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混亂不明

程默猛地睜開了雙眼，映入他眼帘的是純白的天花板。

他側過頭，開始觀察周圍的狀況。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床單，白色的床頭櫃……他現在似乎是在醫院裡？

床頭柜上白色外殼的電子鐘顯示現在是2012年6月21日下午兩點，時間上距離自己經歷的第一次任務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

自己沒死？程默內心湧現出一股強烈的喜悅，自己還活著！

他試著活動了下自己的身體，除了有些疲軟無力外，竟沒有絲毫痛感，他有些吃力地支起了自己的身子，讓自己坐在了床上。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毫髮無損，又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也沒有摸到什麼手感不對的東西。

這不對啊。在程默的記憶里，他在離開詭夢之書後遭遇了喬承，當時自己應該是受了重傷才對，才一周就好了？

而後他聽到了病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有人來看他了，是小言嗎？程默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向門口看去。

一個披著件白大褂的陌生女人走進了病房，白大褂下是普通的襯衣長褲，面容五官精緻清麗但卻有點不修邊幅，嘴角一直微微翹著，掛著一副笑臉，一頭有些亂糟糟的長發被束成了高馬尾綁在腦後，左手裡拿著一包薯片，正用右手的中指和無名指夾起一片薯片送到自己嘴邊。

「啊？你小子終於醒了？」女人看到醒來的程默，挑了挑眉，徑直走到程默的病床邊，拉出一張圓凳翹著二郎腿坐下，然後從白大褂下掏出了一疊夾有一支筆的文件遞給程默：「既然醒了就把這些簽了。」

程默感覺面前這個女人的聲音有些熟悉，但他的記憶告訴他他完全不認識這個人。

「這是什麼文件？」程默接過文件，但沒有立刻開始翻閱簽字，而是詢問道，「這裡是哪？你是誰？我的那些隊友們呢？」

「啊？」女人吃下一片薯片，舔了下手指后皺眉道，「你小子樣子不對啊，失憶了你？」

失憶？程默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他低下頭翻了翻手裡的那疊文件，粗略看了下上面的內容。

那是一份來自暗部的保密協議，不能透露在收容區內見到的一切相關事物。

但在程默的記憶里，類似的文件他作為暗部小隊成員早就已經簽過了，詭夢之書的保密等級並不高，他本就可以隨意翻閱，根本沒必要多此一舉。

程默思索了一小會兒，抬起頭看向床邊的女人，問道：「不好意思，能請你說明一下我是誰還有你是誰嗎？」

「看來腦子真被打出問題來了。」女人扶了下額嘆了口氣道，「你的名字是程默，是我事務所的員工，我是你老闆，對外用名是唯希，你們一般管我叫唯姐，能理解嗎？」

「員工？」聽到唯姐的話后程默愣了愣，而後接道，「我不是暗部小隊的成員嗎？」

「啊？」唯姐皺了下眉，看上去很疑惑地回道，「你不是不想去暗部的嗎？你把現實身份和詭夢之書里的身份搞混了？」

通過面前這個叫做唯希的人的回答，程默分析出了一些事情。

首先，暗部是存在的，不是自己的妄想，但自己並不是暗部小隊的成員，而是這個自稱叫做唯希的人的員工，其次，這個叫唯希的人與暗部之間有著關聯，她知道詭夢之書的相關信息。

「唯姐，你能不能講一下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我的記憶目前有點混亂。」他捂著腦袋擺出有些痛苦的表情道。

唯姐回道：「一個星期前，你在完成一個委託的時候失蹤了，直到昨天你突然從收容區的那本詭夢之書里蹦了出來，然後被另一個脫離了詭夢之書的人打成了重傷，後續就被收容區的負責人帶了出來，送進了這個醫院治療。

「其中的具體細節我也不清楚，畢竟我也是才得到通知沒多久，剛帶著文件過來就看到你已經醒了，關於這個文件，雖然咱和暗部有些合作，但畢竟不是他們自己人，收容區這種重要地方的事肯定是要讓你管好嘴的。」

和暗部有所合作？聽到這程默更迷糊了，看樣子唯姐是明確知道暗部的工作內容的，甚至連詭夢之書的信息都知道，但在他的認知里，【啟示】是絕對不會讓組織以外的人接觸到異常存在的，在發現異常反應的第一時間就會派遣暗部小隊前往收容，並且在事後消除所有無關人員的記憶。

