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就在那顆茂盛的樹靠近傅銘淵的半邊葉子快要被拽禿了的時候,沈煜舟帶著人回來了。
傅銘淵眼神一亮,立刻從樹上一躍而下。
簫雲皎扶著樹榦往下看,一下子對上沈煜舟看上來的眼神。他飛身上樹,輕輕把她抱下來,還替她整理好微亂的幾根髮絲。
傅銘淵正蹲在地上看他們帶回來的那個人,正好扭頭看到這一幕,一下子從地上跳起來,探頭探腦的湊過來。
「你們倆……」他眼珠子在兩人中間轉過來轉過去,終於提出了問題,「不會是在相好吧?」
兩雙眼睛齊刷刷看向他,看的傅銘淵直心虛,「好了好了,對不住對不住。我不該逞口舌之快消遣你們。」
兩人常年的積威讓他很快就打消了自己心裡的念頭,還慌忙的轉移了話題,自然不知道自己差點觸碰到了一個多麼大的真相。
「你怎麼還帶回來一個人啊?他是誰?」
順著他的話看過去,沈煜舟還沒開口,簫雲皎就認出來了地上躺著的人,驚訝的開口道:「郭四哥?」
躺在地上的正是之前商隊的領頭人郭四哥,就是和他們一起被吳大劫掠的那個商隊領頭。
「他這是怎麼了?」簫雲皎問道。
郭四哥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渾身髒亂不說還有不少傷痕,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沒事,我剛剛在裡頭放了點迷煙。」沈煜舟從懷裡拿出個瓷瓶,打開蹲在郭四哥身邊放在他鼻子下邊晃了晃。
沒過一會兒,郭四哥便幽幽轉醒。
他吃力的睜開眼睛,被白日的光線一照,又皺眉眯了起來,慢慢自由道:「我出來了?」
沈煜舟把他扶起來,「郭四哥,你怎麼樣?」
聽到自己熟悉的稱呼,郭四哥才緩慢的轉頭看了看四周,看清沈煜舟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真的離開了那個礦洞。
「雲兄弟?」
他怎麼也沒想到和自己一同被綁架的人如今卻把自己救了出來,一時之間手足無措。
「郭四哥別急,先離開這裡再說。」
手底下的兩個人把他扶起來,幾人悄悄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坐上馬車,郭四哥才回過神來,「不行,你把他們迷暈了,等管事的醒過來絕對會有所察覺,到時候洞里所有人都會被滅口的!」
沈煜舟給他拿了個水囊,安撫道:「已經派了人去抓捕那些看守了。」
郭四哥這才放下心來,打量著這輛華麗的不像樣的馬車。他心裡明白過來自己認識的這位「雲兄弟」身份一定非同一般,懇切的開口道:「貴人,郭四求求你,救救我那些兄弟們吧!」
沈煜舟問道:「礦洞裡頭是什麼情況,四哥可以跟我們說說嗎?」
郭四哥立刻就點頭,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講給了他們聽。
「這是個鐵礦洞,我們每天負責挖礦,每隔一個月就會有人來把挖出來的礦石運到後面去。我跟著運了一次,後面是一片打鐵的兵器所,我們那些礦石就是用來鍛造兵器的。」
簫雲皎一直聽著,突然把那錠銀子拿了出來給郭四哥看,「你有見過這個圖騰嗎?」
郭四哥仔細看了看,點點頭,「他們的箱子上頭有這個圖案。」
這麼一來,簫雲皎已經有七八成認定這是岳家在背後操縱的私礦了。
顧及到郭四哥在馬車上,她什麼都沒說,只安慰了他兩句,便不再開口。
回到蘭園,她直接把沈煜舟和傅銘淵叫去了書房。
「你們安排一下,這個私礦兩日之內我要讓他在咱們自己的掌控之中。」
從雲州調過來的軍隊可以派上用場了。
「還有,」她又提起一件事來,「這件事情妥帖以後,我們便準備回京了。」
嘉州種種事宜,癥結還是在京中,那些世家暗中盤踞的勢力要想除根,還是要在源頭解決。
想到自己經歷的種種,簫雲皎做了一個決定。
「你們這幾天得空了教我些防身之術,我總覺得,以後還會有不少危險。」
傅銘淵聽了興緻頗高,「好啊好啊,我來教你,包管你成為一代武林高手。」
沈煜舟壓上他的肩膀,「說大話你自己也不覺得臉紅。」
就他那兩下子,還不如他手底下的兵。
傅銘淵不服,「那你來教,你能教出來個女俠嗎?」
「神仙來,也不能在幾日之間教出個武林高手。」沈煜舟實話實說,「但自保的招數,還是能學會一些的。」
