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種們(5)
當時選擇這個任務是因為樂得清閑,一個還沒成年的小鬼能冒出什麼麻煩人類的基因里有著惰性,但如果再來一次選擇的機會,他絕對不會站在這裡。
陳嘉佳站在火焰漩渦中,他雙手不斷釋放出火焰撲出,明晃晃的火光刺破了黑夜,像是烏雲密布中的雷暴明滅。這不是玄幻小說里的世界,瘦男人也沒有金剛身,他只能一次次扭動身體躲開,那些火焰看起來只是亮了一些,可速度卻像是一輛全力衝刺的家用轎車,當它砸在地面時高溫瞬間迸發,足以媲美太陽表面溫度的高溫直接侵蝕地面並炸開,人體撞上去毫無疑問的非死即殘。血統與血統之間的差距大到無法用戰鬥經驗來彌補,這就好像一個小孩開著跑車和一個坐輪椅的成年人比衝刺,即使只是用怠速結果也是可以想象的。
這是一場不對等的戰鬥,瘦男人幾次想要接近陳嘉佳,試圖將他抓住,可每一次都會被高溫逼退,油亮的頭髮被烤的捲曲。他手裡握著一把銀色的沙漠之鷹,這種用0.357口徑馬格南子彈的手槍在近距離甚至能轟爆大型動物的腦袋,但卻無法透過火焰射中那個小鬼,子彈在他身邊就被融化變成了紅色的鐵水,然後再被推回,猶如箭矢,刺破空氣發出尖嘯。
其實也並非沒有機會,如果手裡握的不是沙漠之鷹,而是大口徑的反器材武器,瘦男人有絕對的信心能一槍放倒他。可事發突然,別說反器材武器了,他甚至連鞋都跑丟了一隻,現在他是光著一隻腳在和一個渾身布滿鱗片的人形怪物在戰鬥。
終於,那個在火焰中的帝皇動了,他無法容忍一隻蟲子在自己眼前蹦噠那麼久。他的速度很快,快到肉眼根本捕捉不住,或許用高速攝像機才能看清他幹了什麼。瘦男人根本來不及反抗就被掐住了喉嚨,兩雙眸子對視,黃金瞳在夜裡散發耀眼的光,瘦男人的血液彷彿停滯了,即使抓住他的怪物有著上千度的高溫,冒著蒸汽,他也覺得寒冷。血統在陳嘉佳的威壓下被生生壓制住了!
現在看起來,他就像是被抓住了后脖頸的小貓,被高高舉起。
「死。」
又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但給瘦男人的感覺卻是像有人在他耳邊敲奮力敲響了青銅鐘,震得他精神渙散。這是神諭,異種卻說出了神諭!就像是臣子發出了聖旨。恍惚間他彷彿看見了過去,在田埂上跟著風奔跑;衝天上的飛機揮手;因為找工作花光了身上的錢,在公園的長椅上睡覺……聽說人快死的時候就會回顧過往,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身體的變化,生命力在快速的流逝。
粗重的咆哮聲響起,來自頭頂上空,瘦男人模糊的意識被重新拉回,他看到面前的怪物被擊傷了,鱗片被子彈巨大的動能掀飛,像是犁地般在他身上犁出了一條狹長的傷口,甚至能看到裡面白色的骨骼,傷口裡流出黑色的腥臭的血,滴在地面上則像是強酸,腐蝕著發出白煙。他抬頭,黑色的『巨鳥』懸停在上空,強烈的氣流吹散他心中的陰霾,機身下的燈把他們鎖定在一個狹小的範圍內,就好像他們是舞台上的男主和男配,這般的廝殺是為了爭奪女主的歡喜。
一個少女單膝跪在機艙門口,手裡端著M82A1狙擊步槍,漆黑的槍身泛著冷光,槍口還有著絲絲白煙。這種用12.7毫米彈藥的狙擊步槍,即使是輕型裝甲車輛也能擊破,如果是朝人體射擊或許會直接四分五裂,但這種槍竟然只是破開了對方的鱗片!少女戴著黑色鴨舌帽,頭髮在腦後梳成了高馬尾,黑色的皮夾克裡面是一件黑色的運動內衣,黑色的工裝褲以及同樣是黑色的靴子。雖然少女一身的黑色,但在瘦男人眼裡她整個人都在發光,比她背後的月亮還要亮。他看不清少女的臉,但他可以想象少女的模樣,想不到這種英雄救美的戲份竟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雖然自己是被救的那一個。不知道怎麼回事,他想到了一個詞,槍娘。
又是粗重的咆哮聲,『槍娘』開出了第二槍,緊接著是第三槍,第四槍……她一口氣將彈匣里的子彈打光。遊戲中的M82A1開火速度慢,每開一槍需要較長的時間才能再次開火。但事實上,它是一把半自動狙擊步槍,只要重複扣動扳機就能再次擊發,直至打空子彈。
子彈在陳嘉佳的傷口上破裂,裡面露出鋒利的尖針,牢牢的扎進他的肌肉中。這不是實彈,而是研發部專門研發出的麻醉彈。彈頭由玻璃製成,擊中目標后玻璃會迅速破碎,露出裡面由高強鋼製造的針管,麻醉藥物會在第一時間注射進目標體內,然後自動脫落,麻醉藥物會讓被擊中者迅速昏迷。
瘦男人明白了,少女的第一槍用實彈是為了破開陳嘉佳身上的鱗片,因為麻醉彈頭無法刺穿,那種鱗片的強度或許超過了金剛石。總部想要捕捉住他,而並非想要了他的命,活著的S級價值連城,殺死神需要用到他的力量。
火焰之中,那個人影憤怒了。因為鱗片包覆著,瘦男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瘦男人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那隻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肌肉在蒼青色的鱗片下顫抖,這是暴怒的前兆,是肌肉收縮所引起。
被子彈破開的傷口此刻正高速癒合,血液在第一時間被鎖在血管中,不至於造成失血過多。細胞以驚人的速度分裂,不斷填補在傷口處,用肉眼都可觀察的速度癒合著,斷裂的肌腱像是樹根般生長,直到相互融合。不可思議的癒合速度,如果換作是自己這條手已經斷了,瘦男人心想。
麻醉彈已經起作用了,被擊中的手臂無力的垂下,瘦男人摔在地上。鋒利的鱗片在他脖子上割開了無數傷口,血液從中汩汩流下。他無力的癱在地上,仰起頭看陳嘉佳,感覺是在看一隻來自地獄的惡鬼,他完全配得上青面獠牙這個詞。
陳嘉佳全然沒去理會瘦男人,他抬頭,視線穿過火焰與狂流,和機艙門口的少女對視,少女背後是巨大的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