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岷王墓
陳弦落入裂縫中。
眼前白光一閃，跌進一片漆黑之中。
伸手不見五指的墓道里，乾燥的風不知從何處吹起，掠過墓道向最深處而去。
啪。
一個響指響起，一顆拳頭亮白色的靈氣光球出現在陳弦身前。
四周的墓道上，青色的石磚還保持著剛剛燒制出來那般嶄新，灰白的石板地面一塵不染，整個墓穴似乎在一處靜止的時空中，經歷了數百年的歲月依舊保持著修築完的樣子。
還未等陳弦細細觀察，靈氣光球就逐漸暗淡下來。
感受著不斷逝去的靈力，陳弦眉頭微皺。這般流速並不像外界那般自然逸散，而是被某種特殊的力量牽引走，消失在空氣中。
整條墓道里稀薄的靈氣濃度近乎於無。
左手伸出，輕輕摩梭著略顯粗糙的磚石牆面，思索了一下，靈氣湧出，覆蓋於手面之上，狠狠的朝石壁一抓，原本在外界能夠碎金裂石的威能卻沒能在牆面上扣下一塊石壁。
細微的石粉落下，被墓道盡頭而來的微風一吹，飄在光球上，光球瞬間變成拇指大小。
「吞靈石。」
陳弦不得不感嘆這位岷王的大手筆。
吞靈石，一種極為罕見的石料，是煉製聚靈類器物法陣的必需品，曾經不少福地亦或是險地都有這種石料的礦脈，在修行極為強盛的時代，這種材料也是炙手可熱，可做鎮壓之用也可用於輔助修行，一時間被開採的快從天地間絕跡。
而這整條墓道的磚石燒制時都參雜了吞靈石的粉末，若是此墓具是如此，所需的吞靈石不是小數。
陳弦將靈氣光團縮小到黃豆大小，略微能照亮周身吳步左右的範圍，隨後朝墓道深處走去，靈氣在這裡得不到補充，遁光什麼的少用為好，能省一點是一點。
墓道不知長多少，陳弦走了十分鐘左右還未到達盡頭，可還是沒看見任何人的身影。
進入墓穴的人被玄妙的空間之力一一分開，散落在整座王墓的外圍。
陳弦略微猜測到這種情況，也不著急的找那神子，反而不緊不慢的走著，一路撫摸著石壁。
隨著逐漸深入，陳弦的手上已經沾滿細密的石灰，這裡的吞靈石磚后銘刻著陣紋，將靈氣送往不知名之地。
又一個十分鐘，墓道前方傳來細密打鬥和怒喝聲。
一個不大不小的磚石房間出現在墓道的盡頭，裡面不少人影真在混戰著，四方的長明燈不知被何人點亮，將這片空間照亮。
磚房的地上散落著不少因為打鬥而碎裂的瓷罐，上面依稀還能看出銘刻著符文。
黑色的霧氣從瓷罐里飄出，在空間里散開。
爭鬥的眾人沒能發覺，場面逐漸變得詭異，原本只不過是有所保留的試探，在第一個人喋血后愈發不可收拾。
廝殺，真正的廝殺，所有人在黑霧的影響下開始毫無顧忌的肆意出手，血液逐漸染紅青石地面。
隨著鮮血的流淌，一條條溝槽出現在地面上，將血液引導著流向石壁之後。
剛走進磚房的陳弦一陣頭暈目眩，黑氣隨著場中的氣浪悄聲無息的鑽進陳弦的毛孔中，一股莫名的殺意從心頭升騰而起，右手結印，體內的真氣涌動。
還未等陳弦有所動作，一縷縷佛焰從磚室另一邊的墓道飄來，黑氣如同遇見天敵，紛紛消融。
妙焰和尚從佛焰中走到場中，佛威散開，將廝殺的眾人隔開。
妙焰曾是十迴向即修行路上第三境的僧人，
也算是半步佛陀的境界，堪比宗師的強者，可惜受過傷修為有損，但那佛威依舊是貨真價實的佛陀氣息。
那廝殺的武者居多，大都是易筋、易骨左右，其餘的僧道修為最強者也不過是第二境。
本打算用佛音把愣神的眾人震醒，餘光無意瞄到站在另一側入口處陳弦，看見其手中捏的印決，臉色抽了抽，不顧其他人，化作流光衝到陳弦身前喊了一聲。
「小先生，手、手下留情。」
陳弦看著出現在面前的妙焰，下意識的將手印拍出，沒有任何驚天動地的動靜，只有微微扭曲的空間顯露出這一擊的威能。
被黑霧奪取心神的陳弦在妙焰的聲音下瞬間驅散身上的古怪，重新恢復理智，反手收回印決。
妙焰有些驚悚的看著陳弦。
「小先生？」
「嗯。」陳弦淡淡的回了一句，低垂的雙眼抬起。
看著陳弦清澈的眼眸，妙焰鬆了口氣。
「小先生，這怨氣怎麼影響到你了。」妙焰跟在小先生後走進磚房，嘴上好奇的問。
這黑霧讓那些境界較低的修行者喪失理智妙焰還能理解，但是陳弦這般大修士怎會被這幾縷怨氣動搖心神，連妙焰自己都沒受到多大的影響。
陳弦沒有回答，自顧自地走到磚室里。
這磚室只是岷王墓的側室。
宋代以前墓穴之磚室，兩旁磚壁中有小室，亦稱耳室。配室通常就是旁側之室，也叫側室，側室通常位於前室或后室的一側或兩側。
前方拐進前室或后室才能找到甬道通往主墓室。
陳弦環繞一圈，看見地上流淌的血液，血液似乎夾雜著一些粉末，並沒有很快的凝固，還在溝槽中緩緩流動。
溝槽圍著牆面彎彎繞繞，勾勒成複雜的紋路。
