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倒下

陸明道：「你聽誰說的？」

夏潔潔道：「他親口說的。」

陸明道：「好，我現在讓你聽他親口說。」說著目光轉向陸明，「捷兒，你親口告訴潔潔，你喜不喜歡她？」

陸明又下命令了，陸明毫不遲疑地道：「喜歡。」

陸明道：「你聽見了？」

夏潔潔道：「嗯。」

陸明一笑，美艷風韻，既然認定夏潔潔是自己的兒媳婦那對她的態度當然有所轉變！陸明道：「現在你可以安心嫁給我兒子了吧！」

夏潔潔道：「我……我前面的話還沒有說完，我也不喜歡他。」

陸明被夏潔潔逗笑了，「那你現在說完了嗎？沒有的話一次性都說出來。」

夏潔潔道：「說完了。」

陸明替夏潔潔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頭髮，道：「你是在夏城就不喜歡的呢還是現在不喜歡的？如果是在夏城不喜歡的那你那時能答應現在也一樣能答應，如果是現在不喜歡那表示你在夏城是喜歡的，既然可以由喜歡變不喜歡那當然也可以由不喜歡變喜歡。」

夏潔潔無語了。

陸明滿意道：「乖，到捷兒那邊去，你爹要解決一些事。」夏潔潔是她的事，夏夫人是陸明行的事！

夏夫人似乎也感到該她了，主動開口，而且還賠上了一點笑臉，「剛才冒犯城主、夫人了！演戲要做足，我既然演的是夏夫人，說話難免有些不敬，這裡我向城主、夫人賠罪。」

陸明行道：「不必！」

不必有兩種意思，一是不必要道歉，二是不接受道歉，此刻從陸明行的神情口氣看多半是第二種了！據說陸明行一生最痛恨人騙他，比最痛恨還最痛恨的就是當面騙他！

夏夫人笑得有些僵，「今日實在多有得罪，望包涵，同是江湖中人，日後有用得著的地方城主儘管吩咐！」

陸明行道：「報上名來！」

夏夫人道：「我姓花，排第九，劫公園五組花九姑。」

陸明行微微有些驚訝，「你是劫公園中人？」

花九姑道：「正是。本公園在江湖素來安分守己，講究和氣生財，從不與各派結怨！這次實在得罪，望城主大人有大諒！」

劫公園，三前年出現江湖的一個正邪中立公園派，勢力遠不能與火城相比但壯大速度卻可算武林五百年來最快！

她的公園條很有意思：拿人錢財替人消劫，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正因如此，大批武功高強不甘窮酸又良心未泯之士紛紛加入，尤以獨行浪子居多，而近來據說連各派頂梁高手都有蠢蠢欲動之勢！

陸明行自從將火城事務交給陸明后基本不再插手江湖事，如今的他有兩大興趣，一是玩暗器，另就是見天下聞名卻天下人都不曾見過的劫公園主！

陸明行道：「陸明行一生佩服三個人三個派，劫公園算一個。」

花九姑洋洋得意道：「謝城主抬愛。」

陸明行道：「劫公園主近日可好？」

花九姑喜笑顏開道：「公園主他老人家很好！」

陸明行道：「可惜他現在不會好了！」

花九姑剛想問為什麼，但嘴已被陸明行的掌風堵上，體內五臟六腑移了位地絞痛著！人一直後退，直到撞上了馬車才止住，拔劍出鞘！花九姑道：「火城主，所謂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陸明行道：「不必！」

