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現實0.3
「嗯。」江遣欲面色如常,又閉上眼睛假寐。
冉綺按響床頭鈴找來醫生,和江遣欲說自己先走。
江遣欲客氣地應了一聲。
走到門口,冉綺聽見他對醫生說,他身體沒什麼知覺。
冉綺瞬間鬆了口氣,腳步都變得輕快。
走出病房,傅含星正在門外侯著,見到冉綺又問:「江先生有沒有對你說什麼?」
冉綺搖頭。
傅含星很費解的樣子,提出送冉綺離開。
路上冉綺無聊,有意突然放出馬園園,嚇得傅含星呼吸都停了兩秒。不過他面上不顯,緩過神道:「你又養了只鬼?」
冉綺笑嘻嘻地道:「這是我園園姐。」
傅含星若有所思,「這周遊戲也死了不少人。」
冉綺聞言,表情莊重地認真聽講。
傅含星:「不過這周,那些自殺的人很奇怪,他們會刻意在沒有其他人的時候自殺。」
遊戲操控失敗玩家自殺,為什麼要選人少的地方?
這麼為當地管理機構考慮的嗎?
冉綺問道:「上次那批沒自殺,被監管起來的人,他們怎麼樣了?」
傅含星擰眉:「在監管所里生活,但行為舉止很奇怪,像人又像動物,對什麼都很懵懂。不吃人的食物,不吃死物,愛吃活人。餓到不行的時候,我們提供的活畜他們也能接受。我們暫且稱他們為活鬼。」
冉綺思考片刻,揣測道:「有沒有可能,遊戲操控的自殺其實不是自殺,而是殺掉原本身體里的魂魄,讓這些活鬼得意以在人體內寄生?」
傅含星:「我們也有這樣的猜測。而且我們也選出了一些活鬼進行培訓。結果是他們會學習模仿人類,且學習速度快得可怕。」
「當模仿人類達到一定程度后,他們會獲得原身的記憶,不暴露本性的時候,完全可以裝成一個普通人類混在真正的人類中生活。」
冉綺表情沉重。
所以,這遊戲其實是在讓非人類入侵玩家世界?
傅含星又道:「這周我也參加了遊戲,問了一下其他參加遊戲的人,可以初步判斷遊戲是一星期進行一次。」
「遊戲內危險程度很高,江先生這次跟我一起進入了遊戲。這次要不是江先生,恐怕我就回不來了。」
冉綺驚訝道:「江先生也是遊戲玩家?他還能控制他自己和誰組隊進入遊戲副本?」
傅含星點頭,「確切地說,江先生其實是全球第一位遊戲玩家。在我們進入遊戲之前,他已經將遊戲通關了一遍。只不過,沒進入過遊戲的人是會自動忽略與遊戲相關的信息的,所以他以前並沒有將這事告訴我們。」
也正因如此,大面積的自殺雖然造成了一部分社會壓力。但普通人還是不會因為這種未知遊戲而恐慌。
冉綺期待道:「那江先生可不可以帶我和你們一起玩遊戲?」
傅含星道:「可以。」
冉綺興奮。
組隊打遊戲可比散排爽多了。
可他話鋒一轉:「但是江先生要帶我們機構的人。你有你的芳芳姐和園園姐保護,我們機構的玩家只能靠自己,沒有人帶,生存率太低了。」
而且很幸運的是,大家進入遊戲的時間並不是同時,是分批的。
在遊戲中不論過了多久,現實里也只是一眨眼。
所以江遣欲可以在短時間保住很多人的性命。
冉綺感慨:「他就是你們的外掛。」
傅含星點頭:「可以這麼說。」
以前江遣欲就是外掛,現在更是了。
為了提防未被發現的活鬼會去攻擊江遣欲,機
構還特地安排了很多人,扮成醫生護士進入淮城私立醫院。
雖然江遣欲不一定需要這樣的保護。
可這是他們機構對江遣欲的重視,是一定要做的。
說話間,車開到冉綺樓下。
傅含星送冉綺到單元樓門口,又道:「明天我們有一個行動,希望你能參加。」
冉綺:「什麼行動?」
是歡迎會還是團建聚餐?
