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你與春風皆過客
二人走在被夜幕所籠罩的街道上,雖已入夜,可城內繁華更勝白晝,掛起的一盞盞燈籠,將城鎮重新點亮,此時的街道正如那老樹盤根,雜而有序,零蘇看著一旁的男人,臉上一直帶著溫柔的笑。
張武難得穿上了一身白袍,悠哉悠哉,似乎已經失去了那份最早的警覺,他臉上帶著洒脫的笑容,可卻被面具所遮擋。步伐輕鬆,就好像沒什麼需要過於在意,像極了一隻無所畏懼的大白鵝。
不知為何張武忽然揮舞起了大袖,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念叨著:「快了快了。」現在的他更像了。
零蘇覺得這一幕格外有趣,掩嘴笑個不停。
......
一家成衣鋪外,張武停下了腳步,看著店裡那些,各式花花綠綠,他突然牽起零蘇那柔若無骨的小手,口中說道:「走,進去看看。」
零蘇還沒來得及開心,她就已經被自己的少爺拉了進去。
接待他們的是一位穿著格外精緻的神族小姐,與零蘇相比,她的頭髮只是會有些發黃,更是沒有零蘇那般金色的眼瞳,雙眼之中只是有著一抹褐色。
很明顯這是個雜種,像這樣的雜種,城裡還有很多。
零蘇並沒有聽見,那人是如何誇讚自己的長相,更沒有在意她與張武的交談,她最多只會記住自己少爺的聲音,而現在零蘇整個世界中,只有那一雙緊握在一起的手。
手掌帶來的溫度,讓她格外貪戀,使得她握得更緊了些。
張武察覺到了零蘇的失神,捏了捏她的小手。
零蘇感覺自己的心快要跳出來了,臉頰上也掛起了晚霞。
「去吧,挑幾件衣服,順便幫其她人挑幾件,可以的話也幫我挑一件。」見零蘇回過來神,張武便囑咐道,順便揉了揉她的頭。
零蘇臉上的晚霞更加艷麗,她對自己的少爺一直都是言聽計從,她覺得如果少爺讓她去死,她也不會有多少猶豫,她現在只感覺,世界都是她的,零蘇很不希望世界收回雙手,她現在很想鼓起勇氣抱上去,那她就死而無憾了,如果被世界擁抱一下,她都會感覺死亡並不可怕,可......
收回手,張武坐在了一旁,坐下后這貨還衝著零蘇,不要臉的點了個贊。
零蘇迅速轉過身,捂住了胸口,心臟像極了一個活潑的小女孩,上躥下跳,耳朵根都紅透了,她臉上看不見一點失落,回味著剛剛的一幕,她就這樣獃獃的跟著那雜種女孩挑選起了衣服,抽空還時不時偷看自己少爺一眼。
張武察覺到目光也會看一眼零蘇,就這樣你來我往,話語盡在不言中。
......
不多時零蘇便挑到了一件自己中意的裙子,如積雪般潔白的長裙,沒過了她的膝蓋。由絲綢堆疊而成蓬鬆如奶油般的裙身,在花朵刺繡的襯托下不再單調,上半身的白衫緊緊貼敷這她的肌膚,完美的勾勒出了她那纖細的腰肢,襯托出了她那姣好的臉蛋,腿上穿著白色過膝長襪,腳上一雙白色高跟,二者在裙子的擺動下若隱若現,引得人,無限遐想,手上戴著一雙蕾絲手套,包裹住了修長的手指,她的頭上帶著一朵,絲綢編織的花,顯得格外艷麗。
她第一時間就想讓自己的少爺看看現在的她。
......
而此時的張武,肉體已然睡著,可意識已經進群。
一個滿是高管的群中,一條長方形的會議桌,突兀地出現在潔白的大地之上,桌旁坐著七人,此時氣氛顯得有些凝重。
晴雨:「@全體成員,對於任務功能各位有沒有其他的想法。」
封二成:「我覺得可以增加一個組隊功能,成員自由分賬。」
萬寧:「這不就是懸賞榜嗎,不如讓僱主分配,一開始就商量好誰拿多少錢,如果覺得不公平,讓成員私下轉賬就行了,這樣僱主就有了自己的操作空間,金額也不再固定,促進環境的形成。」
魅淺:「萬狗,說的沒錯,但我覺得其中缺少官方的參與,有利益就會有蛀蟲,一開始還好,但隨著人越來越多,總會有暴民,到時候出現一堆人接單子不干事的情況,所以我們需要早早設立,專門維護秩序的組織,而且群里也需要,還有不管是接任務,還是發任務,都需要保證個人隱私,這種可以調整為自願的,這樣執行一些官方大型任務,找托就比較簡單了。」
莫名空:「我來接話吧,這樣未來很容易出現類似於工會的情況,所以我覺得,由各位挑選出三位,未來最大工會的會長,由我們官方自行控制。」
......
