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我讓你去邀請王總，結果呢？結果呢！」領導氣得吹鬍子瞪眼，繞著欒安舒的辦公桌轉來轉去，「你呀你，請回來一個聽都沒聽過的人。咱們節目後期怎麼宣傳？收視率怎麼辦？」

欒安舒獃獃托著臉，兩眼放空，有一搭沒一搭回話，「正常宣發。」

「你說得輕巧！」領導用力拍打辦公桌，大聲嚷嚷，「節目最大的看點沒了，正常宣發觀眾會買單嗎？」

欒安舒被他吵得心煩，斜斜掃了一眼領導的禿瓢腦殼，「既然你意見這麼大，乾脆讓我繼續停職吧。」

領導瞬間蔫了。

要知道，此次台里策劃財經訪談節目，90%的嘉賓是看在欒安舒的面子上，才願意接受邀請。

現在讓欒安舒辭職，無異於遊戲打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扯斷電源線。

會死。

而且會死的很難看。

「你先別激動，有話好商量。」領導分分鐘收斂脾氣，好聲好氣提出建議，「咱們節目的壓軸嘉賓，一定要有分量，要帶給觀眾耳目一新的感覺，懂嗎？」

欒安舒沒說話，微微眯起眼睛。

入職四年，她早就學會職場的生存法則，身上稜角被磨平了許多。

以往的工作中，領導提出的意見和方案，欒安舒多半會認真執行，即使她認為某些意見不太合理。

可是這次，面對領導的挑剔，欒安舒連聽都聽不下去，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大寫加粗的字：

煩。

說實話，欒安舒發自內心排斥與戚令世來往過密，不希望他參加自己製作的節目。

即便如此，她依然無法接受戚令世被指指點點，挑來揀去。

若不是欒安舒腦子亂糟糟的，懶得搭理全世界，她肯定會直接懟過去，問問領導哪有資格嫌棄戚令世。

「領導。」欒安舒自暴自棄的開口，「戚先生還沒有簽約，你對他不滿意，可以趁現在拒絕他。」

「這可是你說的！」領導頓時來了精神，打算把沒名沒姓的小角色趕走。

他自信地挺起大肚子，得意洋洋走到門邊，差點跟外面衝進來的助理撞個正著。

「姐！我唯一的姐！你是我滴神！」助理壓根沒注意領導，火急火燎直奔欒安舒，嘴裡胡言亂語，「戚先生的公司那邊，已經把修改好的合約發過來了。天吶！安舒姐，你究竟怎麼做到的？竟然能請來諾泊特企業的創始人！」