傅含星嚴肅道:「現在遊戲範圍已經不只是淮城,隔壁洪城也被波及到了。上頭抽調了淮城對遊戲有一定了解的骨幹去了洪城支援,而現在我們又發現這些活鬼會融入人類,淮城人手不足,所以……」
冉綺聽懂了:他想抓她去做苦力。
工作任務加重,冉綺有一點不開心。
不過她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答應道:「那行吧,明天你來找我?」
傅含星笑起來,點頭:「嗯,明天早上八點。」
冉綺苦起一張臉,趴在馬園園身上假哭:「我現在就感覺好累,園園姐背我上樓,我要從現在開始為明天攢點體力。」
馬園園比李芳芳好說話,爽快地背起冉綺。
李芳芳在一旁嫌棄地嗤了一聲。
傅含星看著她們一人兩鬼的背影,深感不可思議。
就像第一次見到江先生一樣震撼。
江先生能讓非人類對他產生畏懼。
而她,總是會讓這些非人類喜歡她。
*
翌日八點,傅含星準時來接冉綺。
冉綺嘴上說累,但他來接時她已經準備好,隨時可以出發了。
傅含星看看她的小裙子小皮鞋,早知道她會穿成這樣,將帶來的離隊制服發給她。
最小碼的制服,穿在她身上還是有點大。
傅含星擺出了隊長的架勢,道:「你需要多吃多鍛煉。」
冉綺戲精敬禮:「是,長官。」
傅含星禁不住笑了,讓她上車。
今天開的車是十人座車。
車門一打開,看到車裡坐滿的隊員,冉綺腦海里蹦出五個字:一車麵包人。
她對麵包人,不是,隊員們揮手問好。
隊員們也都笑著和她打招呼,讓她坐在一名女隊員身邊。
女隊員叫段心竹。
冉綺落座后,她刻意把其他隊員往旁邊擠了擠,給冉綺留出稍微寬鬆的位置。
然後,抱住冉綺,摸摸她的頭,揉揉她的臉。
冉綺:……
感覺自己好像被當成了小奶貓對待。
段心竹還在她身邊感慨:「好小哦。小妹妹,你今年多大了?隊長,待會兒讓她跟著我吧。」
冉綺順勢靠在段心竹懷裡。
大姐姐的懷抱又軟又溫暖,她道:「我十八啦。」
傅含星上車坐駕駛位,邊開車邊道:「待會兒她跟我一隊,去雲倫小區。」
「啊?」段心竹詫異地摟緊了冉綺,欲言又止,「這不好吧?」
一個小區能有什麼不好的?
冉綺猜雲倫小區可能是最危險的地方。
傅含星:「你不要看她這樣,她能操控兩個鬼。其中一個還是百年厲鬼。」
段心竹瞪大眼睛看懷裡的冉綺。
其他隊員也震驚地看過來。
冉綺一臉純真地眨巴眨巴眼睛:「什麼操控,多難聽,那是我芳芳姐和園園姐充滿母愛的保護。」
段心竹和隊員們都忍不住詢問冉綺是怎麼得到的兩隻鬼,兩隻鬼又是怎麼願意保護她的。
對此,冉綺故作高深地給出回答:「緣分,因為愛。」
還裝模
作樣地做了個抽煙的動作。
離隊全員:……
這是個沙雕。
玩笑開過後,冉綺才正式和他們說起芳芳姐與園園姐的來源。
為了不讓他們害怕,她把芳芳姐與園園姐都說得十分可憐無辜。
一路閑話,他們還互相加了微信。
很快,車開到淮城私立醫院門口。
冉綺困惑,不是要去雲倫小區嗎?怎麼到這兒來了?