不得不說,當這些逗逼管理員們,真正認真起來,還是有一手的,經過一番探討后,張武定下了大致框架。
發起任務流程大概是,僱主提出所需任務要求,並有專人審核,小金額必須一次性交給官方保管,大金額擇可申請分期付款,若到期未還款,將會被變現財產,財產若是不夠,則有兩大財主墊底,所牽連者,都將會被賣給兩大財主打工還錢,打工方式有兩大財主鎖定,直至還清,群內有專門的模塊發出以及接取任務,若僱主願花錢,可在任務欄中專門宣傳。
評估任務等級分為十級,雇傭者也分為十級,相應的等級,可接取相應的任務及以下任務,每一級任務不可低於固定報酬,官方也將收取發起任務的相應價格,單人接取任務中途若死亡,官方將扣押一定金額,交給死者的轉生或家人,若無以上條件金額將由官方扣押,一級任務為10%二級任務為9%,三級任務為8%......依次類推,完成任務后死亡,若無繼承者,官方將扣押報酬。
若是組團接取任務,則會由僱主官方接取隊伍,一開始便將價格談好。僱主及接單者身份,除官方意外可對外保密,隊伍分為十級,將由官方評級。每10年官方將選出前1000前100前10優秀個人與隊伍,進行頒獎,過程全群直播。
官方的三大公會會長,暫定為張武,魅淺,萬寧。
張武站起身。
張武:「那麼這就是大致方案,任務系統將在五天後開放,希望各位加油,我們的未來一片光明,本次會議到此結束。」
在座的紛紛起立鼓掌,這也是狂三現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雖然張武現在有畫餅的嫌疑,但對兩位財主而言,他們看中的不是現在,而是這個群未來所帶來的收益。
隨著會議的結束,晴雨也緩緩睜開了雙眼。
強制開機后他有些迷糊,他看見了一位身穿婚紗的身影,那道身影與他記憶中的一個人高度重疊。
他瞬間站起身,精神緊繃,揉了揉眼再次看去,發現時零蘇后,雖然身體不再緊繃,可依舊顯得有些呆愣,直愣愣的看著零蘇。
「不,不好看嗎?」零蘇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敢與張武對視,像極了嬌羞的新娘子。
張武收起了那副痴獃樣,換上一副極為認真的表情說道:「沒,沒有,很美,真的很美,美極了。」此時的張武竟然有些結巴,有點像是接到新娘子的新郎。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了,萬寧說過的一句話:「優雅,太他媽優雅了,簡直就是在我的審美上跳舞,跳的還他媽是華爾茲!」
張武覺得有些好笑,玩心大起,上前揉了揉零蘇的頭,走進了試衣間,再出來時,他摘掉了面具,而且穿上了一件白色西裝,為了看上去不像是個賣保險的,他沒打領帶也沒系扣子,露出了裡面板正的黑色馬甲,他甚至還梳了個大背頭,黑色的皮鞋反射著光芒,筆直修長的白色休閑褲,和敞開的外套,讓本壯碩的張武,看上去更為有型。
那俊朗的不像話的外表,和帥氣的髮型,外加上合適的衣服,這一幕,直接把在場的兩個女孩看呆了。
......
