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呂布事件(八):9轉大還丹
神醫王遠山自十三歲起隨祖父行醫,活人無數,享譽數十載,誰也保不準哪天自己家人就要靠他救命,因此在當地,不論是百姓還是官紳,都對王氏禮敬有加,言談間不敢稍有放肆,更別提敢當著神醫王氏的面叫他「庸醫」了。
王神醫聽到有人如此放肆,心中先驚后怒,但多年行走江湖,早養成了處變不驚的涵養功夫,他面上毫無表情,徐徐回過頭來,望向說話的那人——正是張世平。
張世平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須,緩緩道:「王神醫,我說,你在裡面把了半天脈,就只能斷出一個『似是風寒』的結論么?原來貴縣所謂神醫,見識不過爾爾。惜哉!悲哉!」
王神醫聽他話中有話,心裡的火氣忽然消了一半,朝張世平拱了拱手,道:「在下涿郡王遠山,略學過幾年醫,忝為醫者,確不知夫人所患何疾。未敢請教尊駕是……?」
「區區不才,何足道哉!我乃中山商賈,姓張名世平,販貨為生,雖未學醫,但遊歷二十載,於醫道上,也略微有點見識。」
「商賈?」王神醫初時聽他放大話,還以為是別郡趕來救場的同行,這時聽到他只是一個商人,眼神頓時有點迷離。「略有點見識?依尊駕之意,你知道老夫人是什麼病?」
張世平點點頭:「知道。」
「什麼病?」王神醫、劉元起和劉玄德三人異口同聲問道。
二劉是關心老夫人安然所致,而王神醫則是出於醫術上的好奇心。
「寒毒之症。」
劉玄德和劉元起聽了這名字殺氣十足,頓時臉上一寒。
而王神醫卻先是略一驚,繼而一臉尷尬,他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已有八分懷疑是瞎編現起的了。
張世平看得出來王神醫不以為然,道:「神醫想必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只因此症來自極北之地。去年才開始傳至兗、?一帶,又因染病者寥寥無幾,先生不知,不足為怪。」
王神醫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心裡認定了此人是個江湖騙子,但他久歷江湖,不想壞人財路,要不要受此人的騙,是主人家要去辨別的事情,不是他該管的,加上時值亂世,人心險惡,有些事,禍出口出。
王神醫不易察覺地搖了搖頭,就要走。
張世平又一句話叫住了他:「王神醫,你不會是把在下當成江湖騙子了吧?」
王神醫聽見自己心事被揭穿了,尷尬陪笑道:「豈敢,豈敢。」說完便走。
「王神醫且住。」張世平攔下了王遠山,冷笑一聲:「在下張世平富甲一方,哪裡缺這幾個診金,要不是玄德與老夫人與我有舊,我才不肯拿出看家的神葯相贈。不過我的靈藥只能給老夫人退燒,不能調理陰陽。施藥后,仍需一位大夫給老夫人另行開些調整陰陽的方子。一事不煩二主,王神醫恰好在此,不妨就稍候一個半個時辰,也給我的葯是真是假作個見證?」
「啊?!」王神醫震驚了,將他上下打量一番,心想:見過賣假藥的,沒見過賣得這麼囂張的,不但要當場給病人喂葯,還敢叫人立等見效?就算是什麼靈藥,想要見效,至少也要等到五六個時辰后了。
「世平兄!你果然有靈丹妙藥可救阿母么?」玄德泣問。
「我幾時放過大話?玄德一會兒替我作個見證便是。」
劉元起素知張世平乃中山巨富,斷不會為了幾個診金撒謊,可是心下仍自狐疑,問:「舍妹從未提起張先生會醫術,
先生從何學得製藥之術?」
「並不是在下會製藥,而是去年前路經南陽,機緣巧合救過一名葯僮,那葯僮的師長在南陽有葯神之稱,葯神無以為報,便送了些靈藥給我,說專治寒毒。在下一直捨不得自用,今日聽聞老夫人有疾,少不得要拿出來了。」
「南陽?」王神醫睜大了眼睛。「你說的那位葯神該不會是姓張?」
「不錯,便是南陽張機張仲景,怎麼?王神醫也認得張仲景?」
聽了張仲景的名號,王神醫已有六、七分信了張世平確有靈藥,心中一時服氣了一半,嘆道:「難怪先生敢大言,原來靈藥出自仲景先生。醫治傷寒之症,當今天下無人能出張仲景之右。敢問張先生,靈藥可有名字?」
張世平想了半刻,答道:「有有有,叫做九轉大還丹。」
「大還……」王神醫一聽這「大力丸」似的名字,心裡頓時涼了半截,心想還是遇到騙子了,拱了拱手:「服了,我走。」
「你不能走。」張世平將王神醫一把扯住,哈哈大笑,拽住他就往屋裡拖。
劉元起沒反應過來,只能瞪著他們,目送兩人。
劉玄德愛母心切,抱著死媽當活媽醫的心,忙掀起門帘,放張世平和王神醫進去。蘇雙趁機也抬腳混了進去。
明明是室內,可眾人一進門,卻似乎能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沁入骨髓,隔著屏風聽見有一老婦人痛苦的呻吟聲,不停喊著「冷」、「痛」。
越過屏風,就是一幢大紅床幕,兩名丫環忙著不住地燒水、擰毛巾。
張世平和王神醫走到床前,見劉母眼神空洞,面色蒼白,表情恍如死人一般可怖,她嘴裡還在不住叫喚著:「冷、冷,我要死了,快去叫我兒來。」
劉玄德再也忍不住,叫了聲「母親」,「撲通」一聲跪倒在床邊,一時間泣不成聲。
劉德然和劉元起立在一旁,滿臉凄然之色,垂頭不語。
張世平本想再賣幾句關子,見人已經慘成了這樣,不敢造次,對一名丫鬟說:「取碗熱水來。」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一層一層又一層地小心展開。
王神醫和蘇雙好不容易等他剝完,都湊近去看,發現紙里有幾十粒綠色的、米粒大小的東西。
張世平叫劉玄德扶起老夫人,把這幾十粒綠色小米樣塞進她口裡,和著水送下了喉嚨。
劉玄德放下母親,泣問:「世平兄,現在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