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good boy
南宛。
10月27日。
中午。
年輕人手指撐起帽檐,讓它在指尖旋轉。吹著口哨走進巷子,和巷口的老大爺打過招呼后,小步跑回了家。
江有汜今年23,靠著學校出色的成績,一畢業就被分配到了本地的分局。單身未婚,理想是領取一筆不菲的養老金,每天宅在家裡打ps5。
房間門剛打開,滿地的塑料,煙頭,啤酒瓶映入眼帘。
他皺著眉大喊,「鄧方文!你是不是還沒起床!」
「起了,起了……」卧室內傳來的聲音明顯隔了一層被子。
「走的時候,交代你把屋裡打掃打掃,你睡到我回來也沒幹活!」江有汜走進屋內,手上的筆記本順勢放在了門前的鞋柜上。他到一旁的洗手間洗了把臉,「快起了,下去買飯。」
鄧方文在床上翻了個身,打開手機。
12點21分。
「已經這麼晚了呀。」他感慨了一句,略有些不舍的掀開了被子,穿好衣服沖著門問道,「為什麼你回來的時候不買飯!」
江有汜撓了撓頭,「忙忘了。你不用管這些我讓你去買,你就去。你說你,別人這個年紀都是在教室揮汗如雨,你呢?隔三岔五被請回家,在被窩裡揮汗如雨,你好樣的啊。」
「得得得。」鄧方文不耐煩得說,「我這就去。」
鄧方文,18歲。正值高三,在本該憧憬未來的年齡,鄧方文只想順利繼承自己表哥的遊戲光碟和賬號,每天宅在家馳騁遊戲戰場。
江有汜撈了包薯片靠在沙發上看電視,沖著門口的鄧方文喊,「回來給我帶包煙。」
「什麼煙?」
江有汜一門心思放在電視上,「隨你。」
鄧方文穿了件灰色毛衣,淺褐色牛仔褲,插著兜走出了門,今天是他被老師勸回家的第4天,如果今天還沒有完成反思報告,明天的開學要硬著頭皮了。一想到這裡,鄧方文的雙手不自覺的伸入頭髮使勁的撓著頭皮。
常理來說,鄧方文憑藉自己這一手成績,他在班裡能安靜的暈頭大睡就算是沒有忘記老師這麼多年對他的照顧了。作為低年級耳中常聽到的名字之一,鄧方文這三個字完美的取代了『傷仲永』的作用。
班主任念著不拋棄不放棄的原則,常把他拉到辦公室,語重心長的跟他講:方文,你是聰明的,只要你肯學哪怕是從現在開始,也是有機會的。
鄧方文觸景生情的保證自己決定奮發圖強,勵志為自己爭光。但這些話,辦公室里的老師沒有一個相信的,只要他們願意,就可以在這傢伙走出辦公室后的十分鐘內在學校附近的某個網吧看到他奮發圖強,勵志爭光的模樣。
作為奧數聯賽的保送生,三界市初中奧林匹克數學競賽蟬聯者,鄧方文的人生經歷可以說是大起起起然後一落千丈。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對學習沒了興趣,所以自然要去玩嘍。
鄧方文隨便買了點飯應付一下,轉頭變到了路邊的報亭,同看著亭子的老大爺打起了招呼。
「抽啥?」老大爺用報紙擋著臉,靠在椅子上仰著身子曬太陽。
鄧方文笑嘻嘻的問,「宋大爺,你怎麼知道是我?」
「你小子我聞味都能聞出來。」宋大爺說,「抽啥自己拿,錢丟在桌子上。」
「嘿嘿,不怕我少給錢?」鄧方文樂呵道。
「少給?讓你哥抓你唄。」宋大爺看著鄧方文長大,
對這下子的脾氣摸得熟,況且這傢伙的爸媽走的早,都是街坊鄰居幫著照顧大的。
巷子里沒有不知道鄧方文的。
大概都在拿他給自己家的小孩舉例子。
鄧方文撈了包中南海拆開,自己嘴裡塞了一根,朝著宋大爺丟了一根。蹲在大爺邊上點上了煙。
宋大爺接過煙,「你小子煙癮是越來越大了。」
「跟您學的。」鄧方文笑笑。
「小子最近世道不太平,你小心點。」大爺說。
鄧方文壓根聽不進去,「世道就沒太平過。」
「小子,跟你說真的,小心點。」大爺皺著眉,悠揚的吐出一口煙,「少出門,少說話。」
「知道,知道。」鄧方文站起身,「走了。」
從鄧方文踏出家門起的那一刻,身後便一直有股聲音不斷的吵著他,到現他終於忍不住了。
「你能安靜一會嗎?胤!」鄧方文扭頭沖著自己背後的空氣喊。
「喂喂喂,你睡了一天,醒了又不理我。你不知道我要無聊死了嗎?」在鄧方文的視角里,一個模樣八九歲的小女孩,後仰著躺在半空中。
「閉上嘴,首先,我只睡了半天,其次我不希望讓別人覺得我是個對著空氣說話的傻子。」鄧方文氣沖沖的走進巷子的拐角,他家就住在這個地方。