轉頭就見江遣欲穿一件白色休閑襯衫,一條黑色休閑褲走出來。
衣服簡約但很有設計感,一看就很貴。
冉綺看著他停頓了一秒,又很快收回視線,無事發生的樣子。可她腦海里已經在那一秒內回顧了一下昨天的事。
昨天她除了握了他的手,其實還不小心……不過他那時候沒知覺,她就當沒握過好了。
江遣欲上車坐副駕駛。
冉綺靠在段心竹懷裡,活潑地和他打招呼:「江先生今天也和我們一起巡邏嗎?你身體好點了嗎?」
江遣欲側目微笑,淡淡「嗯」了一聲。
正抱著冉綺的段心竹莫名感到自己的手被他的目光刺著。
她和其他隊友同江遣欲打完招呼后,悄悄收回了手。
冉綺不明所以,眼巴巴地看著段心竹:為什麼不讓我靠著偷懶了!
段心竹對她使眼色,悄悄用微信給冉綺發消息:「江先生是個克己守禮的人,可能看不慣我們東倒西歪的坐姿。」
段心竹和隊員們都擺正了姿態。
冉綺沒骨頭一樣靠在座椅上:……
她是編外隊員,偷點懶應該沒什麼吧?
江遣欲沒有看向她,拿平板電腦刷著什麼資料。
冉綺便安安心心癱著。
八點四十,抵達雲倫小區。
段心竹與其他七名隊員被分成兩隊,派去雲倫小區附近的街道巡邏。
冉綺、傅含星和江遣欲,則進入雲倫小區。
雲倫小區在老城區,有多年歷史,整體比較破舊,老年人很多。
門口保安看門也不嚴,可以自由出入。
走入小區,冉綺聽見嗩吶吹奏聲,看見小區內有三個單元樓門口都掛起了白布。
三張奠字黑布被竹竿撐著隨風飄飛。
冉綺問道:「這都是死去的玩家嗎?」
傅含星搖頭:「這三個是被殺的,他們的家屬已經報案了。」
冉綺瞭然地「哦」了聲。
傅含星:「第一個被害者父母報案時,警方派人過來查看過,死者渾身的肉都被割走,卻沒有在附近留下任何痕迹。小區監控也沒拍到有人帶著大包裹離開那棟單元樓。」
警方派人蹲點,在附近單元樓四處查看,翻找下水道,都沒有發現任何血肉殘留。
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兇手連續兩天又殺了兩個人,死者情況與第一起兇案一樣。
於是這件案子就被派給傅含星了。
警方是明面上用於安民心的,傅含星才是處理這案子的主力。
他判斷殺人者是活鬼。
這次來雲倫小區的目的,就是找出那隻活鬼。
冉綺:「咱們要怎麼找?全小區挨家挨戶搜嗎?」
傅含星:「江先生推算出了那隻活鬼所在的單元樓,我們先去那棟單元樓搜查。」
這棟單元樓有六層,十二戶,因是老小區,還沒有電梯。
要爬六樓,挨家挨戶敲門檢查,冉綺想想就累。
可惜活鬼不是鬼,如果它想要隱藏自己,就算是芳芳姐也找不到,
不然她就讓芳芳姐找了。
冉綺一臉苦相,跟在傅
含星身後敲響第一戶門。
101的房門打開,一名中年男人穿著背心問:「你們找誰?」
傅含星不方便暴·露特殊身份,道:「你好,我們是街道辦來檢查各家住戶管道的。」
中年男人又問穿著和他們明顯不同的江遣欲:「他是誰?」
冉綺從善如流地道:「他是管道師傅,現在街道考慮重新規劃管道,他是來做規劃的。你看他還帶著電腦呢。」
中年男人點頭表示了解,讓他們進屋。
傅含星和江遣欲悄然觀察著屋內情況,然後去廚房和衛生間檢查管道。
冉綺不去,她往客廳一坐,開始和中年男人嘮嗑:「叔叔,你最近經常在家嗎?」
