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高考落榜

「張小天！你給我滾過來！」

晚上7點，張建國下班剛一進客廳，還沒有脫掉髒兮兮的工作服，也來不及去洗去臉上的汗漬，就發出一聲怒吼，因為打電話已經不能傳遞他的憤怒！

在得知被譽為縣一中學霸的兒子竟然沒有考上本科，他就怒了。眼前還不斷的浮現出昔日的畫面，多少親朋好友提起自己的兒子，無一不是挑起大拇指，各個誇他老張家有了盼頭，可是眼前的事實就像一盆涼水潑在了他顫抖的心頭，令他失去了理智。

他可以受苦受累，但受不了別人的嘲諷的眼光，所以他怒了，這是他40多年來第一次動怒，無形的怒火隨著這一聲暴喝，在這不大的客廳瀰漫，這裡的空氣彷彿也受不住這些怒火，紛紛溜進廚房，躲進卧室，去傳遞它們的不安。

李月華也被老公的態度嚇到了，趕緊放下手中還沒有洗好的菜，從廚房中急步走了出來。「老張，有話好好說，看看小天怎麼解釋。」她也知道了兒子落榜的消息，可是她想不到一向老實懦弱的老公竟然發起了莊稼火。

張小天慢慢的從裡屋走出來，雖然低著頭，可還是比張建國要稍微高一點，昔日英俊的臉上已經寫滿無奈，這一天終於到來了。

「爸，…」張小天低著頭不敢面對父母凌厲且傷心的目光。

「張小天，說，為什麼會是這個結果？連一個二本都沒有考上，你以前的自信呢？」張建國怒目而視。

「是啊，小天，你以前考試不是總考第一嗎？為什麼會是這種結果？」李月華受不了這樣的打擊，聲音里已經摻雜了哭泣的聲調。

「爸，媽，我也沒法解釋，就是考試的時候頭暈的厲害，匆匆寫上了答案。」張小天小聲說道，自己也不知道這樣的回答能不能過關。

「一句頭暈就完了！是什麼原因？是不是玩手機了，還是談戀愛的原因？」張建國顯然也沒有輕鬆放過張小天的意思。

「爸，請您相信我，我在考前休息的很好，這次頭暈和手機還有劉翠沒有任何關係。」張小天的神色慢慢恢復了幾分，明顯沒有剛才那樣害怕了，剛才的害怕是因為不能預測到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

「完了？就給我一個這樣的解釋？」張建國的聲音也平緩了許多，用失望的眼神看著自己這個平時引以為傲的兒子。

「小天，那你怎麼打算，你年紀也不小了啊？」李月華看著張小天，她也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可是她又無能為力。

「爸，媽，我想上一個專科，我相信我一樣可以有出路的。」張小天聲音不大，可還是充滿了不甘，自己對試卷的每一道題都很熟悉，而且有信心做正確，可是為什麼會出現頭暈呢，而且這種狀況維持到了整個考試階段，唯一的解釋就是政府封閉了考場周圍的信號。

這就是張小天唯一的秘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老張，小天這樣做行嗎？咱們還得商量著來，不要發那麼大火了，氣大傷身啊。」李月華很想緩和當前的氣氛，畢竟都是一家人啊。

「上學，還上什麼學？他不是那塊料！」張建國還是沒好氣的說道，不過他已經開始在客廳中微微挪動了一步。

雖然只是這一個小動作，客廳中的氣氛已經明顯不再僵化，彷彿又有了溫度。

「老張，你是一家之主，說說你的看法吧。以後什麼工作都需要文憑，證件啊。」李月華必須要做好和事佬。

「唉！這就是命運吧，

人是鬥不過命的，我們也就是一個平民百姓，還幻想著一飛衝天，真是好笑！」隨著這一聲長嘆，張建國一下子彷彿蒼老了許多。

「爸，您不要生氣了，我上專科也行的。」張小天看到父親的狀態，彷彿有一把刀在自己的體內攪動。早已經平復的內疚又翻騰洶湧。

「小天，現在的社會，本科生滿地跑，你上一個專科又有什麼前途？還是認命吧。既然咱沒有那個富貴命，就下來找個工作吧。咱家為你上學已經花了不少錢了，咱們一家三口掙錢，幹上幾年，也能給你在鎮上買樓交個首付，現在找個媳婦太難了，也不能虧待了劉翠那丫頭。」張建國努力平復著心頭的情緒，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小天，你爸說的也對啊，現在哪個閨女不是又要樓，又要車的，只靠你爸那點工資要攢到何年何月啊。」李月華也同意丈夫的想法。

「好吧，我同意。」張小天明白自己的家庭條件，更清楚自己父母的苦衷，即使心中有一萬個不願意，也不得不接受命運給開的這一個玩笑。

張小天高考落榜了！

這一消息不脛而走，在本來就不大的小村落無疑是一個重磅消息。一些愛八卦的農婦又有了熱議的話題。

下午4點，張庄村的西廣場上，一排排的健身器材靜靜的擺放著，涼亭中的石桌上有幾個老人正在下象棋，不時傳來一陣陣笑聲，幾個淘氣的娃娃忍不住家裡的寂寞，冒著烈日在廣場上嬉戲。兩個女人靠著些許的陰涼，正在說著家長里短。

「劉嫂，你聽說了嗎？村裡老張家的那孩子高考落榜了。」程雪梅一臉神秘的低聲說道，眼睛還不時的瞄向遠處的人群，彷彿擔心被其他人聽到一樣。

「嗯，知道了，我們劉家真是沒有看對人，也想不到那小子竟然是塊扶不上牆的爛泥。」賀敏滿臉的不悅，當初她可是非常贊成劉翠和張小天處對象的，因為大家都知道，小天就是全村的希望。

「可不是嘛！看來這就是命啊，對了，你家劉翠考的什麼學校？」程雪梅又有些關心的說道。

「她呀，也就是能上個專科，不過女孩子嘛，再好的工作也不如嫁一個好的老公。」賀敏已經心不在焉了，隨口應付著。

「嗯，我們家小東考的不錯，雖然也是個專科，但也是超水平發揮了，家裡有生意，能開單數錢就行啊。」程雪梅有意無意的又開始炫耀自己的侄子了，在以前，任何後輩都會在張小天面前黯然失色。

「劉嫂，聽說老尹家的小佳也考上了專科，那孩子也很老實的。」程雪梅又提出來一個比不過程小東的例子，這樣才能凸現自家侄子的光環啊。

「嗯，那孩子不錯，可是家庭條件就跟不上了，我估計老尹不會再供他上學的。」賀敏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畢竟一個小村子也就這點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