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
安倫直到半夜才睡。
他很確信,菲娜完全有足夠的能力可以對他動手,作為一個身體健康的男性,他可以感覺這具身體爆發力很強,但在菲娜的慣性元素下,沒有任何用武之地,他甚至做不到轉頭的動作,連整理枕頭的雙手也無法控制的在半空中停下。
而菲娜根本沒有碰到他,不需要任何身體接觸,就可以讓他無法動彈。
她並沒有動手,但她揭開了面具,她一切都知道,從一開始就都知道,她只是不說而已。
昨晚他還在試圖接納這個家庭,說服自己,現在的他要考慮的是這個家庭會不會接納自己?
是的,菲娜什麼都知道,那達魯呢?應該是不知道的吧,他兇惡的臉上擠出的那笑容很難是假的,他也並沒有任何理由對一個陌生的住在安倫身上的靈魂產生親近,他並不知道,安倫覺得。
一大早,達魯同往常一樣送安倫和菲娜去上學。
臨近寒假,又是本地的學校,很多父母樂意躺在溫暖的被窩裡多睡一會兒,所以步行上學的學生數量反而有所上漲,不是每個父母都可以為了孩子的學業在冬季的早上送孩子上學。
讀書在這個世界確實沒那麼大用處,高中學習的大部分魔法課程也只是讓孩子明白魔法的危險,而大部分的生活技能都有社會來教你,你只要遇到潮汐記得跑就行。
但達魯和大多數家長並不一樣,一方面是他經營的店鋪就是早餐店,需要早起。
另一個方面是他真的很愛自己的孩子們,和他長相完全相反的是他溫柔的性格,平時就連車上也貼心的放著早餐,生怕孩子們因為上學匆匆忙忙沒有吃飽,在手剎旁的縫隙中更有一份價格昂貴的魔法捲軸,作為普通人的他可能需要數月才能攢出這份捲軸。
那是一卷『守護』。畢竟車禍對於普通人來說真的太過危險。
不是嗎?
來到教室的安論一邊拿出書一邊回憶昨晚的事情,他很困,但與此同時更多的是不安,他思考了會兒就不再多想,用手撐著下巴看著門外,靜靜等待老師的到來。
隔壁桌的女生看著安倫思考的樣子眼睛里都快閃出星星了,不出意外的話安倫也不會成為法師,那麼這麼帥氣的男生就在就自己旁邊,朝夕相處,自己可不就是最容易得手的人?
要不找個機會問問他有沒有女朋友?
教室並沒有熱鬧多久,在大家還沒噓寒問暖完老師已經來了。
「這節課由法師協會的塔羅斯法師給大家授課。」伊恩拿著書走進教室,身後跟著一位中年男子,他把書放在講台上,轉身離去。
男子穿的很厚,褐色風衣裡面還有一件毛衣,毛衣里估計還有一件打底衫,一條長長的圍巾在脖子上饒了兩圈,他似乎很怕冷?
他的臉上從左眼角到鼻尖有一條長長的刀疤,但卻表露出一股和長相不匹配的溫和,給人一種很親近的感覺。
「同學們好,我是法師協會博朗城區的分會長,塔羅斯。」他笑著打了招呼。
台下學生們議論紛紛,能作為一個城市的分會長,保底也得是個五階中級法師,而且還得是有戰鬥力的那種。
上一代會長扛著重壓強行把這條規定寫在協會憲章上,無論如何,每個地方的協會會長至少也需要擁有五階法師的戰鬥力或者等同級別的能力!
