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厘米
兩輛車駛出充滿了煙火氣的洛尼古鎮,駛入了雲霧繚繞的群山,向著宗多鎮出發了。因為有了明確的計劃和目的地,隕石也似乎離大家越來越近了,而且也不用像昨天那樣累得半死去爬山了,所以大家的心情都非常歡快。
這次還是韓磊的車在前面帶路。兩輛車一路上像捉迷藏似的在山路上轉來轉去。韓磊的車大約行駛了一個小時后,在過了一個彎道時停了下來。韓磊和小偉從車上跳下來,在車旁伸展筋骨。大黃從車上放下來后,在車旁跑來跑去,還時不時地像是發現了獵物似的駐足向遠處凝視。
星河的車停下后,韓磊走過來對著正在下車的眾人說:「開了一個小時了,大家下來放鬆一下。洛尼鎮昨天沒下雨,這邊昨晚肯定是下雨了,路面都是濕的,開車的時候要小心一點。」
公路右邊幾百米遠的地方有一大片由綠轉黃的草甸,韓磊指著草甸說:「你們看那一大片坡地,要是早來一個月,就能看到滿坡的格桑花,特別漂亮。這兒離格桑村很近,剛才的那個路口拐過去再走一公里就是達娃錯,景色非常好。」
「達娃錯就是你說的那個還沒被開發的景點?就是一個湖吧?」洛洛叉著腰左右搖擺著問。
「是,這邊的湖都是叫什麼什麼錯、什麼什麼海。」橙子邊做擴胸運動邊插話,接著又轉向韓磊,「對吧,磊哥?」
見橙子問自己,韓磊忙不迭地說:「是,不過也有叫湖的,建塘鎮就有個屬都湖,還是比較大的一個湖。不過這兒大部分的湖都是稱為『錯』和『海』。香格里拉有將近300個高原湖泊,還有一個叫『青海』、一個叫『黑海』。」
眾人聽到這裡還有「青海」和「黑海」,都忍不住笑了。
「等以後我們也去黑海轉轉。」星河用腳蹬著路邊石說,「我看過一個報道,說黑海,是挨著土耳其的那個黑海,在黑海海底發現了海底河流,是英國那條河——特別有名的河,是什麼河來著?」星河怎麼也想不起來,扭頭一看洛洛正盯著自己,就用老師的腔調說:「請洛洛同學補充一下。」
「泰晤士河。」洛洛拉長聲音又好氣又好笑又有點無奈地說。
「對,對,是泰晤士河!回答正確。最近滿腦子都是隕石,我這腦袋有點秀逗了。」星河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接著繼續說,「那個報道說黑海的那條海底河是泰晤士河的三十多倍,還有支流、急流、瀑布。這世界也夠奇妙了,地面上有河流,地下有地下河,這海底還有海底河。」
「我還沒見過地下河呢,不過我想著XJ坎兒井的暗渠應該有點地下河的意思。沒想到這香格里拉的水還是挺多的,三江併流之地。」孫越甩完膀子后壓著手指說。
「前面就是金沙江。」小偉提醒道。
「地下河哪那麼容易見到,估計我們這輩子都看不到。」韓磊忍耐著噶蹦蹦壓手指的聲音挑剔地說。
星河覺得大家休息得差不多了,就催促大家上車繼續趕路。
韓磊對著最後一個上車的橙子說:「橙子,你戴著棒球帽真好看,特別有氣質。」他自從早上看到橙子戴著這頂帽子之後,就一直想告訴她這句話。
橙子把一縷頭髮理到耳後,扭頭對他莞爾一笑,然後就鑽進車關上了車門。橙子這扭頭一笑,在韓磊心裡瞬間就成了噼噼啪啪滿天亂炸的煙花,無比的絢麗迷人。更讓他竊喜的是,這是屬於他自己的風景,別人根本看不到,
也體會不到。
韓磊上車后替小偉開車,讓他休息一下。車輛行駛了十幾分鐘后,公路出現了一個轉彎,然後就進入了綿亘蜿蜒的金沙江沿江公路。公路的一邊是絕崖峭壁,一邊是滾滾江水。
「你笑什麼呢?」小偉對著正開著車的韓磊問。
「我笑了嗎?」韓磊扭頭瞅了一眼小偉說。
「你剛才一直在笑,還學了一下女孩兒撥頭髮的動作。這路段挺危險的,你可千萬別走神呀。」小偉一臉的不解和擔心。
韓磊尷尬地笑了起來,不好意思地說道:「真的嗎?我怎麼一點沒感覺到呢?」