有什麼地方和自己記憶里的不一樣，程默意識到了這一點。

於是他開口接著問道：「唯姐，我們事務所是做什麼的啊？」

唯姐似乎是完全把程默當失憶人士看了，直接回道：「接委託然後完成委託收取報酬，啥都能幹吧基本上，基本上是處理些異常存在什麼的，畢竟暗部在這裡人手有限。」

人手有限？不可能啊，在程默的記憶里暗部那可是遍布世界各地，幾乎隨便一個城市都能調出一兩支小隊去處理異常存在的。

想到這，他又聽到唯姐接著這麼說道：「根據記錄，確實有人因為在詭夢之書里待太久了以致於記憶與自我認知出現了混亂，不過他們跟我說你的自我認知應該是沒啥問題的，那大概就是一些記憶產生了混亂。」

聽到這，程默回憶了一下，詭夢之書的資料記錄里確實存在著這樣的案例。

難道自己真的是在詭夢之書里待太久以致於記憶出現混淆了？在進入賽澤爾酒店之前，那些作為暗部小隊成員的經歷也全部都是詭夢之書創造的副本空間的內容？

他這麼想著，心裡某處稍微安心了一些。

詭夢之書的副本空間的以被關入其中的人的記憶為基礎，這樣看來它似乎是構造了我選擇成為暗部成員的世界線作為背景……等等。

他突然想到了某個關鍵點，心裡猛地一跳。

根據資料記錄，詭夢之書製造出的副本空間不會有超出被關入其中的人的記憶認知的內容，也就是說，理論上程默是沒法在那裡面獲取到自己原本並不知道的知識的。

「唯姐。」程默開口詢問道，「話說我回頭能不能去看看詭夢之書里的其他內容？」

他沒有直接詢問，而是選擇了旁敲側擊。

「想什麼呢？」唯姐虛著眼一隻手托腮道，「就算那東西收容等級才C級，暗部也不會把資料庫對我們開放啊，有些委託任務出於需要可能會透露點基本信息，想直接翻看相信資料是不可能的。」

唯姐的回答讓程默的內心難以平靜，他似乎不能安心了。

因為他是一個喜歡收集資料且有著相當好奇心求知慾的人，所以他在作為暗部小隊成員的時候，在許可權允許的範圍內翻看了大量收容物的資料記錄，其中甚至包括一小部分B級收容物的資料。

如果自己真是像唯姐說的那樣，那那些資料他是不可能知道的，除非那些全部都是詭夢之書編造的與現實不能對應的虛假情報。

自己究竟遭遇了什麼？還是說自己其實是個精神病，唯姐是自己的醫生，記憶里那些東西都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還是說，出現了問題的不是自己，而是……這個世界？

是他變了，世界沒變，還是說他沒變，世界變了？

有沒有可能自己是穿越到了另一個平行世界？

諸多思緒想法在程默腦海中湧現，攪成了一團亂麻，他無法判斷和確認哪個是正確答案。

「話說回來。」這時唯姐突然開口打斷了程默的紛亂思緒，「咱事務所相關的事你是真一點都想不起嗎？」

「額……是的。」程默略有些尷尬地回道。

「我覺得我應該還算是一個良心老闆啊，工作氛圍也算不錯，那個副本空間里真就一點跟事務所相關的內容都沒有？」唯姐依舊單手托腮，微微皺眉道。

程默沒有出聲，點了點頭以作回應。

唯姐虛著眼撇了撇嘴：「終究是錯付了，你小子回頭等著啊。」

程默不知道如何回應只好低下了腦袋。

唯姐接著道：「不過你應該不至於連小言都忘了吧？」

在聽到「小言」這個名字的時候，程默猛地抬起頭出聲道：「小言在嗎？」

聞言，唯姐的眼神里似乎透露出了幾分鄙夷。

同時，病房的房門被猛地推開。

一名留著齊肩長發並戴著眼鏡的女孩進了病房，微喘著氣，面露焦急，卻在看到醒來的程默的瞬間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同樣感到安心的還有程默，雖然他此時無法確認眼前的人是否與自己記憶里的那個人一樣，但在看到那熟悉的臉龐時，那些混亂思緒確實消散了下去。

許小言，那是他可以無條件信任甚至交託生命的對象，是陪伴他一直活到現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