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啼血9鳳閣

暮色湛藍，深空中暖星數點。

市井的兩側商鋪外，掛起無數燈籠，燭火暖了整條街道。

街上摩肩接踵，嬉鬧聲此消彼伏，升騰起一片百家煙火氣，熏得城裡好似天間。

九鳳閣正在城中央，燈火眾星拱月般環繞周圍。

閣樓外圍有一條溪流，環抱著樓閣。水上漂著數盞蓮花燈，把水面映成澄黃色，波光粼粼。

暖風熏得遊人醉。

樓閣頂，朱辭坐在飛檐上，解下腰間酒葫蘆，小口啜飲，愜意非凡。

此時，一道身影飛身上瓦，宛如一隻黑貓，那黑影半跪在朱辭前，做了個揖，說道：「大人，九鳳閣內已徹查完畢，樓閣方圓百米已經戒嚴封鎖。」

「再去查，這一年一度的摘花大會，萬萬不可出差池，盡一切可能保護王爺的安全。」

「是……」黑影說完消失在檐上。

朱辭悶了口酒，細品這燈紅酒綠，萬般奢華。

酒勁一上，朱辭感覺心直痒痒。

這凡間燈火美景，充其量只算個配菜。這花朝節「摘花」，摘的可是人間絕色。

這「九鳳閣」的閣主，選的可是城中最美的美人，三年一換，這三年不曾出閣見人，只是練舞。

到花朝節的三更天，在這百鳥台上漫舞一曲，那才是極致之美，美的不可方物。

一想到此景，朱辭只覺得心猿意馬，口乾舌燥。

他急忙悶下一口酒。壓下邪火，暗自嘆息。

這同是朝廷四品，待遇怎麼這麼大。好歹自己也是中郎將，在這當護衛，人家王爺也就是個開國伯，在這招花拈草。

朱辭搖搖頭又喝一口，這口酒感覺微微發酸。

再一想，這閣主漫舞之後，就在腳下——九鳳閣的頂樓輕解羅裳，與王爺共度春宵。而自己只能站房頂吹冷風，到時只怕巫山雲雨聲傳到耳邊……

朱辭嘆口氣，又狠狠灌下一口，這口酒喝著比中藥還苦。

待朱辭再看這漫城光景，只覺得奢靡，無趣。

「鐺……鐺……鐺……」鍾鑼齊鳴，時辰已至。

此刻，整座城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彷彿被奪了舍。

九鳳閣前的水塘里突然響起機擴聲，水流極速環繞，形成一個漩渦，漩渦的中間盛開起一個碩大的「白蓮」。

「花瓣」舒展，竟形成一個蓮花台。周遭燭火環繞，台上雕刻白鳥朝鳳。

這巨蓮的「花蕊」，便是現任閣主——蘇嫣兒。

閣主五官娟秀，兩道細眉似墨似柳，一雙清泉般的雙眼暗露神傷，如泣如訴。

嫣兒在台邊脫下鞋襪，露出玉足，她的腳玲瓏無比，真如脂玉，雪白非凡。

片刻又剝下罩衫，露出香肩，好似天仙出浴，引人邪思。

綾羅裹著凹凸有致的曲線，輕紗半遮半掩，玉體欲蓋彌彰。

繼而一踮腳尖，飛身到台中央。

鼓聲起，百樂升，琵琶聲聲旖旎，古琴音音纏綿。

嫣兒時而躍起，時而舞臂。舉手投足，風情萬種。

全城沉溺在盎然春色里。

一絲寒光從朱辭眼中閃過，他皺著眉頭眯起眼，從身後緩緩提起一桿長槍。

外行人自然看不出，朱辭不然，這閣主的舞步，竟蘊含著內家功法，此刻內力漸漸充盈，勢如拉滿的勁弓。

距離百鳥台百步遠，就是齊王爺的看席。

那裡兩三個侍女斟酒，又有幾個九鳳閣的頭牌姑娘在餵食水果。

王爺還不忘藉機吮吸一下姑娘的玉指，笑得猥瑣至極。

不一會，王爺那邊觥籌倒成一片，酒水染濕了半邊衣服，綢服扔了滿地。

白鳥台那邊，蘇嫣兒的舞蹈越來越快，水袖翩翩，腳下不停，踩著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個方位。

