道:「我明白吉田先生。」

「嗯,」吉田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沖著太太喊了一句:「晴子,做幾樣拿手的料理,今天周末我們好好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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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見硝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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