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春霞有幾分意外，但還是又走了回來，「你想問我什麼？」

「你可認識馮茹娘？」簫雲皎看著她的臉，絲毫沒有拐彎抹角。

聽到這個名字，春霞顯然愣了一下，偏著頭，眼神中多了幾分回想之色，隨後怔然，微微皺起眉頭，「馮……茹娘？」

簫雲皎觀她神情已然心中有底，淡淡道：「看來你是認識了。」

春霞遲疑道：「我是認識一個叫茹娘的人，不過……她並不姓馮。」

「你問的如果是我認識的這個人的話，她或許該叫……莫茹娘。」

簫雲皎挑眉，「仔細說說？」

春霞面露憂色，「莫茹娘和我是同村，莫家村都是沾親帶故的，她應該算是我的堂妹，只是我也很久都沒有見過她了。」

簫雲皎心中的猜測被證實了。

春霞的長相其實遠不如茹娘，常年的勞作之下她的肌膚粗糙暗黃，身形也壯實幾分。只是簫雲皎瞧著總覺得她們的側臉有那麼三分相似，她這才做了些大膽的聯想。

「你和莫茹娘是一同長大的？她是個怎樣的人？」簫雲皎追問。

春霞思索了很久才開口，「我雖然和茹娘同村，也算是一同長大，可兩家來往不勤，所以也就和她並沒有太多交往。茹娘從小就是莫家村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她娘死的早，她爹不是個好東西，好賭成性，茹娘從小就被少受罪，後來……更是被她爹賣了出去。」

「賣去哪裡了你知道嗎？」簫雲皎道。

春霞搖搖頭，「只知道被她爹帶到了嘉州城裡賣了，也不知是賣去別人家當丫鬟還是賣到青樓了，左不過是這些去處。他爹拿了一筆錢，很是逍遙快活了一陣子，後來錢花完了，得罪了賭場的人被打了一頓，不久以後也死了。」

她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簫雲皎，不由又期待的看著她，「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你方才說……」

「我們可以帶吳愁吳憂去找他們的外祖。」簫雲皎道，「只是你……你既然知道吳大他們不是什麼良善之輩，還要繼續留在這裡嗎？」

春霞對孩子用心良苦，這樣的人，簫雲皎不明白她為什麼要留在這個土匪窩。

春霞苦笑，「我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吳大給你們的忘憂散，就是我做的。自從被吳大救下來，我就決心要一輩子跟著他，他是兵也好，是匪也罷，我就只是他的女人。」

怪不得她能拿出來假藥。

簫雲皎不再強求，「明日我們會帶兩個孩子走的，只是這件事要怎麼避開他人耳目，還需要仔細想想。」

春霞笑了笑，「你不必擔心這一點了，我早就把你們明天要用的馬車布置妥當了，到時候兩個孩子藏在馬車裡，出了村再出來。」

「那就這麼定了。」

春霞走後，屋裡又成了兩人獨處，簫雲皎看著牆面，一直沒有說話，也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沈煜舟看著離床邊要多遠有多遠的人，低頭摸了摸嘴唇。

「不早了，睡吧。」他小聲開口對簫雲皎道。

「我還不困。」簫雲皎還是背對著不看他。

沈煜舟往她的身邊走了兩步，站在她身後，「團欒。」

簫雲皎不說話。

沈煜舟又叫了她一聲，緊接著一聲輕嘆。

「我有話想和你說。」

「你說吧，我聽得到。」

「我想看著你說，可以嗎？」

簫雲皎不說話，過了很久才慢吞吞挪了幾步轉過身來，只是仍然低著頭不肯看他。方才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膽子，竟然主動親了沈煜舟，若是沈煜舟還要拒絕她……那可真是……

沈煜舟看著她躲閃的樣子也不逼她，低聲開口，「我心悅你。」

簫雲皎猛地抬頭，撞進了一雙充滿愛意的眼眸。

沈煜舟繼續道：「我早就認定了，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不論我們是否能夠解決重重阻礙，你都是我的摯愛。」

「早就認定？」簫雲皎喃喃道，「有多早？」

「三年前，你翻牆到我家裡叫我和你成親的時候。」沈煜舟道。

「那你又說不會和我成親？」簫雲皎不高興地撅起了嘴。

沈煜舟忍俊不禁，「我在心裡答應了的。」

「那不算。」簫雲皎還是氣鼓鼓的。

沈煜舟見她這般模樣，忍不住颳了刮她挺翹的鼻尖。

「那這次我來問。」沈煜舟捧著她的臉，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團欒，你願意和我成親嗎？」

簫雲皎翹起嘴角，「胡鬧，我才不會和你成親的。」

沈煜舟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這是在報復他三年前的答案，忍不住低頭在她笑盈盈的眼睛上親了一下，又問了一次，「你願意和我成親嗎？」

