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五十九 樹尖上的錦囊
夜裡還是下了雪。
馬車停在安平府城休息。
洋洋洒洒的鵝毛大雪,客棧門口掛著燈籠。
小二打掃檐廊下的雪花,不出片刻,又蒙上一層白色。
沈漾從二樓的窗戶往下看,撐著傘的行人從橋上經過。
小攤主身上披著蓑衣,收拾著箱子里的小物件。
房間里的火炭有些嗆人,紅衣住在她隔壁的房間,這會子也推開窗戶。
「這場雪怕是下的不會小。」
沈漾點點頭,「路上要是難走,只能找商會同行。」
年前要回到京城才行。
好在第二天凌晨雪就停了。
地面上白茫茫一片,樹枝上掛著厚重的冰凌子。
紅衣先去馬車裡點著火炭,沈漾下樓的時候,店小二正在擦桌子。
聽沈漾說去京城,他放下手裡的抹布,「要走就得趕快了,等路上結了冰,車輪子怕是會打滑。」
沈漾也沒耽誤。
在早點鋪子買了幾個肉包子,湯婆子里加的銀碳,塞到紅衣懷裡。看書菈
武都回邊關之前特意拜託沈漾,說紅衣是個姑娘家,讓沈漾幫忙多多照顧。
沈漾點頭說好。
紅衣沒覺著冷,習武之人有內力傍身,但拗不過沈漾,韁繩拽著馬頭。
自安平府城出去。
走了約莫大半天的時間,遇上晴天。
離過年沒剩幾天,要是不下雨,沈漾和紅衣就在路上隨便找個破廟湊合一晚上。
也遇見幾個手腳不幹凈的登徒子。
不過有紅衣在,剁了幾根手指頭,那些人就老實了。
十二月下旬。
唐金月院子里的蘭花敗了。
她蹲在花園前邊,把挖下來的蘭花給小蘭丟掉。
土塊把裙擺下方沾的髒兮兮的,她突然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漾漾到哪了。」
「我給她準備的布料都在壓皺了。」
小蘭把枯葉都存在罐子里,「小姐是想沈夫人了,這陣子念叨許久了。」
「這都臘月下旬了,應該快回來了。」
唐金月念叨的沈漾剛到京城,馬車停在溫泉宅子。
管家急忙過來迎接。
「夫人回來了。」
「老夫人來過兩回了,一直在念叨夫人。」
「年前準備的節禮都送過來了,夫人可要去看看。」
他急忙彙報沈漾不在的這段日子,府上發生的瑣碎。
沈漾連住了四天的破廟。
她將身後的披風交給紅衣,「準備熱水,我換身衣服就去爹娘那邊看看。」
管家哎了一聲,下去準備。
走之前沒忘提醒一句,「夫人,唐夫人也過來問幾回了。」
沈漾點頭表示知道了。
上午的陽光冷的厲害。
自院子里往上看,後院小山籠罩在一層白色的霧氣里。
溫泉一直有專人打理。
是以冬日的時候整個宅子都暖洋洋的。
沈漾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丫鬟送來柔軟的新衣,長發還在滴水。
她拿真絲的方巾包著。
紅衣收拾的快,濕漉漉的長發凌亂的在後邊綁了個馬尾。
「主子,將軍府已經過來遞話了。」
「謝將軍和林夫人已經知道你回來了,我讓人傳了話,等會就過去。」
宅子里的丫鬟小廝都是林芝蘭送來的。
沈漾把頭上的方巾取
下,「走吧,過去看看。」
擺著小攤的讀書人在寫對聯,後邊是排著隊等著的百姓。
沈秦騎馬自主街經過,正好迎面撞上沈漾的馬車。
他拉緊韁繩,「紅衣姐。」
沈漾撩開帘子,「大哥。」
馬車停在路邊,沈秦遞給沈漾一塊剛烤好的白薯。
唐金月昨個晚上說想吃,他多買了幾個,怕涼,沈秦還特意塞懷裡暖著。
連紅衣都分了一個。
曉得沈漾去將軍府。
沈秦取下身後披著的厚厚斗篷,墨藍的顏色下綉著蘭花。
替妹妹披上披風,「京城這兩日冷的厲害,晚上記得來家裡吃飯。」
「你嫂子整天問我你怎麼還不回來。」
白薯有些噎人,沈漾一口沒咽下去,嗯嗯兩聲,「知道啦。」
「那大哥趕緊回去吧。」
把披風給了沈漾,他就穿著一件棉花縫的棉衣。
林芝蘭早就讓廚房準備了熱湯。
沈漾下了馬車,連話都沒來及說,急匆匆的進了會客廳。
林芝蘭接連招呼兩聲,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漾漾,怎麼啦漾漾。」
紅衣不比沈漾好哪去,直到一杯水下肚。
沈漾整個人才活過來,她單手叉腰,眼尾通紅,林芝蘭心疼的拍著沈漾後背。
「這是吃什麼了,怎麼噎成這樣。」
「來人,快送湯過來。」
謝詔原先在後院練武,聞言也過來了。
沈漾抹了把眼淚,有些不好意思,「叫娘看笑話了。」
「來的路上吃了個白薯。」
拐進將軍府的巷子口,正好有幾個小娃娃蹲在牆角玩。
紅衣猛的一勒韁繩,白薯塞到嗓子眼,沈漾差點享年十八歲。
林芝蘭是又心疼又覺著好笑,「喜歡吃,回頭讓廚房多準備點。」
「嗓子還疼不疼,再喝點湯。」
沈漾擺擺手,「不疼了娘。」
謝詔背著手站在原地,放下心,「在邊關過的如何,路上可有危險。」
沈漾搖頭說沒有,林芝蘭拉著她坐下。
沈漾把和謝言川從去到自己回來,包括去了趟明悟城的事都說了。
她來回奔波,眼底含著青黑。
林芝蘭握著沈漾的手,「早知道我跟你爹就過去了,省的你來回跑沒法休息。」
「餓了沒,我讓廚房做飯,下午在家裡好好睡一會。」
「你這剛回來,你哥哥他們肯定也擔心,晚上去小院陪陪他們。」
林芝蘭事無巨細,什麼都替沈漾考慮好了。
這就是有長輩關心的快樂。
沈漾下午當真在將軍府睡的,頭髮一路上也烘乾了。
這院子以前是謝言川住的。
一直打掃的乾淨,被褥都是新換的。
床邊擺著兵器架子,書桌上塞著的都是兵法心計。、
很符合他的性格。
屋子裡隱約還能聞到謝言川身上的味道,沈漾睡的安心。
一覺醒來,外邊已經是傍晚了。
林芝蘭吩咐不讓人打擾,沈漾翻身往外看了一眼。
院子里種的松樹的樹尖上掛著個錦囊。
沈漾以為自己看錯了,她和紅衣說了一聲,紅衣倒也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