身後的小女孩鼓著個嘴朝他飄近。
聽說是從爺爺輩蓋起的老房子,還好在他父母還沒有離開的時候趕上了市裡舊樓維護的計劃,否則現在他最大的煩惱要從苦惱如何面對班主任轉變為如何保證房屋不倒塌。
房子的建築風格很傳統,牆壁爬滿的常青藤掩蓋了長年累月堆積下的灰塵,沿著藤曼向上望去,是二樓的雕花木柵欄探出頭來,向里看去是擺放著大理石砌成的高頸花瓶。再往上看,是表皮脫落的差不多的灰藍色瓦片屋檐,前些日子下雨的積水,如今還在滴答的往下落。
兩層的小樓他與表哥兩人住在一樓,二樓空閑著放一些雜物,兩人起初有計劃將樓上靠窗的部分種上滿天星和秋菊,再將閣樓里加裝些書架,最後因為忙著攻略遊戲,而耽擱到了現在。
鄧方文推開門,江有汜正靠在沙發上,電視在開著,但他的心思全部放在了手機上。
工作原因,江有汜習慣吃飯時,收看本地電視台。
鄧方文湊過頭看了一眼表哥的手機屏幕,像是論壇,又像是個粗製濫造的文字遊戲界面。他懶得多問,將屬於自己的盒飯放在桌子上吃了起來。兩人不是一個爹媽生的,懶惰卻是出了奇的相似,湊在一起不是外賣就是樓下盒飯。
鄧方文從不抱怨,江有汜也懶得做飯。
「這是一條犯罪道路,早日伏法,不要再執迷不悟……」電視機里光頭中年男人義正言辭的念著文稿,鏗鏘有力。
鄧方文將另一份推向表哥,「怪不得你不看電視,今天她不上班啊?」南宛的地方電視台主持人是個短髮清新剛畢業的少女,和江有汜是高中同學。
江有汜白了他一眼,關掉手機端起盒飯快速的往嘴裡扒拉,「不知道哪裡的傢伙買通了電視台搞什麼宣言。」
「真有錢。」鄧方文感慨的地方總是和常人不一樣。
「明天不回來了,局裡剛剛來了電話。」江有汜邊吃飯邊說著。
鄧方文問,「什麼案子?忙成這樣?」
江有汜說,「不算那些還沒有上報的案子,單我們市裡就有11起。上頭很重視,要立專項調查。」
「殺人犯?」鄧方文問。
「沒有找到一具屍體,不少報案人稱什麼看到一束光從天上把人帶走了,搞得人心惶惶的。」江有汜搖了搖頭,「沒一點頭緒。更奇怪的是,這些消失的人,很多都是一家幾口整整齊齊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跑去春遊了。」
「頂多算是東遊吧,算了算了,案子的事我懶得多問,你們加油,我還待為明天的反思惆悵一會。」鄧方文苦著臉往卧室走。
「你也上點心,以前成績不是挺好的嘛。」江有汜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要高考了,至少有個學上。」
「好好好。」鄧方文不願聽嘮叨,進了卧室便關緊了門。
他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胤,這事和你有關係沒?」
少女趴在鄧方文身邊,一臉無辜,「不要冤枉我啊,我哪有時間干這種無聊事。」
「你曉得是怎麼回事嘛?」鄧方文打開手機,QQ還留在對話框的界面,但對方的頭像還是灰色的,他沒有收到任何信息。
「與我無關,與我無關。」少女扭過身子抱著鄧方文,「不要問了。」
鄧方文厭惡的將她推開,「男女授受不親,保持距離。」
胤鼓著嘴,「認識這麼久了,抱一下不過分吧」她小聲嘟囔著,「昨晚我還抱著你睡呢……」
鄧方文有些臉紅,「那是你死皮賴臉,再說我們才認識4天!很熟嗎?」
「是四天零5個小時!」
「要我給你搬個獎嗎?鄧方文關了手機,閉上眼。
等了一晚上,還是沒有回信。
「不用,不用。」胤沒聽出來他的意思,謙虛的擺擺手,「文,你不去學校了嗎?」
「你還有臉說。要不是你,我現在應該趴在我那親愛的桌子上,而不是在這裡發獃。」
「我那不是太激動了嘛……」胤沒底氣的小聲回答。
鄧方文越想越氣,坐起身子,「激動?激動至於我正上著課給我來個熊抱?我本來睡的還好的,現在好了老師開始懷疑我是不是神經質了!」
「好多好多年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胤委屈的解釋。
「我,鄧方文,00年出生,正值18,不要再跟我開世紀玩笑了!」
「切。」胤嘟囔著嘴,扭過身子不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