結完賬,張武與零蘇,走在街道上引起的目光明顯變多了。
零蘇有些不好意思,離張武更近了些,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牽起了她的手,雖然手是牽上的,可二人默契的低著頭,都沒有看向對方,一個側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一個是真的害羞。
忽然張武聞到了一股香味,他抬起頭,此時的他們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一條小吃街,張武確實也有些餓了,他轉過頭看向零蘇,笑著詢問道:「要吃嗎?」
零蘇臉上泛著紅,不知是被燈籠照的,還是本就如此,聽了張武的詢問,看向了自己不敢面對的少爺。
俊朗的面容在燈光的照射下更顯立體,雖然是在笑可眼底的那一抹溫柔和憂鬱,如春風拂過零蘇的心頭,使得她也想抱抱春風。
零蘇突然走上前,攔住了她少爺前進的步伐,有些猶豫的伸出手......幫他正了正衣領。
張武測過頭沒有與她對視,零蘇看著最遠的地方,處在最近處的地方,可她不知她此刻也如春風。
而張武則看著小吃,就好像對這一切並不在意,春風不解風情,可卻吹動著少年少女的心。
......
萬寧:「今日突發雅興,給各位編一首詩聽聽。」
萬寧:「你與春風皆過客,但留身影在心中,不知春風何處去,是否願意與同行。」
封二成:「她與春風皆過客,獨留寒風傷心神,從此之後不動心,一刀一酒走江湖。」
魅淺:「作詩不帶我?」
魅淺:「昨日春風皆過客,不知何人知我心,若是明月照我心,我便踏霄追明月。」
莫名空:「誰與春風皆過客,不知不想不多言,抬頭望星想摘之,奈何目短手更短。」
萬寧:「@張武,老大是不是該露一手。」
魅淺:「+1」
莫名空:「+2」
封二成:「+3」
看著這群活寶,無聊的張武,表示無奈。
張武:「好吧。」
張武:「你與春風皆過客,她與春風長相守,昨日春風今日記,誰說春風常無情,我與春風皆過客。」
萬寧等人看完直接開始鼓掌。
萬寧:「好!太他媽好了!」
魅淺:「群主牛逼!」
莫名空:「我他媽直接好傢夥!」
封二成:「厲害厲害。」
......
張武與零蘇,身處巨大的歌劇院之中,他們手中拿著個式吃食。
零蘇拿著望遠鏡看著台上的演出,而張武則是無語的坐在那裡。
上演的正是那最尋常的王子戰勝惡龍拯救公主,可讓一個五大三粗,滿臉麻子,頭生雙角,勉強有個人形的妖族,來他媽扮演「公主」簡直離離原上譜,那雌雄難辨的聲音,像極了一個偽聲,沒有學好的糙漢子,讓張武祥把自己耳朵給割了。
其次是那王子瘦如竹竿,面色憔悴還是個雜種神族,不能說和俊朗不沾邊,只能說毫無關係,至於那條惡龍也只是穿了個皮套,雖然看不清是個什麼族,但是呢,還沒「公主」高的身形,讓張武不得不懷疑,最後是「公主」把它一巴掌呼死的。
「他們擱這疊增益呢?」張武忍不住說了一句。
聽到自己少爺的聲音,零蘇下意識的轉頭看向他。
「我沒事,只是有些欣賞不來。」張武很想掏出個火箭筒,把台上那群人給轟死,祭奠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我小時候還沒有這樣,可能是為了照顧那些少數群體吧。」零蘇不肯定的回答。
緩緩的張武眼中泛起淡淡金芒,神情如同換了個人般:「畸形的憐憫,只會帶來更畸形的價值觀,劇院也只是為了嘩眾取寵,反正演的再爛也會有人買單,看那些人。」張武指著其他那些坐在單間內的人,他們坐在最高處真如那俯瞰人間的神般。
「他們哪族的都有,對於他們而言演出已經不重要,重要是他們坐在這,向外界傳遞出他們模稜兩可的態度,劇院為了賺錢,他們為了名聲,有些人得到了心理上的滿足,大家各取所需,但在這場三角交易中,最慘的便是那些引以為豪的,因為對於真正推動平等而言,幫助真的不大,為了繼續延長這場交易,那些人甚至算到了我們會想到這些,但他們也不在乎,因為知道的都不想說,哪怕說了,他們也只會扣一頂更高的帽子,所以說啊,畸形的社會,需要畸形的治療。」說完長篇大論張武,眼中的金芒緩緩淡去,紅芒重新成為了主導。
他站起身拉過旁邊零蘇的手,順手丟下了一張符字,最後直接傳送離開。
一個妖族小男孩正滿眼羨慕的,看著台上的那名公主,不停的在給兩個媽媽說著,自己也要成為那樣的人。
刻一張符紙的飄落,打斷了它的幻想,它接住了那張紙。
紙上似乎寫了些什麼,可它沒有看清,因為那張紙在發光,而且越來越亮,這也成為它生命中最後的光亮。
......