中年男人正在吃早飯,啃著油條道:「怎麼可能經常在家,我要上班呢。昨天晚上到十二點才回家,今天早上五點多就醒了,哎,年紀大了睡不著。」
冉綺感嘆道:「那你好辛苦啊。最近這裡不安全,每天那麼晚下班,叔叔要注意安全,盡量和別人一起走呀。」
她給人感覺太無害,太真誠。
說沒兩句,中年男人就毫不設防地道:「我本來是和別人一起走的,就是住樓上301的那個小孫,他跟我在同一個廠當保安,還是我介紹進去的呢。小夥子人不錯,就是腦子不怎麼聰明。上個星期從樓上摔下來,把手和腿都摔斷了,還是我和他媽一起把他送去醫院的。」
「他現在請假休息,我每天就一個人上下班了。你還別說,我這兩天晚上一個人下班的時候,還真有點害怕,以前從來不怕的。」
冉綺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他是什麼時候摔下來的?怎麼摔的呀?他家困難嗎,我看看回去可不可以給他申請個補助。」
一聽要幫忙弄補助,中年男人開始知無不言,「就是上周六,他說是看到有貓被卡在六樓空調架上,他想去救,一不小心自己摔下來了。還好沒摔死,不然他媽也活不下去了。」
「他爸爸去世早,他媽媽一個人把他拉扯大,他有工作但是賺不了幾個錢,他媽干保潔,早出晚歸,也掙不了多少。」
「現在從樓上摔這麼一下,他媽每天要照顧他,沒法兒出去工作,進醫院還花了一大筆錢。他媽媽自己身體也不好,一直捨不得去醫院,天天吃止痛藥硬扛著呢。他們家是真困難,要是能弄個補助那真是要感謝你們。」
中年男人提前代表他們家向冉綺表達了感謝。
冉綺道不用,繼續跟他閑扯,心想江遣欲和傅含星怎麼還不出來,這兩人該不會真在檢查管道吧。
和中年大叔繼續聊301小孫十分鐘后,傅含星和江遣欲終於出來了。
冉綺和他們一起離開,中年大叔還出門送,道:「麻煩你了小姑娘,上點心哈。」
冉綺點頭笑道:「你放心,我盡量幫忙。」
中年大叔連連點頭關門。
傅含星不解地問冉綺:「幫什麼忙?」
冉綺頗為得意,「就是借幫忙套個話,我們不用一戶一戶查啦,直接去301看看吧。」
她往樓上走去,發現江遣欲走在她前面上了樓。
她震驚道:「江先生又推算出來了?」
傅含星點頭:「活鬼現在是人的身體,他吃下那麼多人肉,消化后肯定要排泄出來。」
冉綺一臉噁心,悄悄遠離他倆,「你們掏馬桶了?」
傅含星連忙否認:「當然不是!我們是隔著管道檢查管道內有無活鬼的能量殘留,根據一樓管道的能量殘留量,可以推斷他大致住在幾樓。」
冉綺這才收起嫌棄,又一臉期待地問:「那是不是301?」
傅含星笑道:「是。」
冉綺開心地像考試得了
第一,蹦跳了下,嘚瑟道:「我也很厲害。」
「是。」傅含星看著她笑。
她確實很厲害,什麼七大姑八大姨,她都能套話。
他們一個眉飛眼笑,一個含笑注視。
江遣欲站在樓梯拐角處俯視著他倆,眼神微冷,「上樓。」
傅含星不再嬉笑,正色應是,跟上樓。
冉綺也雀躍地跟上。
不用挨家挨戶搜查,她是真的很開心了。
到達301,冉綺上前敲響房門。
門內有人連聲應:「來了來了。」
還時不時發出咳嗽聲,但過了好一會兒,才打開門。
開門的女人身上散發出一股汗酸,穿著花布短袖,頭髮凌亂地扎著。
她就是小孫的媽媽。
