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親守城吳王嘗敗績 二稱臣孫權再求和

第十一回:親守城吳王嘗敗績 二稱臣孫權再求和

卻說孫權聞陸遜困於江陵城中,蜀兵前後相攻,數日不絕,召文武商議,欲起兵去接應。張昭曰:「不可。今荊州已為不測之地,若冒然臨之,恐有疏失。」權曰:「陸伯言乃東吳之柱也,失之則江東勢頹,焉能不救?」闞澤曰:「主公之言是也。事已緊迫,惟主公引兵親往,方可慰士勵卒,以壯軍威,退蜀而救伯言也。」昭諷之曰:「德潤此語,似與先前大不同。」澤曰:「有何不同?」昭曰:「公向日舉薦陸伯言為都督,並以全家作保,稱伯言必退蜀兵。如今兵敗,卻又勞動主公興師自往。變通之術,公素熟習之耳!」滿座皆笑。澤正色曰:「時有不同,豈可一概而論?伯言固戰不利,亦未嘗有大敗。況其多出奇計,屢挫劉備之兵鋒。今雖困於江陵,賴其韜略,兼得眾將用命,蜀兵勢大,也難以急圖之。若換了子布,恐早效赤壁之時,欲歸降矣!」張昭氣羞交加,滿臉通紅,手指澤曰:「汝,汝何敢妄言也!」

顧雍曰:「二公休爭。子布江東老臣,德潤亦東吳忠屬也。然劉備梟雄,頗有才略。況其本漢朝宗室,即帝位之後,更有王師之名。且七十萬大軍陳於目前,非常人可御。由此觀之,非是陸伯言不才,止其勢難逆耳。」闞澤曰:「世事難料,豈可拘執一端?如不盡人謀,竭全力,怎知天數歸於何人?」爭執不下。

孫權見狀,變色而起,厲聲曰:「諸公且住!劉備大兵壓境,陸伯言獨力難平,汝等未思解圍之策,只知強逞口舌之利,是何道理也!他日若得伯言回,我等皆有何面目與相見!」眾人聞言皆慚。權曰:「孤已決意自去救伯言,勿得再議。」坐片刻起身,欲入內堂,卻聽門外來報:魏兵分三路,曹真一路出南郡,曹仁一路出濡須,曹休一路出洞口,不知何意。權大驚,顧雍奏曰:「此必魏兵知荊州交戰之況,乘機襲我,主公宜作準備。」孫權曰:「濡須、洞口孤可拒之,然南郡之兵如何可退?」步騭曰:「主公且寬心。劉備使軍馬,耗錢糧,以奪荊州之地,又豈容魏從中取事?若魏蜀兩家共斗,反可就中得利,伯言有救矣。」權聞言大喜,一面使人探荊州詳實,一面自來把守濡須、洞口等地。張昭勸曰:「兵家險地,矢石無眼,主公千金之軀,還望三思。」權曰:「西有蜀侵,北有魏襲,內外交困。孤若不親往,何以安將士之心?願勿復言。」遂留張昭等人決斷大事,一切巨細,從公議處。權又恐幕臣之中不和,令闞澤為參軍隨行。

卻說曹休引兵攻濡須、溪羨二處,令王雙、常雕分別為左右先鋒,各領兩萬兵馬前來。孫權令朱桓領一萬軍守濡須,自引一萬軍守溪羨。洞口處為緊要之地,權遣呂范、步騭同守。那先鋒大將王雙引兵至,遙望濡須城上守衛稀鬆,不加在意,大驅士馬而進。誰料孫權暗伏一軍在側,一聲炮響,旌旗齊豎,權自引兵出迎。雙見孫權親來,頓生意氣,欲擒之。只見其一道電馳至吳兵陣前,卻為吳將賀齊飛馬所阻攔。齊與王雙斗約四十合未見勝敗,王雙見久難取勝,舍了賀齊回陣,招呼魏兵一擁而上赴敵,務要擒住孫權。左右護軍執槍嚴守門戶,吳兵上前交戰,雙方廝殺一陣,各自收兵。

不久有來報,常雕一路軍至溪羨,與朱桓交馬,不三合被桓所斬,餘眾盡散,死者降者極多,獲軍器馬匹無數。曹休一路軍至洞口,被呂范、步騭以逸待勞,小勝一陣,暫屯合淝一帶。又報王雙退二十里下寨,曹仁不久兵至。權謂眾人曰:「北軍遠來初戰不利,挫動軍心。然其未必便退,需時時看守,各城間互為救應,以策萬全。」眾將皆領命。

卻說次日細作來報,說曹真一路軍南下,早被程畿察覺,乘其渡水時半路擊之,大敗而回。權嘆曰:「劉備早有預見,勝孤多矣。」闞澤曰:「今魏蜀未成爭鋒之勢,伯言之圍將何解?」權沉吟半晌,曰:「待退了魏兵,孤再去救。」澤曰:「倘魏兵久居於此,主公急切不得脫身。那時江陵城破,又待如何?」權默然無言,曰:「容后再議。」