「轟隆隆!!」零蘇還沒回過來神,就聽見了遠處的爆炸聲,下意識害怕的躲在了張武的身後。
張武嘴角掛著燦爛的笑容,摸了摸她的頭:「沒事了,沒事了,他們既然想戴白手套,我也就跟他們一樣戴一下。」
零蘇看了一眼爆炸處,確認那裡是歌劇院后,她沒有害怕,而是湊得更近了些。
她明白少爺那些話的意思,可她不在乎,她也不在乎少爺是好是壞,她在乎的是少爺對她如何,但最在乎的還是他。
「走吧,找個地方,睡覺。」張武此時已經不想再去想那些彎彎繞繞了,他只想美美的睡上一覺,明天把這老大給宰了,然後全炸了。
「對了,我還挺好奇,以前你住的地方,要不然今天晚上就去那兒吧?」
「都聽少爺的。」
就這樣張武拉著零蘇,朝著那顆通天巨樹飛去。
......
一座早已廢棄的奢華庭院之中,張武欣賞著那高的離譜的圍牆。
他不由疑惑的看向了零蘇:「所以你是怎麼出去的呢?」
零蘇不好意思,指了指牆角。
張武走了過去,扒開了一些雜草,發現了一個,狗洞?洞口極為隱蔽,大小也是相當可憐,難以想象零蘇是怎麼鑽出去的。
他有些忍不住捂著臉笑了出來,零蘇也是羞紅了臉。
......
院子雖然有些破敗,但屋子收拾收拾勉強能住,張武打了個響指,空中憑空升起了一抹火苗,給漆黑的房屋中,帶來的光明。
零蘇看著熟悉的一切,情緒越來越複雜。
反觀張武已經從系統空間內拉出了兩張床,已經躺上了一張。
「睡吧睡吧,對這有感情的話,我明天幫你把這搬走。」張武不由催促。
「謝謝少爺了,但不用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只要我還記住它就夠了。」說完她便躺在了另外一張床上。
張武又打了個響指,火苗熄滅,屋內陷入沉寂,他們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張武突然說了一句:「其實你,都知道了吧?」
「嗯,都知道。」零蘇輕聲回應。
「明天真的殺了你爹,你媽我可以不殺,但你那些兄弟姐妹都得死一下,這樣你會恨我嗎?」沒等零蘇回復,張武就自己搖了搖頭否定到:「不對,怎麼不可能不恨,只是多少罷了。」
「不會的。」零蘇,給出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他名義上是我的父親,可我從來都沒見過他,我的母親已經死了,是我父親殺的,所以說我恨我的父親,至於我的兄弟姐妹,我也沒有見過,他們應該也不會認我這個姐妹,更何況他們對我而言都沒有少爺重要,雖然是錯的,但少爺請不要有顧慮,我永遠是你這邊的,您就是我的全部。」零蘇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完這些話,張武久久無語。
他從小到大最想獲得的就是親情,雖然姐姐彌補了他這方面的空虛,可他還是好奇自己的父親母親為什麼會將他拋棄?但如果他的家人真如零蘇的父親那般,他根本不會相認,做法也會比零蘇更加無情。
他很理解零蘇現在的感情,他也曾憎恨過自己的父母,特別是看到別人疼愛自己的子女時,最為強烈,小的時候看見那一幕,他常常會流淚,日復一日的盼望著自己的父母,可等著等著,他也就不再等了,淚也不再流了。
可能他真見到自己父母的時候,對他而言也只是兩個,留著同樣鮮血的陌生人罷了。
恨啊,能不恨嗎,如果換成自己,從小就是為了聯姻而生,父親不聞不問,母親被父親所殺,沒有一個人傾訴,他不在沉默中變態,就會在沉默中變壞,自己一定會親手殺死自己的父親。
這絕對稱不上對的做法,但若對那時的他而言,絕對也稱不上錯。
「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這一晚很少做夢的張武,夢到了自己的父母,雖然看不清面容,但他知道那就是將自己拋棄了的父母,最開始他的眼中泛著紅芒,擊打聲,咒罵聲不絕於耳,突然他不再毆打與辱罵,他眼中的紅芒緩緩退去,金色變為主導,他眼中沒有一點感情的,看著那一男一女,最後金芒也緩緩淡去,他的眼中留下了淚水,流著淚說了一句:「滾!」
第二天早上,出於好奇,張武與零蘇用了一天的時間將城堡逛了個遍。
唯一讓張武記住的,是一張壁畫,畫中一棵巨樹,屹立在世界之巔,底下朝拜的人們,頭頂出現了相同的人影,朝著大樹飛去。
張武最後還是將那間宅院搬到了系統空間。
......