也就是說,塔羅斯多半是一位五階法師,就算不是,他也絕對能夠擁有打到中級法師的戰力。
但同學們更驚訝的是他的到來,因為這裡是高級中學,一所公辦的普通高中,這裡的人畢業后更多的去向或許是工作,雖然比起貧民區來說這裡的人有更多的選擇,他們或許可以從政,或許參軍,或許可以經營店鋪,但也沒有資格讓一個會長大老遠跑過來這裡為他們講課。
塔羅斯笑容不減,依舊溫和的笑道「奧義塔感受到了元素風暴,一周后,就在學校的操場將會有一場潮汐。」
他的話說完,頓時人群激動的吵鬧起來,潮汐並沒有什麼好怕的,協會能夠很好的控制潮汐帶來的危害,雖然無法阻止潮汐的爆發,但是能夠讓潮汐帶來的損失降到最低。
他們的激動是自己可以擁有這麼一次機會,就算失敗了,那又怎麼樣,沒有哪位法師是確定自己一定能成功的,就算奧義法師的子女不也有過元素親和度零的存在嗎。每個人都知道這場潮汐意味著什麼
「這場潮汐的元素有多種元素,目前無法判斷,可能會出現特殊稀有元素。」塔羅斯說話間,教室里的人群慢慢安靜下來。
安倫也在盯著塔羅斯,他感覺到了,魔法,塔羅斯使用了魔法,他手指輕輕的敲擊了講台就讓人群安靜下來,他明明看到班級前方的幾個人和附近的人激動的說著什麼,話還沒有說完,就逐漸沒了聲音安靜下來看向塔羅斯。
「屆時你們可以在協會的保護下進行覺醒,如果有成功者的話法師協會可以當場為其辦理手續成為法師學徒。」塔羅斯說完這句話后拿起粉筆轉過身,在黑板上寫著什麼。
講的內容很簡單,和平時的老師講的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基礎的法師界理論。
甚至有些地方細節講的還不如平時的伊恩老師,但班級的同學都很認真的聽課,沒有任何分心,一堂課上沒有任何學生說話,就連決定畢業後跟隨父親殺豬去的同學都靜下心聽他上課,平時喜歡上課偷瞄安倫的鄰座也沒有任何動作,所有人都坐的筆直。
很快,一堂課結束,塔羅斯看向台下的學生們,和煦的笑道:「我曾經也是一名老師。」隨後擺擺手離去。
他餘光看了安倫一眼,安倫有所察覺看向他,但他已經轉身離開了。
我現在並沒有元素,也沒覺醒成為法師,但是塔羅斯最後的話應該是解答我的疑惑,最後那句話是說給我聽得,他的元素——教育類?應該是類似讓人認真聽他講課?好奇怪的元素。
至於他為什麼會特意告訴安倫,安倫並沒有多想,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不管塔羅斯出於什麼目的,就單論剛才那堂課而言,他真的是個稱職的老師,起碼他沒有任何不耐煩的講解著書上那學徒都看過的內容,更何況,他還不只是一位老師,他是一位分會長,一位強大的中級法師!
他當然不會覺得自己特殊,雖然他是個穿越者,但目前的他也僅僅只是一個普通人,也並沒有覺醒元素,儘管嘗試過,但也並沒有成功,塔羅斯也不會知道他是個穿越者,最多能和芙妲一樣感覺到他身上有力元素的波動而已,可那並不是他的,而是母親留給他的書,雖然已經是一本廢書了。
隨著塔羅斯的離開,教室也重新變得熱鬧起來,同學們坐在一塊聚集聊著有關於旋渦的事情,雖然在新聞和各種記載中看了不少,但是真正這種事情到自己頭上又不是不一樣的體驗,中午吃飯的時候甚至連拜德也和他聊起這件事。
在安倫不惹事之後,生活越來越無聊的拜德也只好上上課打發一下無處遊盪的靈魂,儘管當初聽到安倫對魔法有了想法的他嘴上說著不在意,背地裡卻也偷偷的開始學習。
起碼他的書不在放家裡了,儘管學期末了他的書還是那麼新顯得有點諷刺,但是至少他把它帶來學校了。
當然如果是安倫知道這件事肯定質問他一句,你也是內卷王?
又是平淡的一天過去,安倫在晚飯後,還是和往常一樣,同舅舅說了說聲就離開家門去散步。
還是一樣的地方,那個奇怪的公園。
曾經身在一個思想更加進步的時代,安倫本人對貴族學校的學生並沒有什麼感覺。
法師協會並不像帝國那邊擁有皇室貴族,這裡所謂的貴族不過是一幫更有錢的人或者魔法師家族,於情於理昨天走的都太過倉促,應該好好的道聲謝,畢竟她幫到自己了。
雖然後來回家時撞見菲娜直接把事情說開了,但是兩件事也沒有必然聯繫,應該分開來算。
今晚並沒有看到芙妲坐在石階上看書的身影,可能覺醒了元素比較忙吧?他想。
沒有芙妲也並不缺少什麼,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人散步在這個公園,公園的幽深環境讓他更加心安,剛穿越來異世界的其他人是怎麼做到完美融入世界的?
他不知道,也無法知道,他僅僅融入一個家庭都需要很努力,很謹慎,生怕自己做的不夠好,那種一過來就很自然而然成為這個世界的原住民的穿越者,他不想做,也做不到。
等到月色愈濃,他坐在石階上看著天空。
「大冬天誰沒事跑出來看月亮。」他說。
確實,沒點毛病這天氣不都在床上嗎。
「晚上好。」聲音從後方出現,很乾凈,還是那麼清冷。
你這姑娘不從別人身後出現不會說話是吧?
