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叔

2012年7月9日，正午，默城子陽區街頭，某家小麵館里，程默和許小言正挨著坐在麵館小桌前一起吃面。

在這家麵館里吃面，既是為了就餐充饑，也是為了和某個人碰面。

來之前唯姐就說了，這次委託單靠他們很難完成，於是她聯繫了當地的一個老朋友讓他幫忙，而唯姐那個老朋友選擇的接頭地點正是這裡。

程默當時詢問過為什麼不直接安排她那個老朋友去執行這個臨時任務，唯姐則解釋說其已經退休了，起碼明面上不想讓自己暴露於一些人眼中。

當兩人差不多要把麵條吃完的時候，一個男人走進了這家小麵館在和他們相鄰的那個桌子前坐下。

那是一名身著黑衣黑褲身形精壯但面容略微有點瘦削的中年男子，有些貼身的上衣被肌肉撐起，略有些鬍渣，有些長的頭髮亂糟糟的，被勉強綁了一個小辮。

男子有些不修邊幅的毛髮下是一張看上去飽經風霜的男人的臉，然後這張臉的主人在坐下后直接開口道：「老闆，來碗牛肉麵，三兩，多加點肉哈！」

那人的聲音略有一絲沙啞但中氣十足。

「知道了，不過肉就別想多加了啊，除非你加錢。」老闆的聲音從店鋪里側的廚房內傳來，從這段熟練的回應中可以看出這個男人是這家店的老顧客了。

在等面的時候，那個男人側過頭看向了此時鄰桌的程默和許小言。

「你們就是那個傢伙現在的員工？程默許小言？」他沒有絲毫避諱，直接對著鄰桌的二人這樣問道。

「那麼看來你就是唯姐提到過的那名老朋友了？」程默回應道，雖然對方的長相和唯姐描述得差不多，但他此時並未完全信任對方。

「哈？誰和那傢伙是朋友？你小子別噁心我。」那個男人像是聽到了什麼怪異噁心的東西，有些不爽地小聲啐了一句。

在精神鏈接的頻道里，許小言對程默道：「看到了沒？我遇到過的那些和唯姐以前有交際的人對她基本都這個態度。」

程默也在精神鏈接里回道：「唯姐以前到底是幹什麼的……」

「我聽唯姐說你以前是暗部成員？」程默此時換了一種說法詢問道。

「應該能算是吧，不過我現在已經退休了，這裡是我老家，我偶爾也會出手處理一些發生在市裡的異常事件，那幫新人現在還不怎麼靠譜。」男人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本子翻開給二人看了一眼，然後收了回去道，「哦對了，你們管我叫黑叔就行了。」

那個小本子是像他這樣的暗部退休者表明身份用的證件，程默和許小言以前都只在資料上見過，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實物。

不過黑叔的手指把相片和名字那部分遮住了，所以二人無從得知黑叔的真名。

「那麼黑叔……」在確認了對方的身份之後，程默剛想要再說些什麼，小麵館的店員就端著黑叔點的牛肉麵走過來了。

黑叔見狀舉起手向程默和許小言示意道：「正事待會兒再聊，先等我吃完面。」

黑叔語畢后就抽出筷子對著被店員擺在了桌上的那碗牛肉麵開始了大快朵頤，一副完全不想被外界打擾的樣子。

程默和許小言見狀，就暫時的坐在原地，開始慢慢喝起了麵湯。

黑叔吃面吃得很快，幾分鐘就把自己面前的那碗面解決了，就連麵湯都喝完了，然後他掏出錢放在桌上后就站起身離開了。

而程默和許小言也跟著趕快結了賬，然後向著已經離開了一段距離的黑叔追去。

黑叔在前面領著路，三人行走在街頭。

「關於這次委託，你們知道多少？」黑叔在前面走著，沒有回頭直接這麼開口問道。

「沒有多少。」程默接道，「我們只知道是白驍的一個親戚在子陽市失蹤了，白驍那邊的家族施壓想讓他來調查這件事，但這個臨時委託在一番操作后被交到了我們兩個身上。」

「一番操作么？」黑叔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根煙，看了許小言一眼詢問道，「介意嗎？」