時至天明,魏兵又來叫陣。孫權出迎,正見敵陣中曹仁至。兩陣對圓,權指之曰:「魏吳已為同盟,汝為何犯我疆界?」仁橫刀而笑曰:「今吳稱臣於魏,公更蒙聖上受封吳王。既為臣屬之地,何來犯界一辭?」權無言以對,令朱據出戰。那朱據乃朱桓從弟,亦頗有膽勇。據持刀縱馬來取曹仁,仁正欲自戰,王雙出陣接著,二將斗十餘合未見勝負。權恐朱據有失,召其回陣,令賀齊迎戰王雙。二人在陣前又鬥了二十合,雙詐敗而走,齊躍馬趕來,卻被王雙暗中扣了流星錘在手,飛擲而出,如流星般迅捷。賀齊急伏身躲避,卻已是不及,正中背心,翻身落馬。曹仁見雙取勝,令魏兵一擁而上,朝孫權殺來,被朱據攔住,交兵大殺一陣。權急令人救回賀齊,及回陣中,便火速鳴金,退入城中閉門不出。

卻說孫權又敗了這一陣,心中煩悶。闞澤進曰:「濡須南臨長江之險,城堅糧足,只要久守,待朱桓等來援,魏兵自退。」權然之,仍憂心荊州之事。忽使者來報,公安、孱陵處聞知陸遜遭困,欲出重圍而解救,徐盛之兵被馮習等殺敗,駱統不聽諸葛瑾之言,亦被傅彤、趙融二人設伏殺退。權聞之,更增憂慮。

是夜,孫權卧於榻上,輾轉難眠。忽聽窗外風呼甚疾,吹得嗚嗚直響,亦夾有哀嚎哭鳴之聲。權起身欲查看時,中門頓開,月光下似有人影。權驚曰:「汝乃何人也?」未得答話。細視之,其人身貌雄偉,額有金瘡,披髮垢面,權看了半晌,方識得乃長兄孫伯符也,擁之大哭。伯符推開孫權,忽血流滿面,嚇得權魂飛魄散,又聽得低吼數聲:「大事休矣!大事休矣!」言訖化作一團氣,向窗外去了。權見此狀,猛然驚醒,方知為南柯一夢。此時已遍體流汗,濕透枕巾。細想片刻,以為不祥之兆,遂令賀齊、朱據、闞澤等堅守濡須,連夜自回建鄴中,召集文武共商大計。

待升班坐定,權將夢中所見說了,眾皆驚駭。顧雍曰:「某頗知解夢之術,主公夢中所見,是為警報也。」張昭曰:「元嘆之言是也。昔日孫將軍開吳之基業,今既託夢顯聖,足見江東已至危急之時。」權問:「既知危矣,何以解之?」一人出班曰:「臣有一策,可解時危。只恐主公不肯行。」視之,乃孫邵也。邵字長緒,時任東吳長史,先後曾事孔融、劉繇等,平素謙恭節儉,頗具才名。權問:「長緒有何高見?」邵曰:「北有魏攻,西有蜀伐,難以謀全。依臣之見,須先退一路,再移兵以向另一路,方可保無虞。」權曰:「依公所見,當退何路,移兵以向何路?」對曰:「可再遣使向劉備處講和,蜀兵若退,伯言之困自解。那時量魏區區數萬兵馬,復有何憂哉!」孫權沉吟一陣曰:「非是孤不肯,先前程秉往蜀營一行,劉備不從講和,更險些斬了來使。既明其意,又何必再自取其辱?」邵曰:「時有變化,未可拘泥。前日劉備一路取勝,氣勢如虹,志在滅吳,故不願罷兵。今其在荊州,兵勢已大不如前。況魏兵徑道襲我,倘劉備執意相攻,東吳有失,便是與旁人作嫁衣,其豈肯干休?」權思慮再三,曰:「斯言甚是。諸公以為何如?」座下皆無異議。權遂作國書稱臣,令孫邵為使,前往蜀御營說和。

卻說先主攻江陵數日不下,銳氣已失大半;欲誘吳兵來援,孫權處卻無動靜。又得報魏兵乘亂入寇江東,擔憂曹丕從中得漁翁之利,心急如焚。一日正與文武計議軍機之時,帳下守卒來報吳使孫邵至。陳震曰:「必是東吳又來講和。」先主怒曰:「可速驅之,不與相見。」馬良諫曰:「陛下息怒,容臣發一言。自出成都以來,賴陛下英明神武,兼承漢室洪福,一路州郡望風披靡,幸得仇人見戮,荊州大半屬我。而如今已曆數年,將士疲阻,糧草漸難支給。況陸遜頗有謀略,據險堅守,急難攻克。此時魏已馳兵入侵東吳,彼陷於兩難之境。若攻之甚急,魏必乘其便,先取江東,於我不利;若緩之,則孫權移兵向北,保一時之全,后可再尋良機襲取。望陛下熟思之。」

先主聞言,變色拍案而起,帳下諸臣皆驚。先主回顧,自覺失態,謂左右曰:「朕已勞乏,需得安歇,卿等可暫退。」宗瑋曰:「啟稟陛下,吳使孫邵作何區處?」先主思忖良久,囑曰:「且教安頓於營帳之中歇息,明日傳之。」眾人跪伏領旨,知先主將從馬良之言,盡皆欣躍。正是:

本是報仇伐吳去,卻為勢情罷刀兵。

未知孫邵面見先主后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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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夷陵之戰重寫三國:自83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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