這個不必又有兩個意思，一是不必要好相見，二是殺了你依舊可以好相見。

想來又是第二個意思吧，堂堂火城城主，殺了誰，誰又敢說什麼，誰又敢不見！

花九姑連刺三劍，陸明行連躲三劍，然後突然出手，右手成爪扣住花九姑手腕，再往前一捋，劍落入他手中！劍柄輕輕一敲，花九姑肩骨斷裂，人倒地！

陸明行長劍調轉，劍柄對自己劍尖直指花九姑！花九姑忍痛翻身，接著想施展輕功逃離，但劇烈的疼痛讓她不支再次倒在地上！死亡就在下一刻吧！

花九姑索性轉過頭，從來她就不知道怕字怎麼寫！她要記清陸明行的樣子，記清陸明行刺了她哪裡！這個仇，下輩子再報！然而最後，她看到的是一根長綾，綠綠的長綾！

陸明行看著自己手腕上的綠綾，輕輕糾纏，夏潔潔拉不住他，但他好奇！就像一個人突然喊『慢著』，不管他身份武功多低你都會停下來，何況夏潔潔還不至於如此沒有份量！

夏潔潔在陸明行好奇之際飛身過去，落在陸明行與花九姑之間，形單影隻，如同她在這個火城。夏潔潔道：「不要殺她。」

陸明行道：「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我兒媳婦我連你一塊殺！」

夏潔潔道：「我告訴你燕返的秘密，你不要殺她。」

燕返，陸明行得到燕返十七年，卻一直解不開它燕雀知返的秘密，今日拿出來在花九姑面前展示，也就是希望她能給他答案。

夏潔潔道：「舅舅說燕返是成對的暗器，由深海磁石所鑄，一面陰一面陽，發射時同極相斥再加上內力所以距離是一般暗器的兩倍，收回時只要異極相吸就可以了。」

陸明行道：「就這麼簡單？」

夏潔潔道：「你有幾隻燕返？」

陸明行道：「一隻。」

夏潔潔道：「如果你有兩隻你很快就會看出來。」

陸明行道：「不對，磁石吸鐵，如果對方帶有鐵器燕返豈不是吸到鐵器上？」

夏潔潔道：「這個更簡單，燕返從不殺帶兵器的人。」

陸明行、陸明、陸明、花九姑齊齊道：「就這麼簡單？」

夏潔潔道：「就這麼簡單。」

陸明行、陸明、陸明、花九姑不語。陸明行、花九姑忘了拼殺，陸明、陸明忘了婚約。

夏潔潔道：「燕返一共有六隻，傳到外公手裡時只剩下了兩隻，十七年飄血事件外公被殺又不見了一隻。這一隻是不是你拿了？」

陸明行不語。

夏潔潔道：「是不是？我不問你要回去，只想知道是不是你拿的。」

陸明行大笑，「火來這麼簡單！火來這麼簡單！」

陸明行道：「好！我們有緣，今天我高興，花九姑我不殺，燕返我給你，就當是公公給你的見面禮！」

夏潔潔不高興，陸明也不高興，高興的是陸明行、陸明，最高興的是花九姑。

夏潔潔道：「第三，一年後我們分開。」

陸明道：「可以。」

夏潔潔道：「該你了。」

陸明道：「前三條和你一樣。」

夏潔潔一下子來了力氣，她站了起來，「你！」

陸明道：「不明白？不明白我再說一遍，第一不要碰我，第二不要管我，第三一年後我們分開。」

夏潔潔氣得有些顫抖，任何一個女孩子聽到一個男人對自己說出這翻話來都會不好受的！如果換成夏圓圓陸明現在一定不能舒舒服服地趟在水果上。

但夏潔潔就是夏潔潔，她不狠毒，不任性，不嬌慣，不計較，不惹禍，不……

夏潔潔道：「好。你接著說。」

陸明轉過頭看夏潔潔，她太不鬧了。一般不鬧的女孩子都是柔柔弱弱楚楚可憐的，但夏潔潔不是，她從不哭。

一般不哭不鬧的女孩子都是冷冷淡淡的，但夏潔潔不是，她生氣，她難過，她喜歡，她厭惡，你都可以感覺得到。就像現在，陸明清楚地感覺到夏潔潔厭惡他！

陸明道：「第四，火城的規矩你要遵守，我爹娘的話你要聽。」

夏潔潔道：「好。「

陸明道：「第五，火城下人你可以隨便吩咐，但有一個人不能動。」

夏潔潔道：「誰？」

陸明道：「何叔的女兒，何荷。」

夏潔潔道：「好。」

陸明道：「第六，在外人面前尤其我爹娘面前我說什麼就是什麼。」

夏潔潔道：「好。」

陸明道：「第七，一年裡不準和任何男人扯上不明不白的關係。」

夏潔潔道：「好。你還有嗎？」

陸明道：「最後一條，我睡水果你隨便。」

夏潔潔道：「好。」