夜幕再次將亮如白晝的城市籠罩,可這次照亮城市的不再是燈光,而是無窮烈火,哭嚎聲,慘叫聲,將絕望的氣氛徹底渲染,那高達蒼穹的巨樹也被連根拔起,烈火不斷殘食著它的屍體
「轟隆!」一聲,一道人影從城堡的廢墟中飛出,最後如死狗般落在了地上,將地面上砸出了個巨大的凹坑,那是名金髮金瞳俊朗中年人,此時他已經皮開肉綻,忽然他的身旁出現了一男一女,男人身材壯碩,容貌極為俊朗,可眼瞳中泛著紅芒,嘴角帶著詭異的笑容,至於女人一看便是標誌的神族,更與他有著幾分相像。
趴在地上的中年人,死死盯著張武,眼神中充滿了仇恨。
就是這個人將城市變為了火海,推倒了神樹,殺了城堡所有人,其中包括他的妻子孩子,他的一切都被這人給毀了,死了的人何止千萬,在他眼中那人就是個惡魔,就是把他推入深淵的魔鬼。
張武看著他眼中那想要將他碎屍萬段的仇恨,沒有說話。
「咳!」中年人咳出了一口鮮血,似乎是準備開口說話,張武沒給他廢話一句的機會,手中出現了一柄劍,一劍便將他的頭顱砍下,鮮血四濺,可卻沒有濺在零蘇的身上,張武幫她擋下了所有。
零蘇見證了一切,見證了少爺將城市化為火海,見到了那些人的哭喊與哀嚎,也見證了少爺將神樹連根拔起,難以計數的生命紛紛隕落,也見證了她將自己曾經的家血洗,殺死了所有護衛與僕人,殺死了她所有晚輩與長輩,她見到了自己的兄弟姐妹,一個個被殺死,甚至是剛剛她親眼見證了自己的父親被割掉了頭顱,從始至終她沒有受到一丁點傷害,甚至一滴鮮血都沒有濺在她的身上。
她當然知道這一切都是錯的,可她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的少爺,哪怕他渾身鮮血,猙獰恐怖,宛如殺神,可他依舊是自己的少爺,自己的全世界,她現在只想,拿出手帕幫他擦拭身體,問他累了沒有。
張武轉頭看著零蘇,那宛如婚紗般潔白的裙子,沒有染上一點污垢,他有些開心的笑了。
兩人無言可言語,可言語盡在不言中,他們走在已經成為廢墟的城堡上,張武在前頭,零蘇跟在後頭,似乎回到了半年,一個身穿金色鎧甲的少年,踹開了那扇門,一個髒兮兮的少女,第一個走出了那扇門,不同的是少女不再髒兮兮,少年不再身穿金甲,什麼都變了,但又似乎什麼都沒變。
此時此刻,像極了凱旋的將軍,身後帶著他國的公主,帶回府中,結為夫妻,一切,很美好。
突然零蘇腳步一頓,居然突然想起了一段不屬於她的記憶,她有些愣神,可當她恢復清明的時候,大喊了一聲:「少爺!」
張武聽到聲音轉過頭去,零蘇正朝著他跑來,眼中帶著淚花,張開了雙臂想要擁抱他。
他也張開了雙臂,似乎覺得並沒有什麼。
可當二人即將擁抱在一起的時候,零蘇身體一軟竟直的倒向了地面,張武眼疾手快,撲了上去抱住了零蘇。
「唉,真笨,穿高跟鞋不能跑的,怎麼樣?摔了吧。」張武說完零蘇遲遲沒有回應。
「又害羞了?」
零蘇還是沒有回應。
張武終於察覺到了不對,他放下了玩心,感應了一下零蘇的身體,他的瞳孔瞬間急劇收縮。
他將零蘇的身體扶正,本白如積雪的裙子,已經被張武身上的鮮血所染紅大片。
零蘇心跳與呼吸已經停止,本音有神的瞳孔,已經渙散,胸口也不再起伏。
「零蘇,零蘇,零蘇,別,別開玩笑,應該玩夠了吧,醒醒,醒醒,零蘇!零蘇!!......」張武不敢相信,他不斷呼喊著零蘇的名字,他不敢相信零蘇就這麼死了。
而此時,鋸樹的廢墟之上,出現了一道十字光亮,光量越來越大越來越亮,張武轉頭看去,雙眼如兩汪血池,死勾勾的盯著光亮處。
姓名:神族意識結合體
類型:意識體(融合中)