安倫無奈。
「晚上好。」安倫沒有回頭。
女孩在石階旁坐下,離他兩個身位,順著他視線也看向月亮,看著今晚皎月高掛,天空晴朗,沒有一朵多餘的雲。
「有心事?」芙妲問。
「沒有。」
「看的出來的。」
「嗯。」
兩人陷入沉默,安倫並不想說,異世界靈魂的孤獨他人無法感同身受,芙妲也默契的沒有開口,沉默的看著月亮。
「月色真美。」芙妲說
作為單身十幾年的男生各種該會不該會,有用又不那麼有用的知識都塞在腦子裡,我是被撩了嗎?
安倫並沒有和她關於月色進行深入討論。
哪有閑情雅緻和你聊美景,自己的事已經亂成一團,表妹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了,伊恩那邊也是不明不白,就連拜恩也覺得他和以前不一樣,面對這種狀況他真的很想很想擺爛,一步走錯就可能踏入無底深淵,法之神你老人家可干點人事吧。
「你覺醒的什麼元素。」安倫生硬的轉換話題。
他其實很想聊天,但他不知道找誰,老安倫的社會關係很簡單,朋友就那麼兩個,再加上菲娜和達魯,還有一個上次記憶里見過的舅媽,沒了,乾淨的像一張白紙,眼前的女孩是這個世界唯一不認識安倫卻又認識安倫的人。
說不定能陪自己聊聊天?
「你不知道嗎?」芙妲看著他眨了眨眼,看著自己覺醒了夜之元素,還明知故問,這可不就是在找聊天話題嗎,你們這些男人我早就看透了。
「我只是想問問。」安倫說,他有點累,現在的他實在不想動腦,cpu要燒了。
「嗯。」芙妲給了他個微笑。
我覺醒的時候就差把夜之元素紋臉上了,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整個博朗城會有人不知道暗夜家族?不會吧不會吧。
這麼多年想和暗夜家族搭上關係的人沒有一百也有五十,這麼一看他長的還不賴,也不是不能給他一個機會,畢竟每個人都有追求魔法的權利嘛!學校的課本上可是這麼寫的。
而安倫想的則完全不同:嗯是啥意思啊?然後呢,說話啊?聲帶落家裡了啊?
「其實我很想知道。」短暫沉默后安倫從牙尖擠出這句話。
安倫看向她,她轉頭對視,然後,兩兩無言。
算了,我不知道了,愛咋咋地吧,毀滅吧,這女孩就不是個正常人。
芙妲臉色微紅,他那藍寶石般的雙眼乾淨純粹,確實挺好看的。
也該開口了吧,雖然和其他人相比安倫要更年輕,容貌也更加英俊,但不也是同一類人嗎,給他安排什麼好呢,既然長的還算好看,那就管家?
安倫嘆了口氣,這姑娘看來問題不小,果然出門公園邂逅美少女這種劇本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好看是好看,氣質也是真的好,一說話就破功,處處透漏著一股不正常,和她聊天完全聊不下去,怎麼努力都沒用。
看了一小會兒發現少女完全沒搭理他,不知道在想什麼,安倫也覺得自己不太禮貌,回過頭繼續看月亮,大晚上跑出來公園找罪受,呼,好冷,我真的是閑著無聊找罪受!
而她身旁的女生心裡想的就是另一個場景了,無人的寂寥公園,冷風陣陣,和俊朗男子共享一輪明月,還有比這更浪漫的事情?不存在的。
就算他有其他目的?那又如何,我暗夜家族還缺一雙碗筷不成,既然長得這麼帥,就給他這個機會吧。
兩個人也沒有再開口,一個覺得在聊不下去,一個覺得他也該開口了,靜坐著一起看月亮,直到感覺空氣變得更冷,安倫起身告辭。
再不回去我要瘋,奇了怪了,以前她沒來的時候我擱這坐著看月亮能看好久,現在她一來我就看不下去了,女人真的好煩啊,想著這些腳步不也加快幾分。
芙妲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呆愣著說不出話,阿咧?不對啊,以往的人不都是聊幾句就有事相求么?他怎麼不說話?你得說了我才能同意啊!
哦,我明白了,他一定是不好意思,沒事的安倫,以我們的關係,管家的位置我幫你留著,或者他嫌職位不夠高?要不安排他進家族兵團里?男人不都喜歡打打殺殺嗎。
另一邊,回家路上的安倫搖了搖腦袋,要不以後不來了?每天過來同一個地方聊根本聊不下去的天,我真的有病
哦,忘了道謝。算了吧,明天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