談判結束，屋內紅燭熄滅！這一夜七月初七！

第三件，新婚清晨的噩耗！

清晨，夏潔潔被一陣輕微但足以讓屋裡的人聽到的敲門聲吵醒。

陸明道：「進來。」

何叔進來，看到夏潔潔的穿戴稍稍愣了一下，隨即道：「少爺，出事了。」

陸明道：「說。」

何叔道：「朋來鏢局霍掌門因為有一趟鏢要急送，昨夜喝完喜酒後就帶領弟子連夜出城了，但今早被發現一行六人全死在火城二裡外的小林里，而且霍掌門的人頭不見了。」

陸明道：「確定死的是霍朋來？」

何叔道：「確定。」

陸明不語，起身走出了新房。

霍朋來，夏潔潔聽過這個名字，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這個人來過夏城。

人說借酒消愁，夏圓圓走進小酒館。

酒館里人擠擠的，全是男人，時值炎夏，再加上烈酒，當中有幾個人已脫去上衣。女人的氣息和男人是不一樣的，尤其是少女和大男人！

所以當夏圓圓走進來時，低頭的，背對的，喝醉的，全都放棄了手裡最感興趣的東西而看向了她，除了那個人！

酒館里的人很滿，除了那個人的那張桌，夏圓圓走到那人對面坐下，「小二，上酒。」

小二道：「姑娘要上什麼酒？」

夏圓圓看了看道：「他們喝什麼，我來一樣的。」

小二道：「謝謝十文一壺。」

夏圓圓掏出一碇銀子，「不用找了。」

酒館里所有喝酒的人眼睛都直了，美麗，獨身，失意，多金，少女，這意味著什麼？除了那個人！

夏圓圓沒有用酒杯，酒杯是開心愜意時喝酒才用的。她抓起酒壺，昂起瓜子臉，狠狠灌了一大口，咳，咳。

眾人都以為她嗆到了，卻聽夏潔潔道：「這酒怎麼這麼難喝啊！比不上杜康的一半！」

若問喝酒的男人喜歡喝酒還是不喝酒的女人，十有八九都會選前者，一來夠勁。

二來乾脆，三來不會管你喝酒，四來還可以陪你喝灑，如果這個女人又年輕又漂亮又嬌氣又有錢的話，那就更沒話說了！

一個彪形大漢提著大刀走了過來，他的目標不是夏圓圓而是那個人，「你坐過去，我們換個位置。」

那人道：「等我喝完了自然就走了。」

彪形大漢道：「老子這輩子最討厭的一個字就是等字！」

那人沒說話，單手一拂，就這樣取下彪形大漢的刀，轉了一圈，然後又還到了彪形大漢手裡。

彪形大漢剛想說你拿老子刀玩什麼玩，卻見周圍人的臉色都很不對，而且那不對還都集中在他臉上，他也知道自己長得丑，伸手摸了摸，沒什麼問題。

只是鬍子沒了。等一下，自己好像從來不刮鬍子吧，意識到這個彪形大漢猛地倒退幾步！

青衣漢子走上前，「你小子有兩下，這個位置我也看中了，你換是不換？」

那人道：「我說了，-等我喝完了自然就走了。」

青衣漢子道：「他這輩子最討厭的一個字就是等字，你知不知道我這輩子最喜歡的是什麼字？」

那人道：「不知道。」

青衣漢子道：「打字！」

說打就打，第一步，掀桌子，這是慣例。青衣漢子雙手放到桌沿下，抬了一下沒抬動，再抬一下還是沒抬動。

慢慢地，他額上冒出了小汗珠，再慢慢地，他的臉和他的衣服一樣成了青色，再慢慢……再慢慢他半條命就沒了，青衣人很清楚，所以他的身體猛地朝桌子一撞把自己反彈了出去！

瘦高個子一拍桌子，「邪門！我還就不信邪！」

夏圓圓一拍桌子，「你們有完沒完？」聲音細細，臉蛋紅紅，酒館內一片鬨笑，瘦高個子道：「好看！小娘子生氣更好看！我們沒完沒了！」

夏圓圓眼光一凜，一下蛻去稚嫩，如脫胎換骨，倏地從筷籠抽出一隻筷子，捏在手裡，一加內力，筷子驟然燃火，一揮手，一隻火箭乘風而去！

瘦高個子眼中映照著那團烈火，看著看著他覺得自己心口也著火了，熱熱的。他低下頭，心口處的衣服已被燒沒了，裸露的肌膚上有一個血洞，血液就像那小噴泉汩汩地往外冒！

瘦高個子一下子害怕了，很害怕！現在他是該伸手進懷裡拿金創葯止血，還是檢查檢查筷子是不是在裡面先把它拔出來，還是馬上去找大夫？

僵硬地轉動身體，誰能幫幫他，這裡有誰能幫幫他？一圈沒轉完，人已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