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學著如何去愛的少女
唐啟明從地板上醒來，感覺脖子和後背有些酸痛：「果然還是應該在床上睡啊。」唐啟明如是感嘆道。
正是他養的「小動物」，堂而皇之的佔了他的床，才導致他不得不睡地板，那隻「小動物」現在正蜷縮成一團，只把小腦袋從被窩裡露出來，睡得正香。唐啟明忍住想把她那頭整齊的銀髮揉亂的衝動，回想起昨晚的事情，還是有些害羞的臉紅......
昨夜二人相擁在一起之後，皊便緊緊的攀著唐啟明的肩膀，兩隻手也不由自主的撫摸著唐啟明的後背，時不時發出舒服的呼嚕聲幾乎讓唐啟明失去理智。
但是不知為何，唐啟明有一種微妙的感覺，懷裡的「小動物」只是因為寂寞而在尋求安慰，而不是因為對自己有什麼特殊的感覺......而自己對於皊的感覺，好像也是僅此而已，只是在南極孤身一人的一種慰藉。
唐啟明有些不合時宜的將皊推開詢問道：「我對你而言，究竟是什麼人？」
突然問出的問題讓皊有些不知所措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就是......就是很重要的人......」
「有多重要，很獨特嗎？」唐啟明有些無理取鬧逼問道。
「你不在我會寂寞，會......會想你，會想要吃你做的飯，會......」皊也一是語塞，她只知道面前的這個男人對自己很重要，像老師那樣關心自己，自己也很是依賴他，但是獨特，皊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就像她沒有辦法回答自己一樣，她也一直在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
或許唐啟明早就將皊看作是同伴，而不是和自己種族相異的一個怪物，但是皊的心中卻始終把唐啟明看做是自己的「飼養者」，亦或者是一個廚師，是一個照顧自己的人，但絕對不是和自己一樣的......
皊看待唐啟明的眼神永遠是仰視，是崇拜，崇拜他可以很體貼的注意到自己的小情緒，可以做各種各樣的飯菜給自己吃，也會很注意自己的傷口，但是這不是獨特......
而「飼養者」是不應該和「小動物」之間是不平等的，是不應該發生感情的，這與愛不同，唐啟明不希望自己得到的是崇拜而來的感情。
就像唐啟明雖然一直暗戀著愛慕著小東一樣，自己對她的感情，是憧憬，是羨慕，是感激，而不是喜歡，這也是胖子一直勸唐啟明表白而唐啟明一再拒絕的原因，愛是平等是相互的，而不是追求來的。
唐啟明彷彿在面前這個銀髮少女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略顯卑微卻的影子：她希望自己陪著她，而為此，她可以付出一切去討好，去滿足對方，雖然很感動，但是這不是愛。
所以唐啟明不能接受這個不懂愛意的少女的「愛」！
更何況，自己對於面前這個少女的感情，可以被稱作是愛嗎？這個答案唐啟明也不知道......
「對不起，我今天有些累了，想睡覺了。」
唐啟明站起來，但是皊的手依舊緊緊的拽著他的衣角，大大的藍眸子眨巴著，眼裡滿是不解。
但是唐啟明沒有理會，只是自顧自的將毯子鋪在地上，然後用外套捲起來當做枕頭，隨後把另一件換洗的衣服蓋在身上，他本想用皊住在自己屋外的那套鋪蓋來湊合一晚，奈何有些發酵的味道著實讓唐啟明的鼻子有些受罪。
「你就誰在床上吧，我在地上睡了。」
「可是，可是......」
「快睡吧！晚安。
」唐啟明揉了揉皊有些濕漉漉的銀髮，然後關上了燈。
「晚安......」皊的語氣明顯有些寂寞與失落。
——
「老師老師，什麼是愛呢？」皊曾經這樣問過杜教授。
杜教授給出的回答專業且完整但是並不能解釋皊的問題：「愛嘛，是由激素引起一種強烈的、積極的情感狀態和心理狀態。」
杜教授足夠聰明，足夠博學，但是正因如此對於人類的情感彷彿並不是那麼敏感，只能用書本上的概念來回答未經世事的皊。
「那愛是怎麼表現的呢？」
「可能想和他待在一起，不管怎樣都想去照顧她疼愛她吧......」說到這裡，杜教授的語氣明顯變得猶豫了起來，杜教授從小就就被影黨訓練為影武者，而對於愛的感受並不多，更多的感受是人世間的痛苦與真實......