聽101中年男人說,孫媽媽今年才四十齣頭。
但看她頭上的白髮和滄桑的面容,像六十歲的人。
冉綺放柔了語調,道:「我們是街道辦的,聽說了你們家的情況,特意來核實。核實之後我們可以為你們向上面申請一個補助。」
孫媽媽一聽,立刻側身請他們進門,「不好意思,我家有點亂,很久沒收拾了。」
冉綺道沒事。
他們家確實很亂,房裡充斥著各種雜物垃圾堆積的怪味。
由於通風不好,怪味中還有一股發酵的氣味。
江遣欲進門便確認了活鬼所在,對傅含星輕輕頷首。
傅含星上前問道:「你兒子呢?」
「睡覺,他最近精神不太好。每天都要睡很久。」
孫媽媽請他們先坐,打開一間房門,探頭進去慈愛地道:「兒子,兒子?街道辦派人來看你了。」
「媽,你讓他們等會兒。」
門內是正常年輕男人的聲音。
孫媽媽應聲,回頭道:「我兒子剛起床,要換衣服呢。」
江遣欲道:「聽說你兒子從六樓摔下來,恢復得這麼快,能自己換衣服了?」
他很有上位者的氣勢,一聽他開口,孫媽媽就拘謹得像被訓斥的員工,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我兒子腿摔得比較嚴重,手還好。一隻手骨折,另一隻手只是擦傷。」
江遣欲低頭在平板電腦上寫了幾行字,冉綺和傅含星都看到了。
——撒謊。
——這隻活鬼的恢復能力,智商,學習能力都超出普通活鬼,是否有特殊能力未知,特殊能力是什麼未知,有可能涉及記憶篡改方面,將不合理的事偽裝成合理。
傅含星抬手抓抓頭髮,表示看到了。
江遣欲手頓了頓,又寫上:
小心。
冉綺搖頭晃腦表示知道啦,看上去像只是在活動脖子。
孫媽媽去廚房端來杯子和水,「你們先喝點水吧。」
水是滾燙的開水,倒入杯中,飄出白色霧氣。
冉綺善氣迎人地道謝,接過水杯說太燙了,把水放在一旁。
她不敢喝。
孫媽媽撒謊,是因為她已經看齣兒子異樣,卻仍然想維護兒子,還是她已經被活鬼控制了?
無論是哪種,孫媽媽給的東西都不能碰。
孫媽媽不善交際,冉綺有意和她說話,套出些重要信息。可她總是心不在焉。
冉綺能感受到,她此刻心心念念著屋裡的兒子,像在擔心什麼。
說話間,屋內終於傳出小孫說換好衣服的聲音。
冉綺、江遣欲和傅含星進入屋內。
小孫房間被整理得很乾凈,裝修和客廳的老舊完全不同,可見孫媽媽有多愛他。
小孫靠在床頭,穿著短袖。
他
臉上皮膚光潔,一隻手打著石膏,另一隻手裸露出的皮膚也看不出任何傷痕。
孫媽媽端來兩張椅子讓傅含星和江遣欲坐。
冉綺沒地方坐,孫媽媽道:「你要不坐床邊吧?」
冉綺委婉拒絕:「這不太好吧。」
傅含星站起來,道:「你坐我這兒。」
有懶偷冉綺是不會謙讓的。
她立刻坐過去,沒骨頭一樣趴在椅背上,傅含星以保護姿態站在她和江遣欲身邊。
孫媽媽飛快瞟了眼床上的小孫,沒說什麼。
冉綺開始裝模作樣詢問小孫家庭情況,從小到大的經歷等。
她想讓小孫暴露破綻,讓孫媽媽清楚這已經不是她的兒子了。
然而小孫對答如流,孫媽媽在一旁聽著,也沒有任何異樣。
冉綺和他聊了半小時,小孫連一絲詭異的表情都沒露出來,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傷后虛弱的人。
冉綺難得感到挫敗。
這還怎麼對小孫下手?