「你們都是從哪裡到這裡的。」陳弦思考了一會抬頭問道。
場中的修行者不少面露悲意，收斂著地上的遺體，還有一些獨行者則是靠在牆壁上休息。
聽見陳弦的話，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將頭抬起，指了指四周的墓道，幾乎每一個墓道都有人指著。
陳弦瞭然，看來這些墓道都是入口，空間的變化總不可能將人傳到墓的中心，所有人必是從外圍慢慢靠近主墓室的，墓道的另一頭陳弦猜的沒錯的話應該都是死路。
還未等陳弦繼續觀察，側室的牆壁後傳來機括聲。
地上的血液變得粘稠，不再流動，側室在不知何種材質製作的齒輪聲中緩緩下沉。
隨著咔噠一聲，側室才逐漸停穩。
一塊塊石板落下，堵住了那些寬大的墓道口，一個小小的甬道出現在原本嚴絲合縫的牆面上。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幾股氣勢從甬道傳來，帶著濃濃的敵意，試圖碾死這間側室里的所有人。
陳弦走進甬道，將自己的氣機釋放出來。
雙方還未見面，便在甬道里交上手，只聽聞對面傳來幾聲悶哼，顯然不敵。
「是小先生。」有人認得陳弦的氣機，慌忙示意堵在甬道口的幾人讓開。
陳弦走了出來，沒看那些讓路的傢伙，而是看向面前巨大的空間，瞳孔微縮，有些震驚。
布滿夜明珠的穹頂灑下朦朦朧朧的光，將下方照亮。
十幾座宮殿在空間中央格外顯眼，宮殿往外，層層疊疊的樓閣錯落有致，構成一個巨大的建築群。
甬道的出口並沒有直接通向建築群中，而是開闢在四周的山壁上，洞口之間用蜿蜒的木製棧道連接起來，那被歲月腐蝕嚴重的棧道上才略微看出這裡的時間流逝。
此刻山壁間不少洞口都有人看向下方的建築群。
陳弦掃視了一周，稀薄的靈氣和朦朧不清的光影，讓那些人的身份難以分辨。
洞口邊的幾人恭敬的退到一旁，生怕剛剛的行為惹得這位有所不悅。
「你們到這多久了。」陳弦沒有追究的打算，出言問道。
木製棧道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石質平台，而陳弦出來的甬道出口恰巧就在平台上，所以有小部分人聚集在這裡。
「約莫五分鐘了。」有人出聲回答。
五分鐘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這些到達平台上的人卻沒有一個進入建築群的。
妙焰走到平台上，站在陳弦身後，有些好奇，這些傢伙怎麼都不動。
「沒人進去，大家都這麼有禮貌。」妙焰打趣了一聲，雖然自己天天被陳弦叫做老和尚，但妙焰的年紀並不是很大，只不過相貌太過老成，像六七十歲的老人一般。
陳弦不語，而是指了指宮殿外圍那些恍惚的影子。
那些影子依稀可以看出人形，似乎在宮殿外圍漫無目的的遊盪，而周圍四條通往宮殿寬闊的階梯上，幾具屍首被撕得支離破碎、慘不忍睹。不遠處，幾個影子的手上滴落著鮮血。
詭譎恐怖。
「什麼玩意。-」妙焰看了一眼，驚駭道。
眾人搖搖頭，他們到達平台的時間沒多久，只看見台階上的屍體和其餘洞口觀望的人，安靜的可怕，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陳弦也皺著眉頭，這下面的那些東西並沒有人的氣息，甚至連活物都不是，也不像殭屍石俑這般死物。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平台上的人越來越多，但都看著下方，並沒有動身的打算。
終於一名武者忍耐不住，落在台階上，罡氣凝聚護住周身。
就在這名武者即將走下台階時，幾個影子似乎感知到生人的氣息，渾身冒出黑氣，朝武者衝去。
武者不敢大意，猛喝一聲，身後的脊椎散發出銀白色的光芒，透體而出。
「洗髓第一重。」暗處一道人出聲說道。
第三境的武者，算是進入岷王墓人里修為較高的修行者了。
武者雙手架開，和衝過來的似人非人的影子廝殺開來。
影子身上的黑氣隨著廝殺的愈加猛烈而擴散開來，形成一片十米左右的黑霧，將眾人的目光遮住。
沒一會，霧裡傳出怒吼，隨著時間的推移，怒吼變成慘叫，一根斷肢從霧裡飛出，鮮血淋漓，最後連慘叫也變得漸漸小聲，直至虛無。
陳弦的臉色愈發凝重，這黑霧不僅僅只是遮擋了視線，更是將感知隔絕在外。
所有人都不知道黑霧裡到底發生什麼，影子有沒有弱點，這些怪物的上限在哪，一概不知。
黑霧被影子收回，留下一地破碎的屍首。
眾人一籌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