「那老師你有愛的人嗎？」
杜教授猶豫了一下回答道：「應該是你吧。」
「那我也最愛老師了！」
「不是的哦，你對我的感覺不能叫做愛。」
「為什麼呢？」皊瞪著大眼睛有些疑惑的看到。
「因為你對我的感覺是憧憬，而不是平等的對待，只有平等的看待才能被叫做愛......」
「可是我想一直和老師待在一起啊。」
杜教授笑著搖了搖頭，他也沒有辦法解釋這個問題，或者說任何人都沒有辦法解釋，每個人愛的方式不同，表現方式不同，愛的人也不同，一切的一切都不能去用一個簡單的概念去一概而論......
「以後會有一個人，來用他的一生來陪伴你，而你也會有相同的意願，去和他過完一生，或許那個人就是你愛的人吧......他會給你穿上婚紗，帶上戒指，你會成為他的新娘，她會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老師你不能陪我一輩子嗎？」皊有些失望的說到。
「不能哦，我還有別人要陪，不能只陪你一個啊。」杜教授知道自己的壽命相較於幾乎為無限壽命的龍類而言，只是白駒過隙，更何況自己體內植入的各個異族器官更是在無時不刻的侵吞著自己有限的生命，他需要在自己死亡前，找到一個可以將皊託付給他的人，或者讓皊可以獨自在這個危機四伏且殘酷的世界中生存下去。「總有一天你會學會去愛別人，學會去接受別人的愛意。」
「不行，你不能去陪別人，我要老師一直陪著我，我要做老師的新娘。」
那一天，杜教授因為拒絕了皊的請求，而哄了他一周左右的時間。
是夢，是夢中的回憶。
皊被早餐的香味喚醒，唐啟明正在用房間自帶的廚房為皊做著早餐。嘶嘶的煎肉聲成功壓過了她想要再賴床一會的慾望。
皊揉著惺忪的睡眼走到廚房：「好香啊！唐，今天吃什麼啊。」
不知何時，皊口中對於唐啟明的稱謂已經從「大廚」，變為了他的姓氏。
「有煎牛肉和火腿，配雞蛋和麵包，因為運輸隊剛剛來過，白血教堂的食物資源得到了補充，因此今天的早餐比以前可能要豐盛點。」
「快做快做，我餓啦！」皊坐在座位上雙手托腮擺著兩條修長潔白的腿催促道。
「你如果願意來幫忙，就會吃到的更早些！」唐啟明不緊不慢的翻動著煎鍋里的牛肉粒。
皊看著面前這個穿著圍裙，為自己做早餐男人的背影迷茫了，自己對他的感情究竟算什麼呢？究竟是不是那種叫做愛既珍貴又奢侈的情感呢？
「老師所說的平等的愛究竟是什麼呢？他昨晚為什麼又要推開自己呢？」皊自言自語道。
「嘟囔什麼呢，小笨蛋，吃飯了。」唐啟明將一大份牛肉粒和培根放在他的面前，然後用叉子敲了敲她的頭。
皊沒有顧得上鬥嘴，便大口的吃了起來，她實在是太餓了，每天在房門口等唐啟明回來都沒有怎麼好好吃飯。
「把你的也給我。」皊吃完之後，有開始覬覦起唐啟明盤中的食物。
「你這麼小的身體，怎麼能吃下這麼多東西，還不胖。」
皊聳了聳肩，然後跨過餐桌，將唐啟明盤中剩下的牛肉粒掃進了自己的盤裡。
又是一天的治療，數百毫升的龍血清通過數個管子輸入皊的體內，雖然很疼，但是胸口的傷讓皊早已經對疼痛變得麻木不仁。
不過今日與往常不同的是唐啟明一直陪伴在他的身旁，他用強而有力的大手，緊緊的裹住自己的手，撫摸著她的手背，讓她很是安心。就像很早之前杜教授那樣安撫著他。
皊就這樣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等到她再醒來，身旁看護自己的人已經變成了伊麗莎白，天色也已經完全暗了下去。
「皊姐姐你醒啦？」
「唐呢？」皊毫不掩蓋語氣中的失落。
