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日常的、遺失的、必然的、歸來的
2012年11月8日,倫敦,某處公寓房間。
克勞澤·卡爾德隆躺在家中的沙發上,仰起頭揉了揉眼角,放鬆身體,在他的身後,他的內弟子蕾娜正輕輕地抓起一束頭髮,用手裡的木質梳子為他梳頭。
蕾娜很喜歡這樣的時刻,能讓她的內心感到寧靜。
「師父,這次依舊還是辛苦你了。」蕾娜小聲安撫道,口中編織出的話語此時如同搖籃曲。
克勞澤並未回應,最近剛剛結束的一次委託事件耗費了他相當大的心力,此時的他已經陷入了睡眠之中,身體伴隨著呼吸緩緩起伏,閉上的雙眼,眼睫毛輕輕顫動。
蕾娜低著頭,手上暫時停止,注視著他的睡顏,嘴角是恬淡的微笑。
突然,她側過頭看向房間門口處。
在那裡,那道門不知何時被打開了一道空隙,可以看到一名戴著黑色小軟帽有著淡金色長發的少女此時正雙眼微眯地看向她。
伊莉絲·奧古斯托豎起一根食指抵在自己唇前,示意蕾娜不要出聲,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壞笑,另一隻手拿出了一份未開封的信件,輕輕地放在了門內的地上。
她張了張嘴,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通過口型,蕾娜知曉了伊莉絲的話語:「先讓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
「啊……」克勞澤右手按著額頭一臉愁容地嗚咽著。
「果然是這副表情呢。」隔著小桌翹著腿坐在克勞澤對面的伊莉絲放下剛剛輕啜了一小口的紅茶杯,「做得很好哦,兄長。」
「為什麼不早點把我叫醒?」克勞澤的左手捏著一封被拆開了的信封與被展開的信件。
「別說笑了,你剛剛才從那個事件中脫身,馬上就讓你去處理別的未免過分了。」伊莉絲換了一隻腳翹起,雙眼微咪道,「即使是我也不會這麼壓榨的,要是壞了怎麼辦?況且,這件事其實也不是特別緊急,不是嗎?」
「說是這麼說……」克勞澤揉了揉額角,看了眼手裡的信件,接著道,「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種事。」
信件的內容非常簡單,寫信人是他的教室里的一名學生。
「老師,非常抱歉拿走了您的藏品,但我必須要去回收家族的失物,為此,我需要那件藏品的幫助,等我回來后必定登門謝罪。——凱烏斯·哈特爾」
連一般的基本格式都沒遵守,與其說是申請不如說是告知,就是這樣一封充斥著任性與強制的信件。
「師父,哈特爾他究竟是要做什麼?」蕾娜出聲詢問道。
被盜走的物品是克勞澤放置在自己辦公室里的一份花朵標本,其為一朵白色的七瓣花朵。
「唉。」克勞澤輕嘆一口氣,隨後掏出一根雪茄,「兩年前,哈特爾家族遭遇一個叫做鐵十字的組織的襲擊,在那次襲擊中,他們遺失了一個物品。
「物品的具體信息他們並未透露,只知道那個物品來自於上任哈特爾家族的家主,並且與魔法有關。」
「魔法?」蕾娜有些驚訝。
魔法,那是超越了目前科技與神秘法則的存在,亦是眾多魔術師所追求的存在,在通往根源的道路上,魔法是一個已經確認正確的道路。
「是的,哈特爾家族遺失的那個物品與目前確認的五大魔法之一有關,這也是凱烏斯選擇盜走我那個藏品的原因。」克勞澤給切好的雪茄點火,「雖然我從未對外透露,但凱烏斯恐怕是通過家族的傳承察覺到了。」
「哦?」伊莉絲察覺到了克勞澤話語中隱藏的意思,「兄長,你的意思是說那個花朵標本也與魔法有關?」
「是的。」
「你竟然連我都沒有告知?真是傷人心啊兄長。」
「因為我還沒能確認那背後是否存在別的東西。」
「這麼說起來,那個標本我也看過好幾次了,沒有任何魔力的痕迹,它究竟是怎麼與魔法產生聯繫的?」
「那個標本的製作者,是一位魔法使。」
「什麼?!」伊莉絲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調。
所謂魔法使,即是能夠使用魔法之人,目前世上已知還存活的魔法使僅有兩位,一位是作為黑塔建立者的第二魔法使,目前行蹤不明,但其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回歸一次黑塔並挑選一名弟子,另一位則是不知去向,僅僅是知道其存在,甚至連其掌握的是第幾魔法都未讓外界知曉。
「真是沒想到,兄長你竟然能獲得魔法使的禮物,等等。」伊莉絲察覺到了什麼,抬起手放在了下巴處,「那個標本,我記得是你上次從華夏回來時帶來的……」
「沒錯,這也是我會感到頭疼的根本原因。」克勞澤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將煙吐出后道,「在那個女人將那個標本送給我時,恐怕就預料到了現在會發生的事,那時候,她故意說欠下了我一個人情,現在,是我讓她還上這個人情的時候了。」
「所以,兄長你要請那個叫做唯希的人幫忙?」伊莉絲道。
「是的,那位魔法使不會想讓我們知道其歸處的,但我若要尋回自己的弟子,則必然會與其有所牽連,這種情況下,除了請她幫忙別無他法。」克勞澤搖了搖頭嘆道,「在她說欠了我一個人情的時候我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我必然會請她還上這份人情。」
「就為了這種事就要耗費這樣一份人情,真是有兄長風格的發展呢。」伊莉絲聳了聳肩調侃道。
「你能理解就好。」克勞澤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理了理衣服,「我要去辦公室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他回了下下頭,「走吧,Lady。」
「嗯,好的師父。」蕾娜點了點頭,拉了下兜帽後跟了上去。
…………
2012年11月10日,華夏,默城,三霄區。
穿著樸素的白色大衣留著微褐色長發的女人拉著黑色行李箱在街邊走過,路過的人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或是不對。
周圍的一切依舊是司空見慣的日常,普通平凡,現實匆忙。
女人在一家奶茶店前駐足了片刻,這裡以前是一家早餐店,過去她常常光顧此處,只不過店鋪隨著前主人的去世轉交到了另一個人手裡。
所以這不是什麼戀舊情懷或者對於故鄉過去的追憶,她只是單純地想喝奶茶罷了。
時間沒有在女人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迹,在奶茶店主看來這位顧客就像是二十齣頭的大學生一樣。
從店主那接過奶茶,女人一邊喝著奶茶一邊再次踏上了預定的行程。
「味道一般啊。」她小聲嘟囔了一句,「果然不該對那傢伙的品味抱有期望么……」
突然,她頓了頓腳步,她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名有著在這個城市相當少見的金髮碧眼的少年正捧著一份花朵標本,眉頭微皺略有些焦急,似是在尋找著什麼。
那是一朵樸素但又美麗的白色花朵,有著七瓣花瓣。
「唉……」女人不知為何輕嘆了口氣,繼續按照之前的步調行進,與那名少年擦肩而過。
如同同一時刻發生在無數地方的屬於其他人的擦肩而過一樣。
少年什麼都沒有察覺,他完全沒有意識到剛剛有人從自己身旁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