他也覺得簫雲皎的安危十分緊要。雖說護衛和影衛一直跟在身邊保護,但難保什麼時候會獨自面對危險。能學會一招半式不求制敵,有個出其不意的效果也好。
他們都不是墨跡的性子,當即去了演武場。
一到武場,沈煜舟渾身的氣場就變了。他腰背挺得筆直,手中拿著一柄銀槍,目光平視前方,彷彿整個人都和那桿槍融為了一體。,
他雖然沒有穿著戰場上的鎧甲,可當簫雲皎站在他的對面時,仍能感覺到男人自內而外散發出的那股沙場上磨練出來的肅殺和嚴酷。
「你教我還要用兵器啊?」簫雲皎不可置信的看著沈煜舟。
沈煜舟目光堅定,「你要見識任何有可能對你進行的攻擊,不是長槍,也會有其他兵器。」
接著他不容拒絕的對她道:「我等下會對你進行攻擊,你要想盡辦法躲開,用什麼方法都可以。」
說完他把長槍調轉了個方向,用槍桿向簫雲皎攻去。
簫雲皎小時候隨沈煜舟上過幾次武師父的課,不過兩三次下來她就嫌累沒有再繼續,唯一的一點功夫底子,也就是學騎馬的時候練出來的那點。
見長槍迎著自己的面門而來,她下意識的就往旁邊閃躲。誰知那槍桿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一下子就出現在了她閃躲以後的地方——直指她的心口。
簫雲皎沒有放棄,一個轉身就要往後面跑。沈煜舟不慌不忙的往前一送,槍桿又點在了她的后心。
放下長槍,沈煜舟對她道:「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用後背對著你的敵人。」
簫雲皎點點頭,「你用兵器我肯定跑不了,不如你教我如何從敵人手裡逃脫?」
沈煜舟想了想覺得也是,把槍往旁邊一扔赤手空拳道:「現在你再試試,看能不能逃開——能逃片刻也是好的。」
這次簫雲皎反映快了很多,不等他動作,搶佔先機抬腿就跑。
但她的速度如何與沈煜舟相比,他甚至都沒有用輕功,僅憑一雙長腿幾步就追上了簫雲皎,伸手捉住了她的衣領。
簫雲皎憑藉腰間柔軟的力量在他的手下使勁一翻身,想要擺脫這陣桎梏,卻不想沈煜舟抓著她的那隻手就像黏在了她身上一般怎麼都掙脫不掉!
他甚至只用了一隻手!
想到這裡,她一陣氣悶,乾脆破罐破摔往地下倒,沒想到還就真的把衣領從沈煜舟手裡抽了出來!
可惜她自己也因卸了力道跌在地上,錯過了這個逃開的好時機。
沈煜舟把她從地上拉起來邊道:「方才你若是突然往下墜之後再接上一個翻身,速度快些就真的可以逃脫了。」
不等簫雲皎高興,他又道:「不過真實情況下對方不可能像我一樣單手抓你衣領,他們會從后扼住你的喉嚨,另一隻手緊抓你的肩膀,這個法子就不能用了。」
他一邊說一邊真的這麼抓著簫雲皎,兩人一下子貼近,她整個人就被禁錮在了他的身前。
沈煜舟右手虛虛實實的放在她纖細的脖頸上,低頭在她耳邊道:「想辦法從我手上逃開。」
簫雲皎才一動,就感覺自己脖子上的手微微收緊,給了她極大的壓迫感。若不是知道沈煜舟不會傷害她,她還真要覺得自己現在命懸一線了!
靈光一閃,她腳下一用力,踩上了沈煜舟的鞋面。
「做得好。」沈煜舟誇了她一句,握住她的手帶著她轉了一圈,隨後把她的手往自己腹部一送——「若你手中有匕首,這不失為一個偷襲的好法子。」
可她兩手空空,只能被沈煜舟緊抓著兩隻手拉進了自己懷裡——
「休息一會兒吧。」
他注意到簫雲皎額角已經沁出了許多汗珠。
簫雲皎慢慢在他懷裡放鬆下來,「看來我若是再遇刺,真的很難自保。」
沈煜舟想了想,「若是遇到危險,只要你一息尚存,我也會把你救出來的。」
簫雲皎不能再相信了,只是——「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好聽的話還沒想出來,傅大公子的驚呼聲就快要衝破兩人的耳膜。
「你們在幹什麼!!!!!」
他想到沈煜舟在京中和他比武時的嚴苛,還想說來看看簫雲皎的笑話,沒想到「嚴師」沒看到「高徒」也沒看到,卻看到了自己之前胡說八道的事情它——成!真!了!
傅公子開始覺得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狠狠地揉了兩下再往臨時被當成武場的院子裡頭看——
那兩個人還抱在一起!
他看沈煜舟的眼神慢慢充滿了敬佩和同情,看簫雲皎的眼神里更是充滿了仰望和尊敬。傅銘淵心裡一面為這段青梅竹馬的感情高歌,一面又不由得為世家權貴即將發出的反對與阻撓感到擔憂。
真是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