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黃粱

黃曆二月十五，宜祈福，嫁娶，忌移徙，冠帶。

「明宗，這婚姻大事可不敢兒戲啊，這婚宴怎麼能說不辦就不辦呢？」

「李叔，這是我和冰雪共同的意思，一切從簡，我本就囊中羞澀，還是如此最好。」

陸明宗三天過後已無大礙，正神采奕奕地與李叔交談。

「你不用擔心錢的事，有我和你張伯。」

「真的不必了，我從小到大已是多勞煩您和張伯照顧，這件事就讓我自己決定吧。」

「是啊李叔，我們二人簡簡單單過日子就好，等我夫君中了狀元，這婚宴再辦不遲啊。」

「既然冰雪姑娘支持，那好吧……」

冰雪莞爾一笑，道：「這次是我們招待不周，下次一定補上！」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李叔慢走。」

待李叔出門后，陸明宗關上了院門。

帶著冰雪來到了梳妝台後，陸明宗取出了一個用紅布包裹的小箱子，小心放在梳妝台上。

「雪兒，你坐下……」

陸明宗打開箱子，里有一隻石黛，一沓口脂，還有一個鳳冠。

陸明宗拿出石黛，小心地為冰雪畫眉。

「你還會這個啊？」

「我小時候，娘教給我的，她告訴我說，一個男人，一輩子只能為一個女人畫眉……」

「那咱爹也會？」

「我不知道，我剛記事的時候他就不在了……」

「……對不起啊」

「沒關係的，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是個真正的英雄！」

「咱爹是怎麼……」

「二十五年前，整個祁山鎮大旱四個月，莊稼顆粒無收，朝廷下令賑災，可用來賑災的糧食都被縣令貪污，眾人討要無果，只好寫血書遞送送給刺史大人，村裡大多數人沒出過山，咱爹便主動請纓，可在去郡城的路上被縣令派來的人打斷了雙腿，咱爹就整整爬了四天三夜，才將血書送到刺史府，這才救了大家，可咱爹卻力竭身亡……」

「好偉大……」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此大丈夫也……畫好了，看看怎麼樣？」

「你畫的真好看……」

陸明宗又取出一片口脂，對摺后兩隻手拿著伸到了冰雪嘴邊。

「含住，抿一下。」

冰雪照做后，望著鏡子里的自己發獃。

口脂的顏色很好地襯託了冰雪精緻的臉，讓整個臉都亮了起來，看起來更加妖艷欲滴。

「好漂亮啊……」冰雪看著鏡子不可置信地說。

「家裡沒有胭脂，也沒有嫁衣，委屈你了。」

「不委屈的……吶，是不是得這樣子……」冰雪說著將包盒子的紅布蓋在了自己頭上。

「吉時到了，我們來拜天地吧。」冰雪說著將陸明宗拉到了院里，而陸明宗則驚訝於冰雪戴著蓋頭還能準確地認路。

「準備好了嗎？」冰雪問道。

「開始吧。」

「一拜天地！」

「二叩厚土！」

「夫妻對拜！」

「禮成！」

兩人站在原地，久久無話。

「你什麼時候可以掀我的蓋頭啊？」冰雪打破了尷尬道。

「……」

「你說話啊……」

「洞房的時候……」

「……」冰雪愣了愣，沒有說話，不知如何是好。

「你先去房間等我，我去準備些東西。」

冰雪這才慌忙嬌羞地跑了進去。

陸明宗拿出鏟子，在院子里的樹下挖了起來。

不一會，陸明宗挖到了一塊木板，取開木板后，裡面是一壇酒和一個盒子，陸明宗拿著酒和盒子進了房間。

陸明宗把東西放在了桌子上，掀開了冰雪的蓋頭，蓋頭裡的冰雪早已面色嬌紅。

陸明宗打開盒子，裡面有一隻金子做的髮釵。

「這髮釵是我組上傳下來的，只傳嫁入我們陸家的兒媳，本來應該是我娘傳給你的，不過現在……我來為你戴上吧。」

陸明宗取下冰雪頭上的鳳冠，換上了髮釵。

看著眼前傾國傾城的女子，陸明宗看得痴了。

「你……為何要嫁給我？」陸明宗猶豫許久，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我說過，因為你救過我啊？」

「我不記得，我只是好像在夢裡見過你一次……」

「你就是在夢裡救的我呀！」

冰雪調皮地看著陸明宗，眼睛眨了又眨。

或許是孤獨了太久，對於冰雪的突然闖入，陸明宗沒有絲毫懷疑，甚至有些期許以後的生活。

陸明宗打開酒了的壇封，霎時間，酒香味瀰漫了整個房間。

「哇！好香啊！」

陸明宗倒了兩杯，一杯遞給了冰雪。

「從此以後，你便是我陸家的人，以天地山河為證，以日月星辰為誓，我陸明宗願與冰雪長相廝守，一生不棄。」

兩人飲下交杯酒，冰雪嫣然一笑，坐到了陸明宗懷裡，臉貼在他胸口上。

「咦……下雪了……」冰雪瞥了一眼窗戶，驚奇地說。

「要出去看看嗎？」

「好呀！」

陸明宗帶著冰雪走了出去，坐在屋檐下。

「這個時候往年很少會下雪……」陸明宗道。

雪花一片一片紛紛揚揚從天上落下，隨著微風起舞，洋洋洒洒。

兩人相擁著，在寒夜裡也未感覺到絲毫的寒意。

「真漂亮啊！」冰雪道。

「是啊，書上所謂「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也不過如此了吧。」

「你為什麼要讀書啊？」

「為了光宗耀祖，為了去更遠的地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

「是啊，就像長安，長安高樓林立，錦繡成堆，是這世界上最繁華的地方。」

「還有嗎？」

「這世上五湖四海，三山五嶽，各有奇景，或險峻，或崢嶸，或驚艷，或震撼，這大好河山，千里繁華，我都要去看！」

「可以帶著我嗎？」

「當然，我們先去長安，等考取功名后，我帶你遊歷天下，不管海角天涯！」

「好！」聽著陸明宗的描述，冰雪對外面的世界也產生了一些好奇，在山上待了一千多年，她覺得也或許是時候出去看看了。

兩人幻想著之後的生活眼中充滿了憧憬，歡笑聲不時傳來。

一段時間后，院子里沒了聲音，兩人相擁而眠。

雪還在下，一陣風吹來，雪花隨著微風舞動，最終落在了兩人頭上，兩人沒有絲毫察覺，越來越多的雪飛了過來，落滿了兩人身上。

不知不覺，風停了。

雪還在下。

兩人早已安然睡去。

悄然一夜雪，雙人共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