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康公公直接被櫻草迎到了知隱軒,蕭雲皎還在悠哉的喝茶看話本,絲毫沒有半分「思過」的模樣。

「給長公主問安。」康公公先行了禮,又忍不住絮叨起來,「公主啊,眼下雖是春日裡,可是庭院裡頭總是有些陰涼,您也不加個毯子。」

他是看著蕭雲皎長大的,難免生出一些長輩的慈愛來。蕭雲皎笑著應下了。

櫻草搬了凳子給康公公,「可算是公公來了才能勸公主兩句,這我們日日嘴上急出了泡公主也是不聽的。」

「瞧瞧,您是來給櫻草她們撐腰了吧。」蕭雲皎笑著說。

康公公推辭了幾句才說了來意,「陛下十分思念公主,想要接公主進宮小聚。」

蕭雲皎挑眉道:「可我這兒不是還禁足么。」

「公主取笑了不是,誰不知道北疆質子那事兒就是個由頭,真真假假無從下手,讓咱們東晟堂堂的長公主禁足一月已經是給了他們天大的面子了。現在陛下讓老奴來請您,滿朝上下任誰也不敢說半個不字。」

蕭雲皎笑了,「既如此,那勞煩公公回去轉告陛下,明日我便進宮和陛下一同用午膳。」

康公公眉開眼笑的走了,公主府里裡外外也跟著高興的不得了。

一個月的禁足雖不算長,可上下都跟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也是有些憋悶。

櫻草和出岫從晚上睡前就張羅著給蕭雲皎挑衣裳挑首飾,準備好好施展一下一個月都沒用上的好手藝。

她們可要把公主打扮的神采奕奕,可不能讓人覺得公主這一禁足就憔悴了。

蕭雲皎入宮時穿了一條螺鈿紫的廣袖衫,肩上和領口上面綉著銀色纏枝紋的花,內襯芡實白襦裙,莊重又不失清麗。

櫻草給她挽了合心髻,戴了珍珠做的蜻蜓顫枝簪,胸前的瓔珞亦是上好的南珠串成,沉得她肌膚瑩潤,潔白如玉。

蕭洵光見到她的那一刻心就放到了肚子里。

「看到阿姐氣色不錯,我就放心了。」

蕭雲皎但笑不語,她在外奔波一月怎會一如既往,也就是弟弟單純,不知女子裝扮之道的巧妙之處罷了。不過這正是她的目的之一,也不想讓他平白擔憂。

「最近功課如何?呂師布置的課業都能想的通透嗎?」

蕭洵光的嘴角立刻跨了下來,「阿姐老是這麼掃興,好不容易咱們見一面,就不聊這些了吧。」

「光兒,別說阿姐不體諒你。」蕭雲皎正色,「你如今是一國之君,自然當以我們父皇為榜樣。父皇在位十五年,日日勤勉克己,才有如今東晟這太平之景。你雖年幼,卻十分聰慧,若是能將這聰慧用在治國理政上,不出兩三年,阿姐相信你便能親政了。」

蕭洵光耐心的聽著,只是到底有些不高興。蕭雲皎不忍,輕嘆一聲,「罷了,今日就先不說這些,我們姐弟好好吃一頓午膳。」

蕭洵光這才高興起來,不停的說著這段日子的事情。

「對了阿姐,你沒進宮這段日子宮裡好像出了怪事。」

蕭雲皎疑惑,「什麼怪事?」

「我去修習騎射的時候,在路上聽到有小宮女私下說什麼......御花園的妖怪。」蕭洵光少年心性,躲起來聽了個七七八八,如今又轉述給蕭雲皎。

「半月前,御花園值夜的一個小宮女失足落入蓮花池中溺亡了。巡查的禁軍查驗了一番,確認是失足落水便交給內廷司安置了。本以為只是個意外,誰知三日前竟然又有兩名丫鬟在御花園溺水!」

「從屍首上看卻是溺亡不假,如今宮裡都在傳言,說御花園怕是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不然怎麼會接連三個人都溺亡在了湖水中。」

蕭洵光半信半疑的對姐姐講完,還湊近了小聲問道:「阿姐,你說這宮裡不會真的有妖怪吧?」

蕭雲皎無奈的看他一眼,「怎麼可能?你我從小在這裡長大,宮裡什麼地方沒去過?你見過妖怪嗎?」

簫洵光不好意思的別開了臉,「說的也是。」

「可是阿姐,那三個落水的宮女真的很奇怪,我聽說現在宮人們都不敢去御花園了,萬不得已要去的話,也得拉上兩個相熟的夥伴一塊兒才敢去。」

簫雲皎也覺得十分蹊蹺。

那些精怪之言,她是半分也不信的。這三條人名如果不是因為巧合,那便是人為了。只是,誰會去費盡心思害死三個普通宮女呢?

