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冰針
濃郁的花香氣息喚醒了裴玄霜的意識。
她試著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床榻上,身上鋪滿了海棠花,水紅色的床幔瀑布般傾瀉而下,在金光點點的榻前凳上堆出層層旖旎的褶皺。
除此以外,裴玄霜便什麼都看不到了。
因為,她根本動不了。
她的脖子以下彷彿不是自己的了一般,動彈不得,毫無知覺。
這是哪?
那兩名用迷香迷暈了她,將她強行擄走的男子把她帶到了哪兒?
裴玄霜淺褐色的眸子不安的轉動著,她張開嘴巴,想要大聲呼救,不曾想,她居然連聲音都發不出了。
恐怖的氣氛悄無聲息地將她吞噬。
吱地一聲響,似有人推門而來,裴玄霜側過頭,惶惶不安地盯著聲響所來的方向,終是看見了一道高大修長的身影。
那人緩步走到榻前,慢慢抬起了手臂。
裴玄霜便看到一隻大手落在了水紅床幔上,繼而五指收緊,硬生生地將床幔拽落。
裴玄霜的心隨著翩然落下的床幔提了起來。
將床幔扯下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謝潯!
他穿著件威風凜凜的玄色廣袖長袍,含著三分冷笑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裴玄霜瞳孔猛地一縮,隨即冷靜了下來,面上只剩鄙夷不屑與憤怒。
原來又是他。
果然又是他。
謝潯意味不明地盯著裴玄霜看了會兒,忽地一掀衣袍,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的身邊。裴玄霜眼神中現出幾分戒備,恨不得立刻站起來離開這個地方,然而現實卻是她連遠離謝潯半丈都做不到。
她的種種表情又怎麼逃得過謝潯的眼睛。
雖然早就料到她不會有什麼好臉色,可真正瞧見這張如雪面龐上流露出冷漠抵觸的表情時,心裡還是有些惱怒的。
「怎麼?不願意見到本侯?」謝潯淡淡地道。
裴玄霜只面無表情地盯著空中一點。
謝潯勾了勾唇,抬手摸了摸裴玄霜的臉,繼而將她身上的海棠花一朵一朵地拿了下去。
那些嬌嫩的海棠花遍布她全身,謝潯拈花之時,手指拂過她身體的每一處。裴玄霜越是不想注意到那隻在她周身四處游移的手,觸覺便越是敏感,此拈花之舉,對她而言無異於一場酷刑。
然而真正的酷刑還在後頭。
終於,謝潯骨節分明的大手拿掉了最後一朵海棠花,他掀眸掃過裴玄霜的臉,漠然下令:「拿進來。」
藍楓低著頭走了進來,將一冒著寒氣的玉盒放在了謝潯身側的松枝高几上。
謝潯抖了抖衣袖,打開玉盒,從裡面取出來了一根針。
那針長約兩寸,針尖凝霜,針體為冰,針柄為白玉,與尋常的銀盤柄針灸針完全不同。裴玄霜只看了那針一眼便白了臉——那冰針不是用來救治人的,而是用來……整治人的。
冰針入體,冰化於體內,痛則更痛,癢則更癢。雖不致命,卻可叫人生不如死。
「此物你可認得?」謝潯將冰針拿到裴玄霜的面前,借著橘紅色的燈光反覆打量,「這東西可不好找,聽說是北夷的東西,他們那裡有一座終年不化的冰山,此冰便是從那冰山而取,經過淬鍊、打磨,才製成了這樣的寶物。」
裴玄霜一雙眼睛便也盯著那冰針看,那針明明離燭火那麼近,卻沒有融化,不過消散掉了針尖上的冰霜而已。
謝潯俊美不凡的面龐落在燭影之中,半明半暗,散發著迷人而又危險的氣息。他輕輕轉動著手中的冰針,聲音低磁地道:「針砭治病,妙不可言,裴醫女可願一試?」
裴玄霜眸子一顫。
「哦,本侯忘了,裴醫女現下既不能動,也不能說話。」謝潯轉過臉來,道,「因為,你被人點了穴道。」
裴玄霜狠狠剜了謝潯一眼。
謝潯笑了笑:「畫舫上的事,你還記得吧?」
裴玄霜別過臉不作反應。
謝潯盯著那張倔強清冷的側臉,緩緩直起身來道:「本侯本侯說過,會與你慢慢算這筆賬的。」
床榻劇烈一晃,原是謝潯抬步上榻,瀟洒不羈地坐在了裴玄霜身旁。
感受到謝潯的膝蓋抵在自己的腰間,裴玄霜心中頓生惡寒,眼神變得悲憤交加。謝潯輕哂,右手執針,左手撫上了裴玄霜的嬌耳,饒有興緻地欣賞著裴玄霜的表情變換。
她的耳朵小巧秀氣,雪白玲瓏,觸感極佳。謝潯把玩了片刻,緩緩地將冰針刺進耳朵內側凹陷處的角孫穴里,捻轉,提插,一招一式頗有章法,彷彿是位懸壺濟世多年的名醫。
裴玄霜狠狠咬住了牙。
角孫穴,可使女子情|動之穴。
謝潯的目的,就是這般的昭然若揭,不加掩飾。
雖是極力地剋制著自己,可裴玄霜的上半身還是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自角孫穴散發出的陣陣酥意上襲腦顱,侵蝕意識;下襲胸腹,如遭萬蟻噬咬。
「本侯問你,可後悔畫舫上的所作所為?」
謝潯盯著裴玄霜的雙眼問。
裴玄霜難承其辱,紅了眼眶。
謝潯盯著那抹紅,眼中寒氣更盛:「點頭還是搖頭,你考慮清楚再動作……」
裴玄霜嘴角抖了抖,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不說?好……」
謝潯又取了一根冰針,扯開裴玄霜的衣衫令她的香肩露了出來。
這第二根冰針,便刺進了位於肩部的中府穴中。
冰針入|體的一霎,裴玄霜只覺得有無數條毒蛇爬向了她的四肢百骸。
見那雙眸子更紅了,隱約蓄上了淚水,謝潯當真是暗爽無比,簡直比殺了他的仇人更令他痛快,令他興奮!
