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算了

夏潔潔道：「所以你認為我幫冷不死逃走？」

陸明道：「不是幫他逃走是殺人滅口。」

夏潔潔氣結，「你為什麼不懷疑另一個人？」

陸明道：「誰？」

夏潔潔道：「葛芸津。」

葛芸津是九月飛雪葛小姐的名字，江湖四大美人夏艷艷第三葛芸津第一，容貌絕麗舉止優雅，輕功不凡身法優美，再加上出身名門。

所以江湖中人都叫她葛小姐，倒很少有人可以說出其真正的名字。

陸明道：「她沒有理由要害何荷。」

夏潔潔質問，「難道我有？」

陸明反問，「難道你沒有？」

夏潔潔不和陸明爭，從小到大她都不是一個喜歡爭的人。夏潔潔道：「那你就這麼肯定人家是要害你的何荷，而不是借何荷害冷不死？」

陸明道：「繼續。」

夏潔潔道：「沒有繼續了！」

陸明停止喝茶的動作，「潔潔認為這樣就算洗清罪名了？那潔潔告訴我一個理由，葛芸津又為什麼要害冷不死？」

夏潔潔道：「我怎麼知道她又為什麼要害冷不死？還有，為什麼是我給你理由？你既然相信冷不死為什麼還要殺他，如果你不殺他你想知道什麼都可以去問他，我現在也不會說不清楚！」

陸明一笑，不是諷刺而是勝利，「原來這就是你救冷不死的原因，還不錯，這麼快就反應自己會被懷疑。」

夏潔潔一愣，「你在套我話，你說要換一個話題其實沒有！」

陸明的眼睛清澈而清醒，「我陸明要知道的事一定要知道！」

夏潔潔不語。他知道，他真的知道嗎？她救冷不死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不想自己被陸明冤枉，另一個更重要的是陸明殺人的手段太殘酷！不過她不會告訴他，告訴他他會相信嗎？

陸明道：「這次真的換個話題。」

夏潔潔道：「你的話題就不能找何叔？我什麼時候才能睡？」

陸明道：「你讓我找何叔，讓他陪葛芸津去玩？」

夏潔潔道：「你讓我陪葛芸津去玩？」

陸明道：「順便找個理由把她留下來。」

夏潔潔道：「你相信我？」

陸明道：「相信。」

夏潔潔道：「為什麼？」

陸明道：「因為探子向我稟告何荷出事的時候你正一個人在荷花池跳舞。」

夏潔潔一拍桌子，忍無可忍地動怒，「你派人監視我！」

陸明不受夏潔潔影響，他不生氣但也不受氣，緩緩抬起頭看著夏潔潔，慢條斯理地道：「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夏潔潔雙眸一眨不眨，眼裡看著陸明，心裡用陸明的話一遍又一遍問自己，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如果是，你既然都派人監視我了，那更會派人監視葛芸津和冷不死！」

陸明仍看著夏潔潔，目光中多了幾許讚賞，夏潔潔把握問題的主次好於一般的女孩子，這是不是就是謝心揚喜歡她的原因？

陸明道：「我沒有派人監視你，我只派人監視了葛芸津、陸明、冷不死和軒轅不平，何荷出事的時候軒轅不平剛巧在荷花池的另一邊釣魚。」

夏潔潔站在玉佩落下去的地方，河水平靜無波，清晰地映出她的臉，她的愁緒，不想再站立，心累了身子就不要累，夏潔潔背靠欄杆坐在地上。

「河水不深，屬下可以替少夫人把玉佩打撈出來。」

夏潔潔轉過頭看著說話的人，

一個年輕的原府侍衛。

侍衛道：「少夫人還記得屬下嗎？」

夏潔潔道：「陸明。」

陸明上前幾步，仔細看了一下落點及四周，「這裡不到河水最中央，也沒有水草，撈起來應該更容易。」

夏潔潔不語。

陸明道：「少夫人？」

夏潔潔道：「玉佩和他一樣都不屬於我。」

夏潔潔說得很輕，但陸明的耳朵卻聽得一字不差，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他指的不是陸明，因為陸明沒有這樣的一塊玉佩。