姐弟兩個骨子裡都有些刨根究底的血脈,用過午膳便決定去御花園散步消食兒。

長公主和陛下要去御花園,自然是沒人敢攔著,即使宮人間的流言已經鬧得人心惶惶,也沒人敢當著他倆的面說半句。

春日裡的御花園柳綠花紅,奇形怪狀的石頭點綴在花叢樓閣之間,突兀嶙峋,氣勢不凡。

「阿姐你看,小時候我們最喜歡在那裡玩捉迷藏了。」蕭洵光指著一處假山叢說道。

蕭雲皎也想起了兒時趣事,笑著道:「是啊,好久都沒來過這兒了,去看看吧。」

兩人像小時候一樣拉著手穿梭在假山叢里,也沒讓人跟著——這裡的路他們閉著眼睛都能走出去。

「你看這個洞。」蕭雲皎指著一處假山中間深凹進去的坑洞笑道:「你小時候就在這藏著,屁股都露出來了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

「阿姐!」蕭洵光面上發燙,不想在這兒還被揭露窘狀。

「都怪你和煜舟哥,老是不帶我玩兒,我要是多玩幾次,才不會那般愚蠢。」

蕭洵光扭頭不看姐姐,餘光突然看到了什麼——

「阿姐你看。」

蕭雲皎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座假山的底部凸起之處上,掛著一絲翠綠的衣料,若是不經意看去,只怕會以為是縫隙中生出的雜草。

她兩三步走過去,蹲下身拾起那截衣料,仔細看了看道:「是綢緞。」

「不是什麼特別的布料,只是素色綢緞,沒有暗花浮錦,也沒有刺繡花紋,是宮中侍女常穿的料子。」蕭雲皎的衣櫃里有各種名貴衣料,市面上所用的布料她瞧一瞧就能區分出來。

「按照宮中制式,最普通的洒掃侍女,干雜貨的粗使太監多穿灰藍色。往上些能進貴人宮裡伺候或是在各司謀差事的便能穿天青,翠綠,若是貼身侍女,便可由自己的喜好,只是不能穿貴色罷了。這翠綠衣角,該是哪個司里的侍女。」

她看了一眼蕭洵光,「也許有人見過這御花園中的妖怪呢。」

「阿姐的意思是......?」蕭洵光覺得自己的姐姐要做一些事情了。

果然,蕭雲皎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道:「把你身上的玉佩給我。」

蕭洵光沒二話的直接解下了腰間的雙環玉佩給她,「阿姐要這個做什麼?」

這是他登基以後內飾司奉上來的,貴重不假但也沒有什麼特別,蕭洵光不知她要來何用。

「阿姐用它捉妖怪給你看啊。」蕭雲皎笑得更加燦爛。

當晚蕭雲皎沒有出宮,留在了自己曾經住的儀鳳宮裡。

翌日早朝前,陛下的寢宮裡突然傳來了一陣杯盞碎裂的聲響——

「朕日日都帶在身上的東西,怎麼會說不見就不見了!」蕭洵光面色不虞,「定是在哪裡掉了你們沒發現,快去找。」

於是整個早朝的時間,紫宸殿的宮人們都丟了魂一般低頭在皇宮各個地方找些什麼。

等蕭洵光下了朝,他貼身玉佩丟失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皇宮。

就在下人們提心弔膽的時候,長公主就像一個救星一般出現在了陛下寢殿。

「好啦,為難底下人做什麼?許是昨日咱們去假山散步的時候掉了,阿姐陪你一起去找找便是。」

玉佩自然是找不到的,卻讓陛下找到一塊翠綠色的衣料,當即認定是哪個侍女見了不告而取,立刻便要內廷司去搜查所有著翠綠宮服的宮女,誰的衣角破了缺了,誰便是那個偷拿陛下玉佩之人。

「阿容姐姐,怎麼辦啊?你的衣角之前被花枝勾破,內廷司的公公們會不會覺得是你拿了陛下的玉佩啊!」

一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鬟一臉擔憂的說道。

被她叫做阿容的女子搖搖頭,「沒事的,我這衣裳......反正我肯定沒有拿陛下的玉佩,你放心吧。」

這阿容人不如其名,容貌平平,就算盯著她看上許久,再一轉身便能將她的樣子忘在腦後。若說丑,她是不醜的,只是那張臉長得實在普通,十個人有六七個都與她有幾分相似。

小丫鬟還憂心忡忡,「不然......我幫阿榮姐姐你把衣裳補一補吧,說不定公公們看不出來便不會為難你了。」

她小心翼翼的補充,「我娘是江南的綉娘,從小她便教我女工,我應該可以把衣裳補好。」

阿容想了想,點頭道:「那便多謝煙兒了。」

她褪下羅裙,煙兒拿在手中瞧了瞧,見被勾破之處在裙子最下方,索性把裙子截短了一寸多,再把裙邊往上翻起收了邊,整條裙子就又和新的差不多了。

阿容眼睛亮了亮,「真的一點兒都看不出了,謝謝煙兒!」

煙兒低頭害羞的笑了,「阿容姐姐別謝了,我也就會些針線活兒。你趕緊穿上吧,別讓她們瞧見。」

怕什麼來什麼。她們同屋還有另外兩個宮女,此刻方才下值,剛好就聽見煙兒最後那句。

「什麼不能讓我們瞧見啊?」一個高個子宮女一看屋裡的情形就明白了,「哦......你給阿容補了裙子。」

「陛下才丟了玉佩,你這便補了裙子,難不成陛下的玉佩是你撿走的?」另外一個胖宮女也附和著。

煙兒急得臉更紅了,慌亂的擺著手解釋道:「不是的,阿容姐姐的裙子半月前便被花枝勾破了,陛下的玉佩昨日才丟,定然不是阿蓉姐姐。」

「既然不是,為何不敢讓內廷司的公公們來查?」高個子宮女咄咄逼人,「我看,就是心虛!」

宮女們都是好幾人一間屋子,彼此間不對付的情況頗多,高個子宮女和胖宮女眼看著和阿容煙兒不對付,扭頭就去告了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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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每天都想撂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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