她對傅含星和江遣欲使了個眼色,站起身道:「你們和小孫談談吧,我有話要和孫媽媽說。」
傅含星會意。
迂迴不成那就直接來硬的吧。
冉綺在心裡對孫媽媽說了聲抱歉,帶孫媽媽離開卧室,將房門鎖上。
剛和孫媽媽一起走到301大門處,房內猛地傳出「砰」的震響,彷彿有什麼東西撞上了牆壁。
混亂的響動接二連三,此起彼伏。
孫媽媽顧不上冉綺了,大喊著兒子沖向房間。
然而門被從裡面反鎖了。
孫媽媽心急如焚,用力拍門:「你們是什麼人,放開我兒子,別傷我兒子,你們什麼人……」
她喊著喊著,哀痛地哭嚎:「別傷我兒子,別傷我兒子啊……」
她不斷重複這句,冉綺上前哄騙她:「孫阿姨,我們沒有傷害您兒子,他們是想把你兒子帶去治療,抬你兒子的動作可能不太穩,撞到什麼,門不小心被反鎖上了。您要是不放心,待會兒等他們出來,您跟我們一起走,好嗎?」
「我不跟你們走!你們是什麼人,我要報警,我要報警……」孫媽媽六神無主,渾濁的眼裡不斷流下淚來,去桌邊拿起電話撥打。
冉綺不怕她報警,畢竟他們的行動是官方知道的。
不過她還是走過去,不停地勸孫媽媽,「你要是不信任我們,待會兒警察來了,你讓他們陪同我們走一趟,好不好?」
孫媽媽不聽,不斷地撥打電話。
冉綺聽見聽筒里傳出聲音說電話已欠費。
孫媽媽一愣,摔下電話一屁股坐在地上,絕望地慟哭:「殺人了,殺人了!你們想要什麼啊,我們家只有我們母子相依為命,我們什麼都沒有啊!」
冉綺挽住孫媽媽的胳膊扶她起來。
孫媽媽也許是干粗活多了,手臂略硬,好像長滿肌肉。
冉綺低頭看了眼她的胳膊,沒看出異樣,倒是看到桌旁的垃圾桶里堆滿了藥瓶,沒有其他生活垃圾。
這些藥瓶很多是同種葯,有些看著還新。
藥瓶上顯示一瓶100片。
冉綺若有所思地扶起孫媽媽,門內的動靜也終於平息下來。
孫媽媽立刻甩開冉綺去拍門。
傅含星將門打開,扛著一個用被子裹住的東西出來。
那東西一動不動,隱約能看到一大片猩紅染紅了被裡。
孫媽媽發出一聲凄厲的痛哭,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冉綺無奈地與傅含星面面相覷。
江遣欲鎮定地打電話給附近巡邏的離隊成員,讓他們過來把孫媽媽一起帶走。
要帶走孫媽媽和小孫,車子便少了兩個空位。
冉綺想要在附近轉轉,就不跟他們一起回了。
江遣欲有點潔癖,不想和渾身酸臭的孫家母子在同一個封閉空間待著,另外叫了車來接他。
傅含星帶上孫家母子和隊員離開。
冉綺和江遣欲還在孫家屋裡。
她走到垃圾桶旁,道:「江先生,你看這個。」
江遣欲走過來,看到滿垃圾桶的葯,立刻打電話給傅含星,吩咐他不要把孫媽媽帶去普通醫院,直接帶去監管所。
傅含星不知所以:「您發現什麼了嗎?」
冉綺湊過來,站在他身側仰著頭,笑得像朵花似的,不斷用手指指她自己。
雖然沒開口,但她滿眼都在說:是我發現的,誇我!