「他回去給你做晚餐了嗎，皊姐姐，你，你要找他嗎，我去叫他。我只是想來告訴你，過兩天我們要去亞馬遜雨林，去找巨人，啊，就是他們的寶劍奈格零興許就是造成你傷口的原因。」伊麗莎白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隨後就拉開了醫務室的門，準備要出去。
「伊麗莎白。」但是皊叫住了她：「那不用為我付出這麼多的......」
「不行，我不能看著我的恩人忍受這種痛苦。」
「對不起，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沒，沒關係，只要我記得就好。」伊麗莎白有些失落的說道。
「那個，你願意講一講以前的事情么。」
「嗯？皊姐姐你說什麼？」伊麗莎白有些喜出望外。
「我說你願意講一講以前那些我忘記的事情么？」隨後她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病床。
「......」
等到伊麗莎白講完，已是深夜，皊拖著有些餓的發軟的步伐回到了房間。
路過唐啟明的房間時，她發現房門並沒有上鎖，而是留著一個門縫虛掩著。皊想了想，還是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裡很黑，沒有開燈，皊將燈打開，發現唐啟明趴在桌子上睡得正沉，邊上放著一本打開的書。
桌上擺放著早已經冷了的飯菜，想必他是在等著自己回來吃飯，但是沒有等到，便趴在桌子上想休息一會，結果沒想到一不小心睡著了。
皊將書塞上書籤，重新放回書櫃，然後為唐啟明蓋上薄毯，坐在桌前將冷掉的飯菜重新加熱，才把唐啟明叫醒。
「嗯？你回來了。」唐啟明揉了揉眼睛對皊說道。
「我回來了，伊麗莎白找我，所以我回來晚了些。」當她說完這些時，發現唐啟明已經再次進入了夢想。
「真能睡。」皊笑著拍了拍唐啟明的臉頰，然後講他放在床上，為他蓋好被子。
皊吃著重新加熱過得飯菜，自己甚至都沒有讓飯菜熱透，她本想用自己的神跡讓時間倒退幾個小時重新讓她變成溫熱的狀態，但是想到唐啟明的叮囑，她只好重新再用火加熱了一遍。
火焰從不融化的堅冰中放出，將飯菜加熱，這種奇異景象恐怕只有在白血教堂才能看見了。
飯菜遠不如剛做好時好吃，她已經不記得自己上次吃這種涼透的飯菜是在什麼時候了，自打自己和杜教授一起住之後，雖然味道可能不太讓人滿意，但是至少每一頓都有熱乎的飯菜。
不知何時，她已經將別人的付出當做理所應當。
忽然她意識到了什麼是平等，什麼是愛。
平等不是一味的接受他人的付出，也不是一味的要求別人照顧自己，更不是一味的去懇求別人陪伴著自己。而是學會去陪伴別人，並學會坦然接受別人的愛，去感恩。
就像杜教授說的那樣，總有一天你要學會去愛別人並學會去接受別人的愛意。
「或許我還不知道如何去愛一個人，但是我回去慢慢學的，學會接受老師的，你的，伊麗莎白的善意，學會去愛你們。」
「老師，我可能遇到了那個想讓他為我穿婚紗，帶戒指的人了。」
「不過你啊，是最特殊的，我遇見的那麼多人里，只有你讓我最為心動，有可能是你的廚藝，也有可能是你對待我溫柔的態度，也有可能是就是簡單的一見鍾情吧。」
皊對著沉睡的唐啟明傾吐著自己的心聲。
「或許我在「飼養員」的眼中，永遠只是一隻孤獨的，耐不住寂寞的「小動物」，但是「小動物」早晚要讓你認識到，她是愛你的！」
「老師，去愛一個人，真的好難啊，但是好幸福。」皊輕輕撫摸著唐啟明的頭髮，望著他的睡顏，輕輕的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