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往事」

校醫務室里十分的安靜，剛進門的二人打破了此刻的寧靜。

「珂米，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我說錯話了？還是說辦錯了什麼事情惹得你不開心了？」歐陽十分不解的問道。

「沒什麼……」珂米只是輕聲的回答著並沒有多說什麼。她轉過身去從醫療櫃裡面拿出來一些東西，完后鼓弄著類似膏藥一樣的東西。

歐陽此時也確實沒什麼好說的，因為自己的傷口好像又裂開了一樣。看來自己還是稍微有一點勉強自己了，剛才的劇烈運動歐陽可以明顯的感覺到身體的異樣，但是眼前的這個小丫頭又究竟是怎麼看出來的呢？自己是右撇子而不是左撇子的事情，珂米她又是怎麼知道的呢？此刻歐陽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

「你趴到床位上去，我要給你冷敷一下……」珂米背過身還在搗鼓著手裡的東西，但是很明顯語氣要比剛剛緩和的多。

「嗯，知道了。」歐陽此時此刻的心情十分的複雜。

「吶，珂米，我有個問題想問你……」歐陽率先打破了僵局說。

「嗯，你問吧……」

「你不會是因為那天店裡的事情還在生我的氣吧？」

「不是……」

「那該不會是因為陳飛？」

「跟他沒關係……」

「嗯。」歐陽從這兩句話中聽出了一絲傷感，而且他不用猜也知道，珂米心裡肯定有一些事情是想和自己講的，但是可能是迫於什麼原因，自己也沒有什麼好契機去問。因為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孩哭泣的原因，多半和自己有關。

「衣服掀起來，我給你拿冰袋先冰敷一下。」

「啊，疼疼疼！輕點，輕點大小姐。」就算身體韌性強如歐陽，眼前的這種情況他也是苦不堪言，也確實是可能是珂米稍微使了那麼點巧勁兒。畢竟，冰袋的溫度還是很低的。

「……」

「歐陽，你喜歡聽故事嗎？」珂米此時情緒稍微緩和了一些，她用小手輕輕撫摸著歐陽的肌膚，冰涼但是卻很柔和。

「喜歡可能是算不上，但是在下洗耳恭聽。」

「嗯，很久以前，有一個小女孩。」

「噗哈哈，好老套的開頭喔。」歐陽打岔到。

「你在講一句我就走！」珂米略帶一絲憤怒的說著。這陣勢著實是給歐陽下了一跳。

「抱歉抱歉，你繼續。」

「那個小女孩是一個美食王國的公主，但是很不幸，她患有先天性的厭食症。因為厭食症，她在這個美食王國里活的並不『自由』，甚至，生命垂危。但是有一天，美食王國相鄰的國家發生了戰事，那裡的人民被迫流浪，甚至是王族。」珂米把自己冰涼的小手放在了歐陽溫暖的手掌心，身子也俯了下去，趴在歐陽的背上，傾聽他心跳的聲音。

歐陽閉上了雙眼仔細的傾聽著珂米講述著，話說自己有多久沒有躺在床上聽別人講故事了？

五年？十年？

但此時此刻，他感覺到一股來自記憶深處的呼喚感，很模糊，好像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但是珂米的舉動打亂了他的思緒。她的手被冰袋弄得好涼，眼前的這個剛認識沒幾天的女孩為什麼如此照顧甚至是呵護自己。現在他的心境更亂了。因為他自己深知，自己很討厭「麻煩」。

「那個男孩同樣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他的爺爺身為王族，心繫子民。但是因為戰火蔓延的十分迅速，他和他爺爺還有整個家族只得背井離鄉來到了美食王國。

為了一口飽飯，他們甚至放下了自己身為王族的驕傲和自己身為人的尊嚴。像一群牲口一樣，為自己的子民去爭，搶，甚至是偷一些食物果脯。」

「然後呢？」

「公主的厭食症日益嚴重，甚至已經開始威脅自己的生命了。她每天都會背著僕人把食物偷偷丟掉。但是那位公主最討厭的偷偷倒掉的食物在無意間卻拯救了一個國家。那個國家的流民活了下來，只是因為公主對於他們的「施捨」。結果到最後，美食王國的王族雖然幫助了他們渡過難關，但這不是人道主義的援助。是，有條件的。美食王國的國王要讓鄰國的王子留在自己的國家，他要看著這個小男孩長大完后和自己的女兒結婚生子。但是公主很拒絕國王就這樣草草的料定自己的終身大事。」