簫雲皎害羞的想要往後退，卻被沈煜舟的手按住了，她只能移開眼神，小聲開口，「我在心裡答應了。」

沈煜舟笑了，眼中有無數星光閃爍，低頭吻住了她的雙唇。

……

馬車搖搖晃晃駛出村子，看著他們呆了好多天的村子越來越遠，簫雲皎的心也慢慢落回肚子里。

她伸手看著自己變得發紫的指甲，又看看沈煜舟發紫的嘴唇，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春霞給的葯真的是立竿見影，吃下去之後兩人身體就發生了變化，一看就是中了毒的模樣。

他們走的時候刻意裝的神情木訥，恍恍惚惚，村裡人這才相信了兩人是真的服用了忘憂散。

馬車又走了很久才停下來，兩個駕車的私兵朝著對面喊了一聲，「對面的，派一個人過來接人。」

沈煜舟拍拍簫雲皎的手示意她沉住氣，很快他們就聽到了有一個人在外面說話的聲音。

「多謝二位送在下家人至此。」

簫雲皎眼神一亮，聽出了是傅銘淵的聲音。

車簾被掀開的一瞬間，她控制好面部表情，又成了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

傅銘淵看著車裡並肩而坐嘴唇烏紫的兩人大驚失色，向負責押送他們的車夫問道：「他們是怎麼了？」

「別擔心，他們只是吃了點毒藥，會失去這段時間的記憶罷了。」

「你們……」傅銘淵想說這些人放肆，卻看到他們身後的沈煜舟偷偷在給他使眼色，「辛苦了。」

這兩人把沈煜舟簫雲皎從馬車上拉下來，往傅銘淵身邊一推滿不在乎道：「人給你們了，我們走。」

簫雲皎被推的一個趔趄，沈煜舟伸手扶了她一把。兩個山匪瞧見他的動作，心裡不由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覺。

就在這時，沈煜舟傅銘淵二人默契的一同出手，兩三下的功夫把這兩個人擒了下來。

「吳愁吳憂還在馬車裡。」簫雲皎喊了一聲。

沈煜舟把自己抓著的人交給過來的下屬，自己又跳上了馬車，他打開車廂內座椅下的暗格，兩個孩子靜靜躺在裡面睡著。

他把孩子們抱下來，傅銘淵忍不住睜大了眼睛，「這該不會是你們倆的……孩子吧？」

「……」

沈煜舟用一種複雜的神情看著傅銘淵，「你是不是腦子裡缺了點什麼東西？」

傅公子撓撓頭，「那你這是從哪拐了兩個孩子回來？」

「山匪頭子的。」

傅銘淵眼睛睜的更大了，「你把人家孩子擄回來幹嘛？」

「找兩個可靠的人，把他們和這些錢送到莫家村他們外祖父家。」沈煜舟把兩個孩子交給他，又拿出來一包銀兩。

傅銘淵把手下叫來吩咐了一通，轉頭又關心的問道：「你倆這嘴唇怎麼都烏紫烏紫的，剛剛那人說你們中毒你在那使什麼眼色，到底有事沒事啊？」

沈煜舟長話短說，「這兩個孩子的母親幫了我們，毒藥是假的，過幾天嘴上的顏色就消了。」

傅銘淵這才放下心來，臉上又開始掛上了屬於京城公子哥兒的閑散。

簫雲皎看了看傅銘淵帶來的人，都是驍勇利落的樣子，像是在冊的軍隊。

「你從哪裡帶來的這些人？」簫雲皎問道。

她記得她們帶來嘉州的人本來就不多。

傅銘淵道：「我在雲州知府那裡借的守城軍。你們倆這回失蹤把陛下急壞了，又發秘旨又派護衛的，恨不得自己出來找你，還好是找著了，車上有紙筆，公主您趕緊給陛下去個信吧。」

簫雲皎點頭，難得誇了他一句，「能想到去跟許攸借兵，你也算長了幾分本身。」

傅銘淵笑了，露著一排白牙，「不是我想到的，是公主府里的一個門客，姓江。」

江逸珩？

簫雲皎問：「他也來了？人在何處？」

傅銘淵道：「我們兵分兩路，我帶人來救你們，他在別苑追查嘉州知府的底細。」

沈煜舟往前走了兩步，站在簫雲皎身側，「先離開這裡再說吧，不是要去給陛下寫信嗎？」

簫雲皎看了沈煜舟一眼，沒有說破他的小心思，也怕簫洵光繼續著急，轉身去了傅銘淵身後的馬車上寫信。

傅銘淵狐疑的看看簫雲皎又看看沈煜舟，湊到他身邊壓低聲音問道：「我怎麼覺得你跟小雲皎之間不太對勁呢？你倆……」

沈煜舟看著簫雲皎上車，收回視線看著傅銘淵，眉毛高高揚起，烏紫的嘴唇也擋不住他一臉的春風得意。

只聽傅銘淵接著道：「你倆是不是又吵架了？她剛才為啥瞪你？」

揚起的眉毛落了下來，沈煜舟搖了搖頭，意味深長的拍了拍傅銘淵的肩膀。

「你安排一下，派一隊精銳護送公主先行回別苑。」

「剩下的人，跟我回去，剿滅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