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當最後一絲天光被黑暗吞噬之時，廖忘郁踏進了爛尾樓。

她的腳下輕靈得就像跳躍的小鹿一般，越過地上的垃圾。即便在這黑暗之中，她依然看清了不遠處那囂張的二人組，以及大搖大擺在窗台上走路，時而越過障礙物的黑貓。

似乎，很熟悉……

但卻記不起來。

這時，廖忘郁身後的黑暗無限蔓延了出去，僅有的那一點光就像風中掙扎的火燭，「撲」的一下熄滅了。她的耳旁響起了「呵」的一聲輕嘆，像是冬天的清晨推開房門時落下的第一簇雪團。

如同仰倒跌入深潭之中，倒映在她瞳孔之中的黑貓迅速遠去。

喧囂的雜音，如同放大了無數倍的雜亂心聲，灌在廖忘郁的腦海之中。那些痛苦的、愉悅的、狂熱的、別有用心的、惡意的、善意的聲音，他們吟誦詠唱著同樣的音調。

「黑炭神教……」

據說宇宙最初的景象，誕生於一個坍縮到了極限的奇點的爆炸。

——如同此景。

廖忘郁似乎理解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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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安正在呼呼大睡。

作為始作俑者的他並沒有察覺到什麼異常之處，秩序之手並不強制員工加班，且作為東林星走出來的人，他對社交並沒有興趣，一下班就回到了自己家裡，一個租住的公寓里。

客廳里，從未開啟的電視忽然亮起。忽明忽暗的光線，營造出了詭異的氣氛。

那是一部手持dv的偽紀錄片，伴隨著陰冷的氣氛，鏡頭彷彿跟蹤一般顛簸搖晃，跟著一個跌跌撞撞奔跑的小男孩，喘息聲、驚恐哭泣聲與雜亂的腳步聲混在了一起。

但很快，他就被撲倒在了地上。

畫面上出現了一張猙獰扭曲的男孩的臉，顯然擁有著碾壓的力量。而此時，他陷入了暴怒之中。

「去死——」

男孩尖叫了起來。

下一刻，屏幕上的畫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彩色眩紋。電器發出「滋滋」的聲音，像是不堪重負。

星月無光。窗外的路燈一盞接著一盞的熄滅，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黑暗。

卧室門開了。

「草，電視咋壞了。」

一身粉色小熊睡衣的萊安揉著眼睛路過，隨便給了滋滋作響的電視一腳，然後鑽進了廁所里，裡面頓時響起了嘰里哐當的聲音，就像是噴氣式飛機的引擎轟鳴。

十分鐘后，他一臉舒爽地走了出來。

「啊，舒服。」

萊安忽然止住了腳步。看著客廳里徹底爆裂開來的電視機，他不禁撓了撓後腦勺，努力回想自己剛剛到底做了什麼。

身後的窗帘在夜風中輕輕搖擺。

一個又一個人影從黑暗之中經過，如同迷霧之中的樹。路燈在「滋滋」作響中明滅不定，依稀能看到一張張黑白的泛青的臉，黑白的泛黃的臉，黑白的看不清的臉。以及，一個男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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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他的確已經死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看不見東西，聽不到聲音，也說不出一個字眼，更遑論抓住有形與無形之物。對他來說，這個世界是持續的靜謐與黑暗，是永恆的黑域。

那些模糊不清的記憶就像是生命的底色，伴隨著與生俱來的意義。

生。

生命。

——那是什麼？他不理解。

但一定有什麼存在下去的理由，不然這副樣子未免太惱火了些。情緒的波動在黑暗之中靜靜流淌。

它們不具備意義，卻像是茫茫大海之中的燈塔，是確認己身存在的必要之物。

直到一天，一個男人找到了他。他們似乎經歷了許多瘋狂的冒險。可那些珍貴的記憶，最終化作一些碎片消散在了風中。直至幾個不速之客闖入了他的領地。一些劇烈活躍的能量，讓他從虛無之中再度醒來。

黑炭神教是什麼？他不理解。

但這些不知從而聚攏而起的能量，讓他重新獲得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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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城市已經陷入了熟睡，但黑暗之中依然活躍著許多人與非人。

憧憧夜色下，一個又一個身影經過。他們就像是最狂熱的朝聖者，從不知什麼地方跋涉而來，匯聚成了一股人潮，悄無聲息地走過街道，穿過小巷，朝著既定的目標堅定而緩慢地湧來。

路燈明滅不定，像是被電流影響了一般，發出「滋滋」的奇怪聲音。

一層不知名的扭曲力量化作氤氳氣息，逐漸侵蝕著真實的維度。

「我感覺有點冷。」波音縮了下脖子。

一旁，歐音謹慎地張望著四周，「二弟，四周好像變黑了不少。」

前方小八的身影漸而消失了。到了現在，黑貓哪裡還看不出來？自己一行人，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踏入了陷阱。但這股奇怪的力量，究竟從何而來？

它一揮爪子，身後兩人當即停了下來。

「不對勁，很不對勁。」黑貓下意識的想找向星北商量一下。儘管那小子還很稚嫩，但該說是冥冥之中的影響？……有些時候反而會很靠譜。但它隨即想起來，自己為了貪掉那些星幣，已經把助手甩到了一邊……

「看來這一次，只能靠本大人了！」

這麼想著的它，終於湧起了幾分信心。緊接著，這點信心在霎時間如吹氣一般膨脹起來。

——此次行動，必然能洗清廢柴的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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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小八的額頭上已經滿是汗水。他早已經拔出了槍，但一陣陣眩暈的感覺從腦海中升起。腳下踉蹌，發出了沙沙的聲音，可他已經顧不上是否會驚動可能存在的兇手了。

四周依然是一片黑暗。可那些黑暗彷彿擁有生命，似乎在以某種韻律輕輕的呼吸；又像是有一雙雙眼睛，在不知何處盯著他，乃至讓眉心隱隱脹痛。

「嘶，不對勁……果然有突變者。」

倒稱不上後悔。這一刻，小八心中浮現的念頭，還是該如何才能把消息傳出去……

手機也沒了信號。

如果一個對社會沖滿惡意的突變者潛伏在白城的話，可能會造成難以想象的後果。一個追求穩定的社會不需要超級英雄，但更不歡迎超能力罪犯。

這時，一個聲音從他的腦海中響起。

「你聽過黑炭神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