「沒事。」許小言回道，只要不是在室內公共場合和明確禁止吸煙的地方，她是不會介意別人抽煙的。

黑叔點燃后抽了一口道，「果然是那傢伙的風格，現在她估計會很期待後續的發展，並且已經做好準備坑白驍他們家族一把了。」

「黑叔你認識白驍嗎？」許小言此時問道。

「認識，當然認識。」黑叔又抽了一口煙道，「一般的暗部成員或許不知道，但像我這類人肯定是聽過白家二少的名頭的。」

「白家二少？白驍他那個家族難道是什麼【啟示】高層的大家族嗎？」程默問道。

「怎麼會，【啟示】高層是不可能有家族勢力這種東西存在的，哪怕存在過也會在很短時間內被滅掉，雖然暗部干過不少以當前人類社會普遍三觀來看可以說是喪盡天良的事，但【啟示】的存在始終是為了維持這個世界的平衡和安穩，將那些超出一般人認知的異常存在與一般人隔絕開來，否則這個世界早就是另一副面孔了。

「當然，【啟示】內部本身不會有家族勢力，不代表和他合作的那些勢力和組織里不會有，白驍的家族就是其中一個很好的例子，雖然在現代，他們為了維持家族的存續做出了很多犧牲和退步，並且為了更好地盡到自己的職責選擇了與【啟示】合作，但他們在某些傳統方面依然是非常頑固的。」

「所以白驍是因為那些方面的原因選擇和家族斷絕關係的？」程默道。

「差不多。」黑叔道，「按照他們家族的規矩，像白驍這樣的人本該繼承家主之位，是不能離開家族的，但他自己不願意，最後單方面宣布和家族斷絕了關係，然後申請加入【啟示】進了暗部，並且直接推掉了在暗部的教育訓練，直接參与進了各種任務之中。」

直接參与任務？程默意識到了這是關鍵信息，白驍以前曾是暗部成員，目前看來黑叔的口風不像唯姐那麼「緊」。

他本以為白驍一直都是像他之前所知的那樣整天沉迷於遊戲之中，但現在看來，白驍在進入那種生活之前是直接去參與到了暗部的任務當中了的。

程默在思考之中，一時沒有對黑叔回話，故許小言代其接道：「那他現在為什麼會是那個樣子？」

她相信是程默的話這時也會問這個問題。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是在某次隱秘任務之後，白驍被分配到了一個『秘密任務』，之後他就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參與其他的暗部任務了，就一直宅在明江區，某種意義上比我這種退休人士還要悠閑。」黑叔這時抽完了煙的最後一部分，將煙蒂丟進了街邊的垃圾桶後接著道，「不過既然他被那個傢伙盯上了，以後想必是沒法一直清閑下去的。」

「黑叔你的意思是說，白驍現在並沒有脫離暗部嗎？」程默問道。

「是的，他現在的狀態準確來說更接近於休假。」黑叔回道。

聽了黑叔的回答，程默陷入了思考。

「話說黑叔，有一件事我想問很久了，但以前都沒有機會。」許小言道。

「嗯？你想問什麼？」黑叔道。

「你以前和唯姐是什麼關係啊？」許小言稍微有點小聲地問道，「而且為什麼所有以前認識她的人都好像對她態度很惡劣啊？」

「……」黑叔並沒有立刻回答許小言的這個問題，而是又抽出了一根煙，點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又緩緩地呼出了一大團煙，同時臉色變得有些陰沉，像是想起了什麼非常不好的記憶，然後又深呼吸了一口氣，似是要平復自己的情緒。

老實說這反應看得許小言有些害怕。

「唉。」黑叔先是嘆了一口氣，然後道，「我不能說，不過我想你們用不了多久就能明白了，我就這麼說吧，她不是個壞人，更不是個惡人，她所做的一切從根本上來說都是在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最後也確實算是皆大歡喜，但她確實也是個惡趣味的傢伙，你們可以相信她，但最好不要信任她，其餘的……算了，我先在這裡祝你們好運了。」

他就這樣說了一堆意義不是很明確的一番話，但許小言確實感受到了對方話語中隱含的情緒，大概翻譯一下，意思差不多就是：唯姐不會真的害人，所有人都是能有個好結局好下場的，但過程可能有一些不能直視或者難以接受，黑叔雖然現在是平穩退休了，但當年明顯是在某方面被唯姐狠坑了一次。

隱隱間，許小言突然感到後背有些發涼。

此時，剛才陷入思考一時沒有發聲的程默突然開口道：「黑叔，白驍以及白驍他所對應的的家族，他們究竟是什麼人？他們應該不是普通的能力者吧？」

「就這點東西你小子竟然要思考這麼久？」黑叔瞥了程默一眼，吸了一口煙道，「不過你們總算意識到這個問題了，話說，你們有沒有聽說過渡靈人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