他蹲下身，道：「少夫人說什麼？屬下沒聽清楚。」

夏潔潔道：「玉佩不用撈了，這塊玉佩不屬於我。」

陸明道：「屬下明明看見葛小姐從少夫人身上拿走玉佩，玉佩怎麼會不屬於少夫人？」

夏潔潔不語，若有所思地看著陸明，弄得陸明莫名其妙，忍不住道：「少夫人，怎麼了？」

夏潔潔噌地一下站起，居高臨下，道：「你剛才看見了？看見了為什麼不幫我？」

陸明道：「屬下……」

夏潔潔道：「怕得罪她們？勢力小人！」

陸明道：「屬下……」

夏潔潔道：「怕打不過她們？膽小鬼！」

陸明道：「屬下……」

夏潔潔道：「還是看她長得漂亮，被她迷住了？好色之徒！」

陸明也噌地一下站起，居高臨下！

夏潔潔仰起小臉，「幹什麼？」

陸明道：「算屬下多管閑事！」

夏潔潔道：「不算，就是！」

陸明點頭，語速放慢，一字一字道：「是屬下多管閑事！這樣行了嗎？少夫人！」

夏潔潔道：「不行。」

陸明道：「那少夫人想怎麼樣？」

夏潔潔道：「不怎麼樣！」

陸明一下愣了，不怎麼樣那是怎麼樣？這算什麼，無緣無故的凶他就這樣無緣無故的完了？這個夏潔潔腦子沒問題吧，還是因為那塊玉佩？

陸明看著水面，河水平靜無波，他沒有機會知道答案，夏潔潔已經走了，剩下的疑問只能他自己去解開！

陸明的眼睛和夏潔潔一樣黑了一圈，但和郁無暇不同何叔可不敢笑話陸明，他仍舊恭恭敬敬地道：「那趟鏢查清楚了，托鏢的是當地名望錦繡山莊，保的是一批上好絲綢，送往平城，作為平少主成婚之用。是一筆大單，除此之外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到目前為止也沒有出任何問題，水果家自然更沒有派弟子來帶信關於那趟鏢的事，不過水果朋來一死，這趟鏢完不成，朋來鏢局要賠的錢足以搭上整個鏢局。」

陸明道：「錦繡山莊呢？」

陸明突然變得痛快，天時地利正好，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左手拇指一按，拐杖上的龍眼睛一下睜開，裡面竟然是兩面小鏡子！鏡子反射太陽光，而右眼的鏡光不偏不移正射進夏圓圓的眼睛。

