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山中虺神3.10
從前每次進入草叢的時候,冉綺都提心弔膽。
此刻被欽蒼牽著,她滿心都是歡喜,期待,和一點點緊張。
她仰頭看皎潔如玉的月亮,心想:懂了,當白月變成血月,就代表虺神出現了吧。
四下寂靜無聲,只有草葉沙沙。
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不太好聞。
不過欽蒼將她帶到他們倆初遇的那片空地,將她拉進自己懷裡時,她呼吸間便只有他身上的香氣了。
這片空地,他來躺過許多次。相較於其他地方要乾淨得多。
欽蒼脫了衣服墊在地上,目光熱烈地盯著她,她好像也熱了起來。
冉綺被他帶著坐到衣服上,他雙手撐在她身側,期待道:「用蛇尾,可以嗎?」
冉綺:……
就算不答應,他也會中途變蛇尾吧。
她含糊地點頭。
看他成了蛇尾,她伸手輕撫,一邊撫過發熱微張的鱗片,一邊想:這蛇尾分明就是大祭司的,竟然還騙她是他養的蛇,他怎麼好意思?
想著,她輕輕揪了一下他的鱗片。
欽蒼疼得蛇尾繃緊,無辜地問她怎麼了。
冉綺笑得調皮:「沒什麼。」
她的手在揪疼他的地方來回安撫,欽蒼問道:「還要揪嗎?」
冉綺隨性道:「沒想好。」
欽蒼笑起來,親吻她的眼角,她的鼻尖,她的唇瓣,「要揪現在揪,待會兒就不能揪了。」
冉綺好奇道:「待會兒揪了會怎樣?」
蛇尾尖纏緊她的小腿,像應激反應般猛地一緊。
知道他是收了力的,但冉綺還是為這蛇尾彷彿能折斷她雙腿的強大力量而驚訝。
「會這樣。」欽蒼溫柔地摟著她慢慢後仰。
冉綺:「那我要是不小心揪到怎麼辦,你還是變回人的樣子吧。」
她害怕了。她不會故意去揪的,可萬一沒注意呢!
欽蒼無奈地道:「那我忍忍。」
他絕不會傷到她的。
冉綺躺平,望著他身後的夜幕,更加緊張了。
夜風吹拂,漸漸有點冷。她抱緊欽蒼,很快熱了起來。
銀月下,漆黑的蛇尾在捕獵,纏住獵物,時而舒展時而緊繃。高草叢裡除了風吹草葉的沙沙聲,還有蛇與獵物啼笑。
銀月在搖晃,誰也看不見。
……
冉綺知道他為什麼喜歡蛇尾了。用蛇尾,他更能放飛自我,肆無忌憚,也更能把她箍住,深深的讓她想跑都跑不掉。
而且他用蛇尾,體力也比人時好出很多倍。他做人時她就有點勉強了,做蛇時就更讓她暈乎了。她後來是暈過去的,醒過來時他還在。她真信了他那什麼能有一個月的話了。
在高草叢裡不方便清理,他鬆開她之後又等了會兒,好像在等她吸收似的,但她怎麼可能吸收。同他哼唧了好一會兒,他終於把她抱起來,帶她回去。
「先回李家,明天再去我們的家?」他徵詢她的意見。
冉綺疲憊地點點頭,把臉埋在他的頸間連話都懶得說了。腰感覺要被蛇尾纏斷了,嗚嗚。而且帶刺,感覺不差,就是久了會有點疼。
她斷斷續續,稀里糊塗想些有些沒的,再次睡過去。
此刻月已西沉,天色青白,日頭正從東方升起。
欽蒼抱著冉綺,走在晨曦灑落的樹林里,從未像此刻那般覺得,陽光如此美麗。
因為有她在,所以美麗。
他看著懷裡的她,剋制不住地笑,又低頭在她額上親吻。走幾步路,就想親親她,和她貼貼。
這一路腳步是輕鬆
的,呼吸也是暢快的。
他終於等到了他的畢生所求。
玩家們還在村頭,思考了一夜,做出了決定,等待欽蒼回來和他說。
他們表情嚴肅,如臨大敵地看著那道出眾挺拔的身姿從林子里走出,剛要上前去,就聽欽蒼道:「一邊兒去。」
然後看都不看他們,帶睡著的冉綺回家了。
玩家們:?
發生什麼事了?
不要他們的命了嗎?
惠美在四人中,直播觀眾是最多的。
從彈幕里,她了解到了一些事情,吃驚地失去了表情管理,而後對孔鈺等人道:「應該沒事了,冉綺把事情解決了。」
確切地說,是冉綺把創造事情的人解決了。
牛屲。
她原以為自己經歷了那麼多,是最豁得出去的那個,沒想到冉綺才是真狠人。
彈幕看她表情知道她想歪了。
更正道:【別瞎想,這是愛情!】
在無限遊戲里談戀愛?