他又取了一根銀針,迫不及待地問道:「本侯再問你,是否願意給本侯做妾?」
裴玄霜微啟朱唇,凌亂地呼吸著。她雖然極力剋制著冰針帶來的反應,可那股詭異的不適感兇殘地在她的體內叫囂著,不斷地逼著她低頭,逼著她妥協,逼著她向謝潯討饒!
不!絕不!
「回答我!」
謝潯同樣在忍受著抓心撓肝的折磨:「裴玄霜,說,你可願意做本侯的人!」
裴玄霜猛地搖了下頭。
謝潯的眼神瞬間狠了下去。
他冷嗤一聲,將裴玄霜的衣裙小衣一併扯掉,將寒氣森森的冰針刺入了位於肚臍兩側的大巨穴中。
裴玄霜渾身一顫,拱起脖頸,痛苦地搖晃著頭。
雖然有數道凌亂的碎布遮擋,謝潯依舊覽盡了裴玄霜身上的春色。那張冰冷的面龐有多麼的拒人於千里之外,這副玲瓏多姿的身子便有多麼的勾人魂魄。謝潯一隻手撐在裴玄霜頸側,另一隻手緊緊鉗住了她被淚水淋濕的下頜:「你可後悔?」
後悔拒絕他,忤逆他,刺殺他。
他逼視著裴玄霜的眸子,試圖找到一絲悔意,可惜那雙淺褐無情的美眸染上了蒙蒙水霧,叫他什麼都看不清楚。
她大概,也受夠了吧。
謝潯煩躁地扯鬆了衣衫,用力在裴玄霜的穴道上一點。
裴玄霜嗚咽一聲,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
僵硬不堪的身體被侵蝕了個乾淨,即便解開了穴道,裴玄霜依舊無力去控制,反而因她細微的動作而變得更加敏感。
她感覺自己渾身都在燃燒,詭異地燃燒著,不是很燙,卻足夠的燥。大腦也不受控制地陷入迷亂,暈暈乎乎的,走馬燈般旋轉著。她甚至覺得靈魂都已經從她的身體剝離了出去,飛至九霄雲外,在仙境與地獄之間來回遊盪。
而她的身體,似乎亟不可待地想要得到一個東西,隨之忘生忘死,隨之沉淪……
裴玄霜快瘋了!!
「無恥……小人……」
她口中呢喃著這四個字,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混沌的腦海終是清明了一瞬。沒有一絲絲猶豫,裴玄霜立刻拔下了頭上唯一的玉簪,刺向了那無恥小人的胸膛。
玉簪刺來的瞬間,謝潯立刻揚起手,詫異而又震怒地攥住了裴玄霜的手腕。
她刺來的方向倒是准,直衝他的心口,可惜人軟綿綿的沒有什麼力氣,這一刺便失了力道和速度,於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麼。
可他還是怒了,彷彿那支玉蟬簪子已經刺入了他的胸膛。
她明明已經失去了理智,陷入意亂|情|迷之中,居然還能拔下簪子再刺殺他一次!
她到底……多想殺他!
謝潯怒極。
如此不識抬舉,他還縱容著她幹什麼?
「你真是不怕死。」謝潯將那玉簪抽出來,隨意地扔在地上,「裴玄霜,本侯一而再再而三的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要的。」
他在裴玄霜的憎惡的目光中俯身而下,一手攥著她的手腕,一手去解自己的衣裳:「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仗著本侯的三分喜愛,便奇貨可居起來?本侯想要的,不過就是你這身子而已。」
說罷,蠻橫地按住了裴玄霜的肩膀,在那櫻唇上肆意妄為。
裴玄霜奮力躲避,奈何身體虛飄飄的,一點力氣都使不上,更糟糕的是,無論她的心如何抗拒,身體卻反其道而行,不受控制地想要迎合謝潯。
冰針已化,功效更甚。
有火焰在熊熊燃燒,欲將她燒成灰揚了去。
就像她躲避不開謝潯纏綿霸道的吻,她也躲避不掉那團熱火。
可她不想就這麼死。
「謝潯!」即將灰飛煙滅前,裴玄霜大聲喊出了這個名字。
身上的人忽然就頓住了。
謝潯抬起頭來,急切而又不敢置信地盯著裴玄霜。
「你剛剛叫我什麼?」
裴玄霜濕潤的睫毛顫了顫,好一會兒才張開微腫著的雙唇道:「我願意給你當妾。今夜……你可不可以先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