「開慢點,不用那麼著急。」小偉喊道。
車輛順著沿江公路轉了一個彎,小偉被甩得急忙抓住了拉手。卧在後座上的大黃被甩下了座位,不滿地叫了幾聲。
「不著急行嗎?別的隊伍在後面追著呢。」韓磊說完又想起了一句詩,然後誇張地拉著長腔吟誦道:「老牛亦解韶光貴,不待揚鞭自奮蹄。」
韓磊剛朗誦完,小偉就沖著他大喊:「停車!靠邊停車!後面的車出事兒啦!」
韓磊心裡猛地打了一個激靈,他迅速往後視鏡掃了一眼,發現星河的那輛車不知怎麼回事衝出了公路,於是急忙靠邊停車,拉開車門跳下去就往後面跑。
原來星河他們的那輛車在轉彎時,可能是孫越覺得這個彎道不大,沒有減速,車子又壓在了路面上的一灘積水上,車輛就失控斜沖了出去,直接衝破了公路的石墩,在車輛前輪懸空后,又向前沖了一下才停了下來。小偉在聽韓磊吟誦詩歌時,正好從後視鏡里看到了這驚險的一幕。
韓磊跑到越野車前時,這輛長城SUV的前後車門都被打開了。隨著車內人員的活動,車輛前後不停地搖晃。隨著晃動,車裡傳出一陣陣尖叫聲。韓磊趕快上前用雙手攀住後門,身體下墜,用力往下拉,緊接著對著車裡面的人大喊:「別動,先別動!」
車輛暫時不晃了。韓磊又衝車內喊:「前排的往後排爬,慢點!」這時,小偉也趕到了,他和韓磊一起攀住後車門往下拉,穩住了搖搖欲墜的車輛。
星河首先從前排爬到了後排,然後韓磊讓挨著門的橙子先下來。孫越從前排爬到後排后,洛洛從另一側的後門下來,隨後星河和孫越依次下了車。星河從車上下來后,讓孫越用遙控器打開了車輛的後備箱,他自己雙腿懸著坐在了後備箱里,橙子見狀也趕快過來用雙手往下按住車尾部。
韓磊和小偉這時才敢鬆了手。韓磊揉著手指對著臉色仍然煞白的孫越喊道:「你去擺警示標誌,我去把車開過來。」說完一路小跑地向自己的車跑去。
韓磊把車開過來停好的時候,孫越剛從遠處擺好三角警示牌跑過來,他急忙又從車上取出拖車繩,把繩子拴在兩輛車上。韓磊慢慢地往前開車,拖車繩繃緊后,吩咐星河和橙子趕快離開車子,然後加大油門往前拉SUV。
隨著轟鳴聲,五菱之光冒出一股灰白色的煙,可SUV只挪了十幾厘米就再也不動了。麵包車的前輪不停地打滑,可SUV依然無動於衷。小偉跑過來讓韓磊停住,然後爬進SUV鬆開了手剎。最後五菱之光吼叫著又往前掙了幾次,終於把SUV拉了上來。
此時大家長舒了一口氣。片刻冷靜之後,眾人感覺剛才突如其來的這一幕似乎並不真實,就像做了個夢,可這確確實實發生了:SUV的前臉被撞出了一個大洞,車的前保險杠應該也被撞變形了。
星河覺得這個地方是轉彎區域,雖然車不多,但還是很不安全,就吩咐孫越把車開到放三角警示牌地方,順便也試試車,隨後又招呼著大家向放置三角警示牌的地方走去。韓磊也把車開了過去。
「車開著還沒問題,就是車前臉和保險杠需要修修。」孫越對著走過來的星河說。
「好吧,人沒出事兒就行呀。」星河說著從車上取出自己的背包,從裡面拿出好多小包裝巧克力分發給大家,一邊發一邊說「壓壓驚,壓壓驚」。
「咱們站得離江邊遠一點,看這江水真嚇人。我的天呀,剛才太危險了,要是車再往前沖10厘米,不用10厘米,再沖5厘米,車就掉到這江里了。這要是掉江里,咱們誰也出不來。」洛洛心有餘悸地說。雖然已經休息了一會,可她的聲音還是有些發抖。
「是挺危險的。」橙子抓著巧克力驚恐地說。
孫越嚼著巧克力不吱聲。
星河拍了拍韓磊的胳膊聲音低沉地說:「今天要不是你過來幫忙,那也夠玄的。」韓磊點了點頭沒說話,他覺得自己也有責任,是自己在前面帶路,車可能開得確實有點快了。
「今天路上有積水,這是一個原因,不過還是大家心裡太著急趕路了,總覺得時間緊任務重。」小偉嚼著巧克力說道。
「嗯,欲速則不達。」孫越小心地環視著大家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