此刻嫣兒的氣息已然變化，舞蹈更像與天地交談的巫，舞姿中帶著一絲詭異。

突然，一支綢緞向著齊王爺疾射而來，快如箭矢。

蘇嫣兒踩著綢緞奔來，銀牙緊咬，手如鉤爪，無數絲帶繞在身畔。

王爺的貼身侍從們趕忙拔刀救駕，可實在是太晚了。綾羅好似刀刃一般，上下翩飛。

電光火石間，幾名侍從血濺當場。

王爺正錯愕，蘇嫣兒已殺至十幾步遠，嚇得他癱倒在地，胯下一松，臭味飄散。

台下的重裝督武衛姍姍來遲，急忙趕向看席。

場下騷亂起來，「有刺客！」，驚呼聲，尖叫聲雜糅一片，聲浪震耳。

本來督武衛應當寸步不離，只是被這王爺臭罵一頓辱罵責打，驅趕到了台下。

王爺還囂叫，如此美景被這群穿盔帶甲的莽夫攪了雅興。

現在王爺悔斷了腸也來不及了。

突然，高空中有人翻身而下，凌空長槍一震，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那長槍如一條毒蛇，瞬間切開襲向王爺的綢緞，死死地釘在地上。

朱辭此刻落地，一倚槍桿，借力拔槍，直向蘇嫣兒面門扎來。

蘇嫣兒竟然不躲不閃，抬手激起一道白綾，射向王爺。視死如歸，以命換命。

朱辭眉間一動，凌空變招，收槍刺破白綾，隨即一手伸出，直抓向蘇嫣兒的手臂。

「官府狗賊！你敢動她試試看！」台下百米外突然奔來一道黑影，形如妖鬼。

幾個喘息的功夫便來到二人面前。那黑影此刻顯形，是一青年，約二十齣頭，眉目俊朗，黑色短打勁裝，衣服上紋著陰曹判官。

那黑衣人抽出一柄鐵筆，襲向朱辭，疾如雷電。

朱辭一驚，這身功夫哪怕未曾見過，也會有所耳聞——秦廣幽冥判，九幽派絕學之一，傳聞見者即殺，絕無二打。

朱辭槍尖一挑，巨大的衝力順著手臂直衝胸口，趕忙退後幾步，化了衝勁，隨即「哇」一聲吐出血來。

再轉頭一看，那黑衣人已經走到蘇嫣兒旁邊。

「你怎麼來了?！」蘇嫣兒眉間顰蹙。

「放不下你唄，這三腳貓功夫……有話回去慢慢說，快走」說著黑衣人要去拉蘇嫣兒手臂。

蘇嫣兒一掙，趕忙說道：「你快走，他們攔不住你，錯過這次機會，我怕此生大仇再不得報了。別管我！」

「你們誰也走不了！」朱辭長槍一橫，直衝而來，槍勢暴起。

『糟了』黑衣人心中一凜，心道，「這殺招……橫貫碧落！」

不可能，-叛臣槍早怎麼可能還存在這世間

黑衣人沒敢硬接，從袖口抖出一顆煙丸，往地上狠狠一摔。一股臟綠色的煙瀰漫開來，籠罩了方圓數米。

朱辭只得收招退後，恨的牙根直癢。

此刻護衛也圍了上來，

再一看，衝上去的護衛面色猙獰，紛紛跪倒在地，拚命得撓著喉嚨。不一會就躺倒在地，沒了生氣。

「保護我！你們這群吃乾飯的！」朱辭身後，王爺一邊四肢並用往後爬，一邊嘶吼著。

這一吼，讓朱辭微微一失神。

就是這錯愕的一瞬，黑衣人已經提筆殺來，朱辭只得抽身格擋。

與此同時，蘇嫣兒已經到了王爺面前，死死扼住他的咽喉。嫣兒眼中淚水點點，手上一用力，結果了他的性命。

這時，督武衛也終於圍了上來。在黑衣人和朱辭交手時，角落射來一直冷箭，穿透了黑衣人的琵琶骨。

朱辭抓住機會，長槍一掃，把黑衣人擊倒在地，槍尖直逼咽喉。

另一邊，蘇嫣兒也難敵四手，被一記重拳打在了腹部。

嫣兒疼得額角留下冷汗，癱倒在黑衣人旁邊，柔聲到：「對不起，今生連累了你……我……」

說著，嫣兒啜泣了起來，言語哽在喉頭，一時說不出話，只是閉著眼流淚。

「罷了……」黑衣人伸出手，和蘇嫣兒十指相扣。「不怪你，小爺就是可惜，還沒來得及娶你過門……」

黑衣人儘可能讓語氣輕鬆一點，但是終究也沒忍住，聲音顫抖，淚水劃過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