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社會我貂姐

「開三階而參會，錯金銀於兩楹；」

「入青陽而窺總章……嵯峨概雲，青鎖禁門，廊廡翼翼……」

——《德陽殿賦》

說人話就是，漢宮德陽殿上的朱雀闕高聳入雲，鬱郁與天相連，這麼一個能容納萬人的殿宇，怎麼可能只有一處宮門？

果然…

貂蟬那悅耳的聲音，讓李木聽得是一陣慶幸。

「你是虎賁兵，沒來過這裡…德陽殿的確有許多門，可不知道為何，今日趙常侍下令關閉所有門闕，不過，倒是有一條是不可能關閉的。」

「哪一條？」

「御道通往的宮門。」貂蟬脫口而出。

御道…

顧名思義，這是只有陛下與皇后才能走的道路。

當然…如今是漢末，十常侍權勢滔天，他們進出德陽殿也能走這條御道。

不過…

李木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御道理應有人把守才對，我們…出得去么？」

這一句話中帶著心虛…

貂蟬抿了抿唇…「守衛御道的侍衛中，也有與我相熟的…若是他當值…」

我去…

——社會我貂姐呀！

李木下意識只覺得驚訝。

貂蟬能與太醫署中的一些醫官相熟，這就已經夠匪夷所思了，偏偏現在，她還能與御道的侍衛相熟。

宮中的貂蟬官地位這麼高么？

還是說，眼前的貂蟬…她很善於交際！

又或許…還有其它的原因。

李木眨巴了下眼睛，踟躕了半天，最後只是吟出「多謝」兩個字。

「你跟在我身後，保持一些距離，不能引起別人的注意，傷寒…哪怕是輕症…也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貂蟬的縝密，出乎李木的預料…

『這哪會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宮娥呢？』

心中這麼想。

李木臉色如常，他依舊做出痛苦的神色，點了點頭。

貂蟬走在前面…李木與她保持十步的距離。

這麼一走動，李木更感受到德陽殿的宏偉。

怪不得…《後漢書》中會提及，說德陽殿——陛高二丈，皆文石作壇，激沼水於殿下，畫屋朱梁，玉階金柱，刻縷作宮掖之好，廁以青翁翠。

餘光隨便撇向一處，李木的眼中，只剩下奢華。

萬惡的封建帝制，萬惡的紙醉金迷。

不過…

可以明顯感覺到，貂蟬的提醒並不是多餘的…

有很多人會抬眼刻意的望向李木，觀察李木。

或許是他這身虎紋衣、虎紋褲太過惹眼。

別看這只是一場宴會的籌備，可其中的宮女、宮人…保不齊，他們就是宮中哪位大人物的眼睛。

李木低著頭，盡量避開一道道射來的目光。

倒是龍階之上，天子與太后的席位處，張奉責罵宮娥的聲音，格外響亮。

「你可知道待會兒宴會時，這裡坐著的是誰？怎麼笨手笨腳的？還不把那盛酒器的『九龍玉卮』搬過來？」

「可…」宮娥委屈兮兮，「『九龍玉卮』不是理應擺放在陛下的龍案上么？」

「蠢貨，怎麼這差事是越做越回去了！」張奉一雙眼睛瞪得渾圓，「皇帝才多大？這麼小的皇帝…他能聽誰的？咱們的主子是誰，還用咱家去講么？快，把『九龍玉卮』擺放到何太后的案几上。」

因為避開了李木，太醫令張奉也按照原本的軌跡在行動…

整個德陽殿，特別是這龍階之上，事無巨細，他親自過問，親自檢查。

——皇帝年幼；

——何太后掌權…

——大將軍…十常侍！

李木心中默默的記下這些信息。

如果再加上，上一次張奉口中喊出的「河間國那位」、「董侯」…這樣的字眼，足夠李木確認現如今的具體時間點。

這場宴會多半發生在…

——漢靈帝駕崩不久，兩宮爭權，董太后落敗，何太后執掌大權之後。

發生在…十常侍密謀害死大將軍何進之前！

這…

莫名的，李木回想起穿越前，最後的記憶。

那是課堂上，歷史老師講漢末風雲這一課。

——「大將軍何進不聽曹操勸，大意進宮，卻在南宮嘉德殿前被以張讓為首的十常侍埋伏殺害！」

老師的話清晰的浮現在李木的腦海。

還有那一句印象更深刻的——「這一段划重點，期末要考的！十五分擺在這裡，愛背不背！」

呵呵…

李木做夢都不會想到，有這麼一天，他會對老師的這麼一句話這般印象深刻。

當然…

現在的處境下，他還能再聯繫到之前蔡武提到過的——「許多內官都跟著幾位常事去九華門迎大將軍了」這句話…

李木心頭頓時生起一個大膽的猜想。

或許，今日…就是十常侍動手要殺害大將軍何進的日子！

這個想法剛剛生出…

李木當即搖了搖頭，他覺得不對，如果…如果十常侍去九華門迎大將軍是為了埋伏殺害，那何必大擺宴席呢？

總不至於…提前擺出慶功宴吧？

要知道，何進可是何太后的至愛兄長啊，十常侍怎麼會不顧及她的感受？

這完全不符合邏輯…

而整個德陽殿大門緊閉，宴會的部署也是秘密進行，這更給整個事件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

難道…

推理錯了？

李木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

思慮間，他已經繞過一處金柱，抵達後殿，這裡的人明顯少了許多。

貂蟬刻意的在這裡等李木。

看到李木的臉色，滿是關切的問：「臉色已經這麼難看了么？可是已經開始渾身發抖了？」貂蟬的聲音將李木的思緒收回。

呃…

微微踟躕了一下，李木故意捂住小腹，點頭道：「是有些冷意了…」

「跟上我…疾跑幾步！我會儘可能的避開侍衛。」

貂蟬似乎對整個德陽殿無比熟悉，就連這鮮有人抵達的後殿、複雜的過道，她暢通無阻。

李木小跑著追上她…

也得虧是他…

德陽殿後殿侍衛不算多，卻也有巡視的，一旦被發現…勢必會耽擱許多時間。

終於，通過了幾個過道，貂蟬將他引到了一處宮門。

這宮門雖小，可金碧輝煌，論及奢華程度怕是德陽殿的大門也要黯然失色、甘拜下風。

李木吁出口氣…

貂蟬則指著這宮門道：「這便是唯有陛下才能走的宮門，因為隨時要恭迎陛下，故而…哪怕德陽殿所有的宮門都鎖上，這裡也絕不會上鎖。」

「侍衛倒都在外圍，只是…我不確定，我認識的侍衛大哥今日是否當值。」

說著話，貂蟬壓低腳步聲…款款向前，輕輕的去拉宮門。

可…

這不拉還好，一拉之下，貂蟬愣了一下…

她加大力氣，更用力的去拉…

可…

這下，貂蟬驚呼：「怎麼…會…」

「這處宮門怎麼也會鎖上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