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方方和圓圓同歲，更準確的說，他比圓圓早十天出生，是圓圓在爸爸的老家最好的夥伴。圓圓的爺爺和方方的奶奶是兄妹，所以圓圓的老姥爺也是方方的老姥爺，老姥爺常給他們講沙河村的過去和那些沒人信的故事，但方方和圓圓卻願意信，信到連做夢也覺得自己是故事裡的人，像河裡的一朵蓮，默默地看天空中的雲朵在水中流過。

沿著老姥爺家門前的沙土路一直走，走到路的盡頭，最後一個魚塘便是方方家，這裡是一片沙地，不適宜種田，卻適合種果樹，建魚塘。圓圓叫方方的爸爸表大爺，他總覺得表大爺家的院子是一個中國式的農場，雞鴨鵝狗貓，麥豆蔥蒜椒，這裡應有盡有。大人伺候莊稼或許覺得辛苦，圓圓卻把這裡當作樂園。

表大爺家的農場只與荊河隔了一條堤，但為了防止外人進入，那裡種了密密麻麻的花椒樹，院內自東向西分別種著桃樹，蘋果樹和核桃樹，那桃林里或許也摻了杏樹，只有到春天開花的時候才好分辨，院中心是一個不大的魚塘，魚塘前面有兩間小屋，它們是方方住的地方，屋的兩側是養牲畜的禽圈，雞和狗這些牲禽白天遍地撒歡兒，到了晚上便自個去找自個兒的住處了。

圓圓推開一扇樹枝穿起來的木門，走進被花椒樹圍起來的院子。圓圓依然記得自己第一次推開這扇門，方方竟然光著屁股坐在一群小姑娘中間。

「圓圓，他比你大，你要叫他哥哥」，爸爸指著院子中心沒穿衣服的娃娃說，圓圓紅著臉，怯怯地從口裡擠出一句「哥哥」，那個娃娃卻理也沒理自顧自地繼續玩他手裡的泥巴。

屋裡走出一位短頭髮的老奶奶。「這是你姑奶奶」，爸爸說，「快叫」，爸爸嚴肅地看著圓圓，可他偏偏叫不出口，「姑奶奶不是一句罵人的話嗎？」。圓圓心想，難道我真有一位姑奶奶？

沒等圓圓開口，短頭髮的奶奶一個箭步衝過來把圓圓攬進懷裡，然後把她的雙手放在他的臉上，捧著他的臉就像捧著一個圓西瓜。

「圓圓比方方小十天，也這麼大了」，她說，「倆孩子一般大，一起玩多好！」。

從那以後，圓圓便和方方成了好朋友，雖然方方的衣服總是粘著泥巴，他身後要麼跟著一群小屁孩，要麼跟著一條黑狗，但他身上像有一種魔力，牢牢抓著圓圓，吸引圓圓每次回老家都想見到他，和他一起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