強度:2450(增長中)
簡介:全員擁有神族血脈生物捨棄肉體,以世界樹復枝,為平台融合而成,暫不穩定。
將零蘇收入系統空間,取出一把專門割魂的刀,這是張武用僅存的理智執行的任務。
做完這一切,他就如瘋了般,不,他已經瘋了,徑直的沖向了那道意識體,近身後一刀接著一刀,狀若瘋魔,他的口中不斷大喊:「還給我!!還給我!!把她還給我啊!!!」
可不管他如何劈砍,所被砍斷的地方也會被迅速修補。
過了不知多久,張武也不知砍了多少刀,可是意識體所散發的光芒,已經如一輪曜日,照射在這片土地之上。
最終光芒一閃,張武的靈魂瞬間出現裂紋,幾乎來到了碎裂的邊緣,雖然他的戰力,已經遠遠的超過了這世界的最強者,可他的靈魂強度仍舊纏弱。
肉體不聽使喚的從空中掉下,靈魂崩裂的痛苦,讓他想要大喊出聲,可肉體卻不聽使喚,「砰!」的一聲,張武背部落地,眼神獃滯看著那個真的高高在上的神。
也在此時,他身旁出現了一人,那人與他一般無二,是他看到最後的東西,最終他還是暈死了過去。
......
張武忽然睜開雙眼,此時他已經身處於竹屋中在床上,奇若水等人,坐在床邊,一個個擔憂的看著自己。
回過來神張武:「你,你們怎麼,都在這啊?零,零蘇呢,她,她回來了嗎?」靈魂已經被系統修復的差不多了,可他就是說不了完整的話。
可期疑惑回道:「零蘇姐?沒有啊,她不應該和少爺一起回來了嗎?」
張武勉強擠出了個笑容:「沒,沒事,她,她回家了,和,和她的家人在一起,可能,不,不會回來。」他止不住的結巴,正如他的心止不住的下墜。
眾女沒有說話,她們也知道氣氛不太對。
「你們都,都先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我,我沒事,真的沒事。」
沒有人言語,她們紛紛走出了房間。
當屋門被關上的瞬間,張武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淚水難以控制,不斷流出,喉嚨中也不斷發出著嗚咽聲,不是那般撕心裂肺,可卻更加可憐。
不知過了多久,張武淚水已經流干,他靠在床沿上,他還想哭,但卻哭不出來,他獃獃的看著自己被鮮血所浸透的衣服,這次那個喜歡幫自己換衣服的女孩不在了。
「咚咚咚」外面傳來敲門聲,並伴隨著莫寒那獨有的溫柔嗓音:「少爺您已經三天沒吃飯了,我給您捎了點粥,喝點吧,能讓我進去嗎?」
「進來吧。」張武說完就有些後悔,他只是下意識的做出了回應,他現在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莫寒輕輕推開門,手中拿著一碗剛出鍋的熱粥,走到了張武的身旁。
張武沒有看她,只是依舊在發獃。
「您剛醒,空腹不能吃辛辣的東西,所以我給您包了點粥,少爺多少吃點吧。」說完墨寒舀起了一小勺粥,放在嘴邊吹了吹,最後喂向了張武。
他搖了搖頭表示吃不下。
莫寒無奈地將粥放到了一邊,語氣溫柔的說道:「少爺我知道,您肯定經歷了一場突如其來的告別,因為現在的您很像當時剛失去奶奶的我。」
張武終於側過了頭,看見了那不知不覺已經長高了的女孩。
「可如果您是這樣的話,與您告別的人肯定不會放心,她肯定最不想見到您現在這般樣子。」莫寒語氣,依舊溫柔,可卻帶上了一抹堅定。
「可都是因為我,要不是因為我的可有可無的私心,她也不會,她也不會......」沒等張武說完。
莫寒便將他一把攬入懷中,依靠在她那不算高大的身體上。
