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過少年時(4)

跑過少年時(4)

對講機里始終傳來的是滋滋的電流雜音,傳話員每隔半分鐘就會進行一次呼叫,陳江白抬手看了看腕錶,距離漢斯失聯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分鐘。十分鐘可以發生很多事,誰也不知道地底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他不得不做出最壞的打算,於是所有人都開始忙碌,迫擊炮、火箭筒以及槍口都對準了洞穴口,只要神敢冒頭,就給予迎頭痛擊。

「有了!」傳話員忽然興奮的喊,「有聲音了!」。但興奮來的快,去的也快,他的有些驚慌的說,「不對,不對,這是……神言!」

陳江白快步走到傳話員身邊,這個時候神言已經結束了,他只聽到一陣笑聲,隨後對講機就沉寂下去,連嘈雜的電流雜音也沒了,一切歸於平靜,就好像那段神言從沒響起過。

陳江白的心提起來了,這一幕就像是黎明前的黑暗,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潮濕的沙席捲而起,鋪天蓋地,像是要把人吞沒,照明燈一盞接一盞倒下,黑暗瞬間籠罩了所有人。

隨著一道亮光,一道令人想要膜拜的光,它從洞里流淌而出,溫暖而又柔和,令所有人都生出一種想要去擁抱它的想法。也是這道光,令在場所有人都不寒而慄,那是來自血統的呼喚,如同小時候你在田野里撒歡,而母親站在田埂上用親切的眼神看著你,呼喚你回家吃飯那般,同時張開雙手等著你撲進她的懷裡。

熱成像儀在此刻開始瘋狂的散發出警報,顯示器上呈現出一個個紅點,密集如海,大批生命體的正掠過通過狹長的甬道,馬上就要抵達洞口。

這種時候就不用顧慮太多,只需要瘋狂的開火,子彈和炮彈像雨點般傾泄在洞口。爆炸引起的火光向上升騰,腥臭的黑血夾雜在雨水裡落下,完整的身軀被炸得粉碎,變成一塊塊碎肉落在沙上。

血雨落在沙上,落在布滿刺的仙人掌上,落在每個人的身上。擁有重火力的他們,面對手無寸鐵的神侍簡直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就像二戰時德軍在奧斯維辛。

他們也不知道打了多久,直到把子彈打空,把炮彈打完,面前再也沒有站立著的神侍,也沒有繼續從洞口裡衝出來的。並沒有如想象的那樣屍體堆積成山,在爆炸下沒有一具屍體那完好,全部變成了一團團血污。或許能從裡面找出殘缺的骨骼,畢竟神侍的身體極為強悍。

陳江白看了看手裡的槍,槍管因為持續不斷的射擊產生了高溫,細小雨絲落在上面瞬間就變成了蒸汽。沒子彈了啊,但是正主還沒出現。

洞口經受了如此猛烈的轟炸可依舊沒塌,反倒是洞口前被炸出了一個深坑。

從洞內流淌而出的光不再那麼溫和,變得熾烈,莊嚴而又宏大,好似要令他們彎腰膜拜。真是奇怪,明明間隔百米,可他們依舊能聽見從洞內傳來的沉重腳步聲,有什麼東西正在穿過狹長的甬道,馬上就要來到地面。

陳江白感覺自己的心跳如同戰鼓,隨著那個東西的接近跳的越來快,越來越用力。腎上腺素瘋狂的分泌,他甚至感覺不到肩膀被槍的后坐力震的疼痛。

雨驟然間增大,像是天上有成千上百的人拿著水盆正拼了命往下潑。就像月亮反射太陽的光一樣,雨水反射著從洞內散發的光,刺得直叫人睜不開眼,宛如白晝。起先陳江白還覺得需要把照明燈扶起來,雖然有夜視儀,但畢竟人類怎麼說也是夜伏晝出的生物,在夜間活動就不是人類的強項,沒有像是貓或狗的夜視能力。但現在看起來戴墨鏡更不錯。