「啥？」領導摳摳耳朵，懷疑自己聽力有問題，「等等，他是哪個企業的創始人？」

「諾泊特啊。」助理轉過身，興奮地說，「就是傳聞中背靠幾大豪門家族，一經創立便引起市場波動，短短三年成為科技行業巨頭的諾泊特集團！」

助理雙手合十，蹲在欒安舒腳邊，崇拜地仰視她，「安舒姐，你教教我吧！我也想認識這種世界級大佬！」

「啥？」領導好像沒太聽懂，愣愣反問，「我記得，諾泊特是個外企吧？」

戚令世這個名字，橫看豎看都不像外國人。

欒安舒猜出領導的疑慮，隨口解釋道，「他的曾祖母是外籍。從祖輩開始，便一直呆在國外打拚，擴大國際市場的佔有份額。」

欒安舒原以為，戚令世大概會繼承家業。沒有想到，他選擇自立門戶。

倒也合理。像他那樣優秀的天之驕子，無論做出什麼決定，必定都能順風順水大殺四方。

助理感慨，「安舒姐，你知道的真清楚啊！」

「……」欒安舒頓時無言以對。

能不清楚嗎？

畢竟，她追在戚令世的身後，跑了太久太久。

領導得知戚令世的身份，態度立刻180°大轉變，再也不提更換嘉賓和邀請王總的事，連聲囑咐欒安舒，讓她好好接待商界大佬。

「你把這個節目做好了，台里不僅會給你升職，還會重新考慮你之前提出的方案。」領導熟練的給她畫大餅。

「再說吧。」欒安舒心力交瘁，暫時沒有餘力考慮之前的娃綜方案。

領導也不過順嘴溜溜，沒有太當回事。一想到欒安舒居然請到意料之外的嘉賓，領導喜上眉梢，樂呵呵背著手往外走，嘴角差點咧到耳根。

欒安舒又喪又忙，懶得特意恭送領導。

她從助理手中接過列印好的合約，翻到重點部分，發現幾乎沒有改動的內容。

之前與別的嘉賓簽約，必須反反覆復進行交涉。

企業家的工作重心是做生意，沒辦法像藝人那樣，特意空出好幾天時間參加錄製。製作組必須與對方扯皮，爭取儘可能多的拍攝和準備時間。

然而，戚令世竟然同意拍攝條約中的隨叫隨到，行程隨製作組安排。

「他很閑嗎？」欒安舒嘀咕。

自從她發現戚令世便是諾泊特公司的創始人，便有意無意關注行業巨頭諾泊特集團的動態，得知戚令世此次回國，主要為了爭取國內的市場佔比。

國內市場的蛋糕，早已經被分的七七八八。哪怕戚令世再有能力，想要虎口奪食，少不得費一番精力。

按理來講，他現在應該忙的要死，哪有那麼多時間配合錄製。

就算工作不忙，他也應該多抽出點時間，陪陪成長期的孩子和……

戚太太。

有資格站在他身邊的女性，應該是什麼模樣呢？

優雅雍容，驚才絕艷，出身富貴。

大概是千嬌百寵的名門千金，或者從小接受精英教育的財團繼承人，又或者身份尊貴的公主。

總之，肯定是與他相配的天之驕女。

欒安舒的內心無比糾結。

既想親眼見見他的妻子，又怕自己心浮氣躁，見了面肯定會出醜。

還是算了。

她與戚令世現在的關係，連朋友都算不上，以什麼身份見他的妻子呢？

「安舒姐，」助理適時提醒道，「合約沒問題的話，該準備簽約了。」

「好。」欒安舒恢復工作狀態，按照固定流程問，「線上籤還是去他公司面簽？」

助理搖搖頭，回答，「戚先生說，他親自來台里簽約。」

「咦？！」欒安舒忙問，「什麼時候？」

「今天下午。」

「你不早說！」欒安舒驚得跳起來，翻出化妝包直奔洗手間。

——之前幾次簽約，都是通過線上或者郵寄的方式。

碰到比較重視的嘉賓，會派遣助理與他們面簽。

大佬親自來電視台的情況，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

欒安舒補塗口紅時，嘴裡還咬著牙嘟嘟囔囔。

「他很閑吧？他果然很閑吧！」

補妝完畢，欒安舒重新整理好髮型。

走出洗手間，撞到隔壁洗手間出來的不速之客。

馮捷看到她，臉上浮現難以置信的表情，快幾步追過去，跟在欒安舒身後叫她名字。

「欒安舒，你不是被停職了嗎？」

「嗯，托你的福。」欒安舒陰陽怪氣嘲諷，「某些人小學畢業那麼多年，還是喜歡打小報告。」

馮捷冷笑，「比不上你，說好的向我賠罪，竟然玩陰的！」

欒安舒瞥了他一眼，目光充滿憐憫。

馮捷覺察到她的輕蔑，瞬間炸了，快兩步抓住欒安舒的手腕，用力扣住，把她按在旁邊的牆上。

「馮老師，這裡是電視台。」欒安舒冷靜地提醒，「你知道電視台有多少鏡頭嗎？」

「……」馮捷想到留在她手裡的把柄，悻悻收手，嘴硬的要死，「你先解釋清楚，你為什麼沒被停職？」

欒安舒揉揉被他掐紅的手腕，沒好氣說，「我還想問呢。說好的停職半個月，我本來都計劃好帶全家出去玩。」

馮捷更生氣了，磨磨后槽牙無能狂怒，「呵呵，你挺自在啊？需要我再向台里領導投訴一次嗎？」

欒安舒沒回答，做了個『請便』的姿勢，抬腿準備離開。

馮捷氣不過，又準備扯欒安舒的手腕。

他伸出手，碰到她之前，突然被憑空出現的手死死握住。

對方神色冷淡，捏住馮捷的手好似沒有用力。

馮捷卻聽到咔嚓咔嚓的響聲，感覺手腕快被捏斷了。

「疼、疼、疼！」馮捷抽不回手，揚起脖子瞪他，「你誰啊？」

草。

馮捷心裡怒罵。

怎麼比自己高這麼多？

戚令世沒有理會他的問題，涼涼俯視他。

「道歉。」戚令世要求。

馮捷好歹是個有後台的流量，時時刻刻被周圍人跪舔，很少有人用命令的口吻說話。

他心裡憋著氣，很想破口大罵說『你是哪根蔥』。可是戚令世一副難惹的模樣，再加上手腕還被他捏著。

馮捷很怕自己拒絕，會直接被折斷手腕。

再加上，電視台人多眼雜，他不想把事情鬧大，只好悻悻向欒安舒道歉，縮回手頭也不回的離開。

「你、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欒安舒面對馮捷，簡直剛得一比。對面人換成戚令世，她就莫名慫了，說話又開始結巴。

戚令世回答，「有一陣子了。」

「啊？你怎麼不叫我啊。」

戚令世瞥向馮捷離開的方向，淡淡說，「怕你不方便。」

他遠遠看到有人糾纏欒安舒，本來想上前阻止。臨到跟前，卻沒有立刻出手。

因為馮捷的形象，無限接近於他想象中的欒安舒的丈夫。

會拋下柔弱的母女倆，還會對年幼的寶寶拳腳相向。

搞不懂欒安舒為何選擇這種人。

「什麼不方便？」欒安舒足足懵了半分鐘，才理解戚令世的意思。

「你意思我跟他……？天吶，我瘋了嗎？！」欒安舒有被侮辱到，急忙撇清關係，「你別亂說，我現在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