「少爺您是個善良的人,想哭就哭吧,沒人會說您,沒人會嘲笑您,這裡只有我陪著您,沒事的,沒事的。」莫寒不斷安慰張武,一隻手將他攬入自己的胸口,一隻手輕柔的撫摸著他的後背。
張武徹底控制不住,情緒徹底失控,他也抱住莫寒,眼淚如夏天的暴雨般,一發不可收拾,口中不斷喊著:「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此時的他不再是那殺人如麻的怪物,此時他像是個人,也像是個卸下全部偽裝了的孩子。
莫寒安慰著張武,就像安慰著自己的孩子般,她真的很溫柔,讓這個裝作大人,警惕世界許久了的孩子,放下了所有的負擔。
張武哭著哭著就睡了過去,莫寒將他平放,幫他蓋好了被子,準備走的時候,發現他的一隻手緊緊的拉住了自己的衣角,她便搬了條椅子,雙手握住他拉衣領的那隻手,緩緩撫摸,她就這麼陪著這個傷心的少年,雖然不言不語,但卻勝過萬般言語。
張武這次睡得很死,甚至打起了呼嚕,再次睜開眼,莫寒趴在床邊枕著雙手,已經睡著,可哪怕是現在,她仍然攥著張武的手,他甚至能感覺到她的呼吸。
眼神中仍然帶著那種無法延續的憂傷,他緩緩抽出,無聲無息的下了床,把那些被鮮血染紅的被褥,全部傳送走,將鎏金鐵器再一次覆蓋全身,拿過一張新的床單,撲在了莫寒的身上。
做完這一切,他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沒有將手上的鎏金鐵器撤下,就這樣隔著一層金色的盔甲,張武摸了摸她的頭,最終消失在了原地。
張武成熟的舉動中,仍然有著一絲幼稚。
......
他再次出現,已經來到了夷陵皇城,此時城內已經大亂,因為城內各處,無緣無故憑空出現了許多顆頭顱,相同的是,它們流著金色的血液,臉龐上充滿的驚恐,很輕易便能識別出,那是聖族人的頭顱,而且那些人的血脈很是純正。
更有傳言說,那些聖族無一不是聖殿中人。
於己,於私,朝廷都不可能坐視不管,這兩日皇城內幾乎被翻了個底朝天,一條狗都會被議論兩句。
張武獨自走著,身旁無人,身前無活人,一個個官兵的屍體倒在地上,他只是麻木的往前走。
直到走進了一家店鋪里,門口那輛車,已經被砸毀,他走過了躺滿屍體的店鋪,走過了樹倒牆塌的後院,走進了那曾經有個女孩的辦公室,而此時的這兒已經被翻了個底朝天,他拿出遙控器,輕輕一按,牆壁緩緩打開,裡面是一間在平常不過的女孩子房間,有床,有書桌台,有書,有鏡子,有一個大柜子,裡面有很多很多好看的衣服,而這間屋子的小女主人,正坐在椅子上,獃獃的看著張武的方向,她的眼中已經沒有了色彩,那潔白的脖子上帶著鮮紅的項鏈,似乎是掉漆了,將她精心挑選的衣服染紅了,她的右手無力的垂落著,地上是一把帶血的匕首。
溪:「老闆那些東西我們已經散播完了,回去后你可要好好獎勵我喲。」
溪:「老闆城內的人已經開始搜捕我們了,我都有點害怕了呢,你什麼時候來接我呀?」
溪:「老闆你快點來呀,你再不來,可真就見不到我了。」
溪:「老闆我們被發現了,我們死了很多人,你快點來吧。」
溪:「老闆我好害怕,外面死了好多人,我現在躲在房間里不敢出去,我真的好怕,求求你快點來接我吧。」
溪:「老闆,咱們的人都死了,我真的好害怕,我感覺我快不行了,你回一句話也好啊。」
溪:「老闆,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溪:「張武,我愛你,再見!」
「抱歉,我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