江遣欲不由得想笑,這種陌生的情緒在他心頭溫和地蔓延。
他很官方地對傅含星道:「是冉綺發現的。」
然後把手機交給冉綺。
冉綺踴躍地道:「我發現孫媽媽可能一次性吃了很多葯,這裡有很多新開的藥瓶。一口氣吃這麼多葯會吃死人的吧?可是孫媽媽卻沒事。而且我挽她胳膊的時候,她胳膊很硬。」
「我不確定她是怎麼回事,不過還是警惕些好。」
傅含星表示了解了。
冉綺邀功道:「我今天幫了這麼大的忙,是不是該給我獎勵?」
從來沒人跟傅含星要過獎勵,他沉吟起來。
冉綺還沒聽到他回答,手機就被江遣欲奪走了。
冉綺像被搶走糖的小孩,下意識去搶手機。
手伸到他耳邊,又放下來,委屈地道:「我還沒要到獎勵呢。」
江遣欲淡聲道:「他不會給你獎勵。你做的這些對他的隊員來說,都是分內的事。如果每做一次事就要一次獎勵,那他豈不是每天都要給他的隊員發獎勵?」
傅含星原本打算給獎勵的。
可聽江遣欲這麼一說,他又覺得很有道理,道了聲:「抱歉。」
冉綺難過地哼唧起來。
她又不是要很貴重的獎勵,多誇幾句也可以呀。
好冷漠,他們都好冷漠。
冉綺傷心地坐下,趴在椅背上,可憐巴巴地對江遣欲道:「那你可以給我獎勵嗎?」
她今天塗了唇膏,嘴唇紅潤,微微仰起臉對他噘著,唇輕動間,能看見她的貝齒與粉舌。
不合時宜的回憶浮現,江遣欲回想起她曾在他懷裡這樣仰著頭對他噘嘴。
不過那時候她是要親親。
江遣欲晃了下神,微微側過臉,「可以帶你去買。」
「真的啊!」冉綺驚喜極了,從椅子上跳起來。
她完全沒想到江遣欲會答應給她獎勵。
因為她和其他人一樣,也覺得江遣欲是個看似溫潤如玉,實則拒人於千里的人。
對他撒嬌一是習慣,二是她也有點小心思——她覺得這種冷漠的人,要是能和自己做朋友,那肯定很有趣。
能讓傅含星他們嚇一大跳!
最重要的是,她也想和江遣欲做朋友,就像和傅含星那樣。
不然每次面對江遣欲,都要恭恭敬敬的喊江先生,她會覺得很有壓迫感的。
她不喜歡。
如果做朋友的話,就不需要這樣啦。
她可以直接喊他,江遣欲。
冉綺跟在江遣欲身後,眼珠滴溜溜地轉,看著他的背影,一會兒傻笑,一會兒狡黠的笑,表情豐富。
江遣欲隱約有些許明白了夢裡的自己為何喜歡她。
有這樣一個人跟在身邊,呼吸的空氣都會變輕鬆。
如同早春的陽光,悄無聲息的,等發覺時已經感覺到了暖。
接江遣欲的車來得很快。
是一輛邁巴赫,內里寬敞舒適,有股淡淡的木質香,和冉綺坐過的那些充斥著汽油味的計程車不同。
她充滿新奇地上車,東張西望。
車後座與駕駛位完全隔開,有一塊大熒幕散發柔光,正對座位。
冉綺半躺在柔軟舒適的座椅上,不禁感慨有錢真好。
大熒幕亮著,在自動播放一些風景照。
江遣欲上車后,吩咐司機去市中心的盛嘉商場,便開始閉目養神。
冉綺的手在座位之間的扶手上輕敲。
他感覺到那有規律的震動,問道:「你想說什麼?」
冉綺先拍他彩虹屁:「哇,你閉著眼睛也能看出我想說話,好厲害。」
然後笑容明艷,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我想用那個屏幕看電影。」
江遣欲睜開眼,用電腦調控:「看什麼電影?」
冉綺趴過來看電腦屏幕,頭幾乎和他的頭靠在一起。
他只要稍微往她那兒偏一下,耳廓就能與她的耳廓相蹭。
江遣欲保持著端正的姿態,沒有動。
但冉綺手撐久了覺得累,不自覺地身子往下滑,往他身上偏。
她專註地找著電影,頭輕輕靠在他的肩側也毫無察覺。
可她頭壓在他身上的感覺,幾乎奪走江遣欲百分之七十的注意力。
他乾脆把電腦推給她,讓她自己找電影。
冉綺獲得選片權,不再拘束,各種類型的片都點開看看。
剛剛江遣欲點的全是什麼一看就很正劇的片。
他是車主,她都不好意思說這些片她完全不感興趣。
她感興趣的是什麼呢?