光出來了,他們與光之間沒了視線的阻隔,因為雨幕被分割開,抬頭就能看得見清冷的月光,連千米高空的烏雲都被一分為二,像是被什麼鋒利的刀劍給劈開。就像是兩個世界一樣,他們的周遭就是暴風雨,而他們站立的地方卻是朗朗夜空,甚至可以看見星星和月亮。

沒了雨水反射的光,這下所有人都可以抬起頭直視他,並看的清清楚楚。

在來之前,他們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比如對方有著像小山包一樣龐大的身軀,皮膚硬得像是花崗岩槍打不爛炮炸不開,打個哈欠就是一場可以把他們吹的七零八落的風暴;或是頭角崢嶸,眼底像是流著熾熱的熔岩,抬抬手就是一片火海……陳江白大大小小參與過幾次圍剿「神」的行動,那些「神」基本上得都這樣,可他怎麼也沒想到「神」竟然會以一個小孩子的形象出現!

光芒中,那個瘦小的身影穿著得體黑色的西裝,手腕上戴著一塊復古黃銅手錶,頭髮梳成了三七分,五官出奇的精緻。那光從他身體射出,他站在那,彷彿海上暴風雨之夜燈塔的燈光。

「你們是來迎接神的蘇醒?」他的聲音稚嫩,純真,就好像他真是人類一樣。

「不,正好相反,是來殺死你的,或者你投降。」陳江白從腰間拔出了一把獵刀。

「妄想殺死神」他淡淡地說,「我可以原諒你向我拔刀的舉動,並給你一次重獲新生的機會。人類,覲見?!」

「神侍死完了,沒炮灰了是嗎?」陳江白揮揮刀,身體的血統燃燒起來,在氣勢上甚至壓過了「神」,從手握的刀柄開始,橘紅色的暗光染滿了整把刀,裡面流淌著熔岩和躍動的火焰。他說,「如果是我當你的主子那倒還有談談的機會。」

「知道為什麼我們被稱為神嗎?」他用手扶額,「因為我們擁有你們人類無法企及的力量,我們操縱風、操縱雨、操縱火焰……我們操縱一切。不願意做神的僕從,那就死吧。」

「那麼,談判破裂。」陳江白如獵豹般衝上去,身形因為高速而變得扭曲,手裡握著刀像是流星從夜幕中滑落,拖著長長的流光。他又像獅子般揮刀,自上而下,刀刃上冒出熊熊火焰,要把神的頭顱劈開!沒有人會懷疑S級的實力,執行局的王牌,陳江白的烈焰甚至能熔化鋼鐵!

「神」發出了低吼聲,其中夾雜著神言,極具穿透性的。他們彷彿置身於羅馬教廷,神父手捧《聖經》大聲朗讀,背後是被吊在十字架上的耶穌雕像,而他們在胸前畫著十字懺悔。這種莊嚴不可侵犯,大聲說話都是褻瀆,所以他們的速度變得慢了下來,連洶湧的風雨都被慢放了。

因為血統高於其他人的緣故,陳江白並未受到過多的影響,全力的一刀落下,掀起鋪天蓋地的火焰,沙地上被犁開深深的溝渠,裡面布滿因高溫而熔化的沙子變成的白色晶體。這一刀劈空了,「神」早已不在,他猛的回過頭,可一切早已結束,執行局的精英們全部倒在血泊中。

「神」對著陳江白露出笑容,兩顆小虎牙露出,眉毛和眼角彎出漂亮的弧度。他手裡握著一把小刀,刀是從地上的某個人身上奪來的,刀尖還在往下滴血。如果他身上不是沾了那麼多血的話,那倒也說的上陽光,就像操場上迎風奔跑向著朝陽的少年。

對方的嘴唇翻動,陳江白看清了他的口型,就像朋友離別時打招呼那樣,他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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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中央的水族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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