夏圓圓本能閉上眼睛，只覺得胸口一疼，好像被什麼東西擊中。

陸明乘勝追擊，龍頭拐杖勾住夏圓圓的腰將她拉向自己，而等待夏圓圓的將是自己修練五十年六月起飛霜的功力！

夏圓圓道：「找死！」因為等待陸明的是她十年夏無且五十年共六十年烈火熾焰的功力！冰火不容，看是冰滅了火還是火化了冰！

陸明敗退，拖著一隻廢腿，所以一旦敗退起來就節節敗退。

夏圓圓乘勝追擊，以手為刃，「一刀兩斷！」

陸明按下拐杖上的另一個機關，龍嘴裡哧地一聲吐出一團迷天白霧。夏圓圓不避，化刃為掌，一掌驅散白霧，人落地。

陸明卻不見蹤影，剩下的只有未完全消退的白霧和她，夏圓圓小心翼翼地在霧中轉動自己的身體和眼睛。

頭頂一陣怪風襲來，夏圓圓聚集內力於右手，舉手過頭，沉悶地一記響，她的手觸到的果然是那根龍頭拐杖，玄鐵鑄造，夏圓圓心底冷冷一哼，硬憑血肉之驅硬生生將拐杖頂開！

霧盡消散，夏圓圓看到的卻是陸明臉上的笑，她並沒有佔到便宜，但卻像最後贏家一般笑了，「夏姑娘現在可舒服了？」

夏圓圓道：「沒有！」

陸明道：「老身想也是，夏姑娘的身體此刻應該不舒服才對。」

夏圓圓不明白。

陸明語鋒一轉，變得硬冷，道：「你姐姐都嫩了點，更何況你？」

陸明道：「有沒有覺得有一些頭暈？剛才你該屏住呼吸，這可不是一般的白霧，都是上好的迷香。」

夏圓圓不語。

陸明道：「還有沒有覺得有一些眼花？那可不是一般的鏡子，除了聚光還聚熱，你閉眼能擋住光卻擋不住灼熱，這幾天夏姑娘就好好當一個瞎子吧！」

夏圓圓明白了，卻不以為然，道：「那我就好好讓你看看我是不是頭暈是不是眼花？」說完一躍而起，一刀兩斷！

陸明右腳站穩，橫舉拐杖，拐杖毫不客氣地斷成兩截，一點也不給玄鐵家族面子！夏圓圓不罷休，一腳回敬在陸明胸口，一點不給陸明面子！

陸明道：「怎麼可能！」

車內一道白影掠出，疾風，冷意，殺氣，直逼夏圓圓！

馬車裡只有一個人，所以無論白影的速度有多快夏潔潔都可以知道那是葛芸津！手中綾帶飛出，綠綠的，如一條青蛇，直追那抹白色……

葛芸津停在半空，腳踝處突然其來的拉力阻止了她的前進，有些意外這道拉力竟來自夏潔潔！

夏潔潔道：「你們葛家人都很卑鄙，都喜歡暗箭傷人！」

葛芸津揮劍，一劍斬斷綾帶，人徐徐落下地面，清新動聽的聲音說起話來卻冰冰涼涼，「差點忘了你了。」

「我也差點忘了你了！」

夏圓圓聲音先至，人下一刻插進葛芸津與夏潔潔中間，凌厲之聲凌厲之勢震人心魄！

葛芸津第一反應就是尋找陸明！陸明受了傷，但沒有死，一隻手捂著胸口，失去了拐杖行動不便，但沒有被點穴限制，另一隻手放在斷了的左腿上，右腿跨一步，那隻手就抬起左腿挪一步！

陸明或許因為昂視角度太高，頭累了，或許因為站得太久，腳累了，或許因為擔心得太深，心累了，或許又是因為她的傷根本不像她說得那樣沒事。

總之她倒下了，而且不管如何努力都沒能站起來。手狠狠地掐著自己的左腿，沒用，沒用！

夏潔潔有一些猶豫，但最後還是走了過去，她不是一個計較的女孩子，也不是一個無情的女孩子。雙手托住陸明的手臂，這次用的力不是讓陸明疼痛，而是讓她站起來！

陸明沒有看夏潔潔，也沒有拒絕夏潔潔，任其給予自己幫助，雙目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寒，就像眼裡映著兩個小骷髏。待自己完全站定。

一個反身，縴手變鬼爪，扣住夏潔潔的脈門，但差了一點點……陸明以前不知道也沒在意，現在終於深深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從指縫間溜走，就差那麼一點點，一點點……

夏潔潔的輕功也是縹緲的，她和葛芸津一樣以最快的速度逃離危險，但漸漸她發現自己越飛越慢，身後一股強勁的拉力阻止了她的前進！

回過頭，這道拉力竟來自陸明，陸明正用自己五十年純厚的功力將她吸回！

樹在前移，那是夏潔潔在後退，手腕一翻一根綠色綾帶飛出，一圈又一圈纏在一根粗粗的樹枝上，衣飛舞，發飛舞！

陸明道：「少夫人是想消耗老身的內力？那就別怪老身傷著少夫人了！」

夏潔潔不語，她沒有這個意思，而陸明也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內力提升，那根樹枝夠粗，但綾帶卻哧地一聲斷了！

樹迅速前移，-夏潔潔疾速後退，與之一道或者說比之更快飛向陸明的還有一樣亮亮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小東西，通常，我們稱之為暗器！

陸明沒有死，原因是致命的暗器沒有再一步，如鳴金收兵般自己撤回去了，閃過一道亮光！

陸明到現在仍不知道那個小東西到底是什麼，她只知道它回到了夏潔潔手中。夏潔潔的母親李如是江湖暗器名門燕子門的小姐。

夏潔潔自然是精通暗器的，她怎麼忘了？而剛才險些要了她命的是不是就是那件神秘暗器？

危險已過，陸明的表情卻變得更加驚恐！

夏潔潔有一些猶豫，最後還是決定出手，既然已經開始那就讓它進行到底！

天時地利人和正好，長長綾帶趁陸明驚恐之際纏住了她的左腿，一扯，綾帶又斷了，這次是被人震斷的！葛芸津和夏圓圓都還在樹上。

這個人又是誰？夏潔潔來不及看清，那人已竄上樹梢，一掌分開葛芸津和夏圓圓！

夏潔潔、夏圓圓站在右邊，葛芸津、陸明站在左邊，那人最後下來，落在了左邊！夏潔潔想也想到是陸明，夏圓圓卻是怎麼想也想不到陸明會站在左邊！

陸明看著夏潔潔，不帶表情，不帶溫度，「姥姥是你傷的？」

夏潔潔道：「是。」

夏圓圓道：「不是，是我。」

陸明道：「芸津是你傷的？」

夏潔潔道：「是。」

夏圓圓道：「不是，是我。」

陸明道：「這是第一次，就這麼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