江遣欲看了眼,喜劇,奇幻,動畫片。
點開動畫片和喜劇的分類,他聽見她小聲嘀咕都看過了。
她點開奇幻尋找。
奇幻恐怖類五花八門,其中還有不少用是用海報吸引人眼球的。
她看到那些海報時,會露出饒有興趣的表情,睜大眼睛。
江遣欲不由得想起,回憶里他和她看電影。
他閉上眼睛,後仰靠在座椅上。
他這兩天總會想起這些。昨天他說他沒知覺,讓她離開之後,花了很長時間才平復下去。
他以前從未有過這種起伏的心緒。
可現在,他總會回憶起和她在一起的畫面。
他將這判斷為人類到了一定年紀而產生的自然衝動,是一種很正常的現象。這證明他是個正常的男人,不用多想。
車內的木香中,逐漸混入她身上的香氣。
江遣欲嗅著香起身,從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
冉綺看到了,「我也要喝!」
「喝什麼?」
「牛奶……下面還有冰淇淋?我也想吃冰淇淋。」
江遣欲的手從上層的牛奶劃到下層冰淇淋上,拿給她。
她捧著冰淇淋,又問:「牛奶可以也給我喝嗎?傅含星說我需要補身體,要多喝牛奶。」
她沒有貪心,就是單純嘴饞。
江遣欲把牛奶也拿給她。
看著她接牛奶時露出的手腕,心想她確實是該補補。
這麼細的手腕——他突然想起她第一次看到他,盯著她自己手腕看的場景,狠狠喝了口冰水,再度把記憶壓下去。
他原本只是想她的手腕實在太細,是她留給他的回憶太多。
她和他談起戀愛時還真是……熱情。
江遣欲突然沒由來地心情不好。
和她
戀愛的是他,可是是夢裡的他。
冉綺挑了一部封面看起來很正經的電影看,打開冰淇淋挖著吃。
看江遣欲很快喝了大半瓶冰水,她有點擔心地道:「你的身體能這麼喝嗎?」
「能。」他又喝了口冰水。
冉綺悻悻然。
他好像情緒不好,她哪裡惹到他了?
是因為她要了太多吃的嗎?
她不會覺得他那麼有錢,給她一盒冰淇淋一瓶牛奶怎麼了。
她默默地吃冰淇淋,喝牛奶,心想待會兒去商場給他還禮好了。
電影龍標過後,正式開始。
開場就是花樓,還有漂亮小姐姐們的嬌媚笑語。
冉綺吃冰淇淋的動作頓住。
在只有她和江遣欲的封閉空間里,就算是她這樣不拘小節的人,也感覺到了尷尬。
她看向江遣欲,笑著解釋劇情道:「她們是妖怪,馬上就會開始吃人了。」
然後小姐姐們拉到了客,進房間去了。
冉綺:……
倒是快點開始變妖怪啊!
她著急,有一搭沒一搭地吃冰淇淋。
江遣欲看著她唇上殘留的冰淇淋漬,她的聲音與電影聲音皆朦朧。耳邊是夢裡她和他坐在車上時說,冰淇淋像他。
可是現在不會像了。
他是人,不是鬼,不會是冷的了。
江遣欲收回視線,一瓶冰水喝完。
終於,電影里的小姐姐們變妖怪了。
冉綺一拍大腿,「你看,變狐狸精了吧!」
江遣欲垂眸看自己腿上的手:「……」
冉綺拍完就察覺到不對勁,默默地把大半個身體從江遣欲的方向挪回來,身體坐正,把手挪回自己腿上。
她盯著電影屏幕道:「我不是故意的。」
終於挨過尷尬的場面,她就是有點激動了。
江遣欲又拿出一瓶冰水喝起來,面不改色,「嗯。」
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