「這劇情好狗血啊。」歐陽吐槽到，但是他自己深知人在餓到瀕臨死亡的時候的，那種無助和絕望感。

「你還聽不聽？不聽我走了。」珂米雖然依舊有點生氣，但是相比剛才的語氣，著實緩和了不少。

「錯了錯了，你繼續。」歐陽趕忙附和著說，因為珂米的小手依舊很冷。但其實此刻，更為冰涼的是珂米的心。

「有一天，那位公主熟練的把食物丟向窗外。但是她並沒有在意到，窗口下的那個小小的身影。」珂米的聲音開始有了一絲顫抖，「嗚，嗷嗚，嗯咕咚。那個小小的影子在偷偷咀嚼著公主丟掉的食物。公主也被窗外的動靜引起了好奇心，便只身前往窗前查看。只見黑黑的小影子伸出手，抓起地上的食物大口大口的往嘴裡塞著，哪怕他的腮幫子已經鼓得像一隻倉鼠一樣。」

「你在幹什麼？！那東西很髒的！公主高聲大喊著。但那個黑黑的小影子卻伸出來了一直小手，手上還拿著帶著餘溫的『美食』遞給她說：『你要嘗嘗嗎？很好吃的！』」

「…………」

歐陽此時沉默不語，表情痛苦，不僅是肉體上的痛處，還有他的精神。他的思維愈加混亂，記憶也是，亂成了一鍋漿糊，彷彿珂米講的故事他好像在哪裡耳濡目染過一樣，但是卻始終想不起來。

「公主愣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幕，那明明是『垃圾』但他卻吃得如此開心，甚至流出了激動的淚水。『因為我想活下去！我的家人跟我說的，只有活下去才能知道這個世界有多美啊！』聽到這句話，公主的世界好像發生了些許微妙的變化。她不敢置信的開口問:『既然你這麼喜歡，那每天這個時候我都在這裡等你好不好？不過，下次不要撿地上的了好嗎？父王說過，地上的就是被丟棄掉的，不是食物，是垃圾！』但是小男孩並沒有回答她，只是繼續自顧自的吃著，吃完就跑掉了。」

「這個男孩難道沒有家教嗎？」歐陽昏沉的說著，彷彿就要睡過去了。

「不，其實男孩的家教非常好，畢竟他也是王族，只是眼前的環境不允許罷了。但是之後的每一天，男孩都會在窗口等著公主，公主也每天準時帶著美食去窗口等著男孩。無論風雨，不分春夏。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公主也在每天和男孩分享的過程中漸漸地改變了，她也開始去嘗試她曾經厭惡的各色食物。並不是她喜歡吃，而是那個男孩兒每次都會留下一部分分享給女孩嘗嘗。他會和小公主說這些食物是多麼多麼美味，這些糖果是多麼多麼香甜。」

「嗯……」

「後來有一天，男孩的國家恢復了和平，男孩也要和小公主說再見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公主因為他不再飽受厭食症的折磨，開始認真的去品嘗每一道美食，因為她也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臨別那天，男孩拿出公主第一次丟掉的糖果的包裝紙，他努力的去把包裝紙疊成了一個戒指的形狀，完后拉著小公主的手說：『吶，我要離開了，我走了你要好好吃飯，快點長大，這樣你就可以做我的新娘了，嘿嘿嘿~』公主也是很驚訝，但是此時此刻她感覺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為他的一舉一動，讓自己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嗯我答應你，等我長大了就當你的——新娘。』」珂米講到這裡聲音也變輕了，因為她聽見歐陽已經打起了呼嚕。

珂米用盡全身的力氣把歐陽翻了個身，為他蓋上毯子。

「傻瓜……你還醒著嗎？讓你喜歡逞強！」珂米試探的問了問，搖了搖歐陽，見他沒有反應就貼在他的耳邊說。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歐陽……我就是那個美食王國的小公主啊！你……不是說好等我長大了就娶我為妻做你的新娘子嗎？你真的忘記了以前的我們了嗎？那天，你離開之後我找你找了好久好久你知不知道！那天看到你躺在病房的樣子我以為我會再一次和你錯過了你知不知道！」她的小手早就被歐陽捂得暖和了，但是心裡卻……

其實那天醫院，嚴莉莉和楚纖纖幾人走後，珂米自己又去看望了歐陽，看到他受傷的樣子，看到他為自己挺身而出的樣子，看到他曾經的樣子。珂米自己心中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的這條命，不僅僅是在為自己而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