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第七章 第二世界.c
永輝島籠罩在一片低矮的類似極光的絢麗之下。可他們明明是在熱帶,阿福心想。並且在光帶下,有幾個人影正站在離他們不遠的矮坡上。不過阿福顧不上那些了,他必須趕緊回去一探究竟,在熊熊大火中叔叔可撐不了太久。他用胳膊肘撐著地面,抓起那張皺巴巴的地圖,調用整個心力,默念著魚嘴巷燈塔小屋。快啊,他在心裡焦急地催著,因為在他的餘光處,看見那幾個光影下的人正朝他走近。
安儂彷彿摔暈了一樣,即使看見他撿起地圖,也並沒有阻止他。地圖飛快地旋轉起來,正如安儂每次使用時那樣。阿福的心臟正在砰砰狂跳,他拚命的祈禱,再快一點,希望還來得及。
終於地圖停了下來,他看見了那個熟悉的坐標。那幾個人離他越來越近了,阿福顫抖著閉上眼,按照安儂教他的辦法,拚命去想象那個地點,想象自己飛過去的樣子,然後堅定地用食指碰了碰那個地名。
所幸一切都非常順利,他看見了令他熟悉的頭暈目眩的風景,他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被壓扁了,卻並沒有痛楚,他滿心都是那座正在燃燒的木屋,再快一些吧,他在不斷的祈禱,希望叔叔還活著。如果真的是為了抓他而用這場火災作為誘餌——他滿是愧疚,不,他們找的人是他,不能讓叔叔有任何意外。
這是他第一次獨自使用地圖飛行,也是他頭一次意識到,自己似乎天生就會這些。
就像剛才著陸一樣。他面朝下摔出地圖,再一次摔到了鼻子,但他顧不上這些,忙爬起來躲進樹叢中。現在整座木屋都燒起來了,阿福離木屋還有十多米遠,已經能感受到那股熊熊火焰帶來的熱浪,他藏在樹葉縫隙中仔細看了整個房子,火舌越來越大,卻沒有一丁點兒人呼救的聲音。
難道真的像安儂說的,是製造出來的陷阱?可是為什麼要把他騙來呢?他在這裡住了這麼久,很難理解為什麼這些天他們沒來找他的麻煩。
緊接著,一雙鞋從他面前的樹叢經過,那雙棕色的舊皮鞋尖險些踢到他的鼻子。阿福屏住氣一動不敢動,等人走了,才敢悄悄從樹葉的縫隙間看去,他一眼就望見了那個人長著一個機敏的大鼻子,正面朝著他的方向,像只獵犬一樣在使勁嗅了兩下空氣,然後轉過頭,瘋狂的跳著腳,看著肆虐燃燒的火舌。
在囂張的火焰中阿福看清了他的臉,頓時驚訝不已,這不就是他那天回家時擦肩而過的那個流浪漢嗎!?
原來叔叔並沒有騙他,原來從那天起他就被監視了。阿福忽然想到,或許之前趁叔叔不在時窺探小屋的也是他。阿福感到奇怪極了。
「老穆雷,你真是蠢透了。」那個惡棍一樣的「大鼻子」在叫囂著,無情嘲笑著房子里的人,「一個養子而已,老穆雷。你這麼護著他,他知道嗎?他知道你的身份嗎?讓元首知道不會放過你的。老天,如果元首看見今晚的成果是我帶給他的,我的老天,」他將雙手舉過頭頂,激動地揮舞著,一面朝樓上大聲喊道,「你還有機會!老小子,你肯定知道那傢伙去了哪裡!這回絕不能讓他逃脫了,你答應過我的!」
「你就算燒死我,我也不會告訴你他的去向!」卧室窗口傳來一句生氣的咒罵:「你可真是個狗腿子,我收養了他,他就是我兒子。他現在什麼都不知道,就是個普通的小毛孩。」
「那麼就燒死你這個愚蠢的死腦筋吧!」大鼻子憤怒的提起一桶汽油,「那就讓我們看看你拚命保護的小毛孩會不會在意你這個叔叔的死活!」
阿福顧不上細想這些對話中的內容,
只是在心中大舒口氣,太好了,那是叔叔的聲音,他沒回來錯!叔叔他還活著,正需要他的幫助。然而火苗忽然騰空,倏忽之間映紅了草叢前的石子路。阿福拽了拽衣領,感覺到滾滾熱浪撲面。他慢慢向外爬了一步,看見整座木屋被吞沒在火舌下。不能再等了,他得讓叔叔知道他就在這裡,得讓他從木屋裡跳出來。
安儂如果在就好了,她一定知道該怎麼辦才能救叔叔。
阿福緊緊攥著拳頭,他浮起一個計劃,下定了決心悄悄站起來,盯著那個「大鼻子」,一步一步繞到他身後,然後頭也不回的朝木屋飛跑起來。他顧不上自己有沒有被發現,只是拚命跑著,猛的衝進火舌中去。他聽見背後有個興奮又充滿憤怒的聲音,「站住!小子!嘿!老穆雷!你養的那個小崽子,還真的出現了!」
「阿福!」叔叔顯然在窗口看見了他,「快離開!快跑!不要過來!他們傷害不了我!」
阿福置若罔聞,三步兩步衝進那個被燒著了的木頭包圍的小房間,一個匍匐趴在地上,濃煙深處有一個身影,那一定是叔叔,「叔叔!快過來!」他幾乎睜不開眼睛了,只能低低的趴在地上,展開了那片薄薄的地圖,那座島叫什麼來著?他被煙嗆的嗓子疼,用力擠了擠眼睛,兩行淚水立刻不受控制的沖刷下來。永輝島,阿福幾乎是祈求的想著那座島,他一定可以做到的,可以帶著叔叔一起離開這裡,就像安儂帶他第一次飛行穿越一樣。
但他沒有等到地圖旋轉,反倒是身子一輕,就被人拎了起來。
他詫異的看向四周,發現周圍彷彿升起一個罩子,將滾滾烈焰濃煙都隔絕在罩子之外。眼前的人顯然是剛剛走到他身邊的。
阿福在火光下使勁睜大眼睛,他發現除了叔叔以外,他身邊還站著另一個人。
那人一頭棕褐頭髮,每一縷髮絲都用力地梳向腦後,而他此刻正交替摩挲著自己的雙手,因為興奮的關係,他的顴骨處泛著紅光,「阿福,嗯?或許該叫你金思先生?我想你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他緩緩回過身,對著後面的人冰冷的說道,「穆雷,做得不錯。我們終於找到他了。」
然後他回過頭來,用一種輕慢的語氣調笑道,「這種奮不顧身去獻身的勁頭,真有你的,福納,無論你下沉前往哪個世界,都一樣令人討厭。」
叔叔在棕發人身後絕望的揪著自己頭髮,又拚命朝阿福擺手。他滿眼驚恐,卻無法出聲,就好像有人正掐著他的喉嚨。
阿福猛地向前一步,「叔叔!?」
「別管什麼叔叔了。」
那個棕發人又向他走進一步,「金思先生,你大概不認識我了。請允許我自我介紹,肖特里爾·卡吉斯·鉑里納奇·施威爾。」他眯著眼睛,像唱歌一樣念完自己的名字,「他們現在一般稱我為元首,至於你嘛,我想你仍可以像以往一樣,叫我肖特里爾,甚至是簡單的稱呼我為S。」他的手指修長且瘦骨嶙峋,不說話時,薄薄的嘴唇就像在下巴上方開了一條細長的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