惠美想象了一下,渾身哆嗦了一下,嘶——難以想象。
*
冉綺醒來時,在陌生又熟悉的房間。
她仔細看了一會兒,認出這是那間破屋。
不過是打掃修整過的破屋,已經能夠住人,屋裡的擺設也都是她喜歡的樣子。
外面傳來欽蒼和一個女人說話的聲音,仔細聽,是方嫻。
冉綺起床探頭出去看,見方嫻正在教欽蒼洗被子,疊衣服。
聽到屋裡的動靜,方嫻還沒反應過來,欽蒼就擦了手跑過來,笑容滿面地注視著她。
冉綺驚奇,原來他也能笑得像個小太陽。
她伸出手捏捏欽蒼的臉。
欽蒼顧忌地看眼方嫻,推她進屋上床躺著,關心地問:「還累嗎,還疼嗎?」
冉綺嗔怪地瞪他,說了不要了不要了他都不停,還更過分,這會兒知道問她了。
欽蒼乖巧地任她責備,道:「我們今天就搬過來住吧,我都已經打掃過了。」
冉綺看看這用心整理過的屋子,點點頭。
他是在她睡著的時候弄的,是不是一整晚都沒睡?
冉綺問他累不累。
他搖頭,像歡快的大貓,跪坐在她腿邊,把臉放在她腿上,笑道:「趴一會兒就好。」
冉綺順著他的長發,想起還沒給他剪頭髮呢。
他拿出準備好的剪刀給她。
冉綺摸了摸他的頭髮,要下手,又有點捨不得。
發質太好了,摸著好舒服,而且他長發也很好看。
她道:「要不,不剪了?」
欽蒼都聽她的,她說什麼都好。
不過都答應剪了又不剪,是不是不太好?
冉綺還是剪了他一小綹頭髮,然後打發小孩兒似的讓他出去,「忙你的去吧。」
欽蒼確實還有好多事要忙,他起身時親了她一下,跑出去。
方嫻還在外面等著,他要請教她怎麼照顧冉綺。
冉綺是個又嬌又懶的小姑娘,可不能讓她吃苦。
冉綺坐在屋裡順著欽蒼的長發。
彈幕時不時從她眼前飄過:
【感覺你倆好像成了新婚小夫妻】
【給你倆隨點份子錢哈哈哈哈】
【不過,這次能帶走欽蒼嗎?】
冉綺心裡知道,他們說的是上一次,她沒能把那個男朋友帶走的事。
冉綺很想得開:「不知道,我希望能。」
她會儘力的。
她剪了她自己一綹頭髮,將自己的頭髮與欽蒼的編在一起。然後把編好的長發壓在
欽蒼的枕頭下。
等他發現的時候,給他一個驚喜,嘻嘻。
冉綺看著枕頭笑顏如花。
外面欽蒼給她做好了吃的端進來,陪她吃完又去忙活了。
冉綺這舒適的鹹魚生活,過得十分開心。
直到晚上,欽蒼要出門。
冉綺問他幹嘛去。
欽蒼神情略嚴肅起來,笑道:「去殺蟲。」
冉綺愣了下,明白過來:蟲子再多也是有限的。
想要除蟲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把蟲子全部殺光,把高草叢徹底清理乾淨。
這是個浩大且危險的工程。
冉綺知道欽蒼很厲害,不會受傷,但還是很心疼他這樣辛苦。
她有心想陪她去,可導遊手冊沒帶來,她去了也是拖後腿。
她想了想,叮囑欽蒼道:「把我朋友也帶去,他們能幫忙。」
欽蒼本來就是要帶的,聞言還是點頭應好。
冉綺又道:「不過要注意他們的安全,別讓他們死了。」
欽蒼答應,留戀地注視著她道:「我走了。」
冉綺捧起他的臉摩挲兩下,在他的眉眼,鼻尖,唇瓣各親了一下,最後一吻落在他的額頭上,笑盈盈地道:「去吧,我在家等你。」
她的話,讓他有一種好像和她結為了夫妻。丈夫外出,妻子在家等他回來的感覺。
他為自己的想法而紅了耳根,眷戀不舍地又親回去,怕自己再待下去就更不想離開了,又道了聲:「我走了。」
轉頭跑出去。
冉綺出去送他,見外面除了他,還有村民和玩家們。
他們一行人走進樹林里。
冉綺正要回屋,就被人叫住。
是方嫻。
方嫻走過來道:「欽蒼讓我來陪你說說話。」
冉綺聞言,開心地挽著方嫻進屋,和方嫻聊些有的沒的。
方嫻看她快樂的樣子,心中頗為感慨。
她一直怕欽蒼會傷害到冉綺,可現在看來,是她看低了欽蒼。
她以為的令人恐懼的瘋子,原來只是個所有喜怒哀懼都繫於一人的少年。
冉綺說著說著,犯起困來,靠在方嫻身上,問她:「你為什麼不離開呢?你要是想離開,欽蒼不會阻止你吧?」
她原以為方嫻是有想要帶領全村改變的理想,可既然一切是欽蒼做的,說明方嫻不是真心愿意留在這兒。
也是。
這裡畢竟是令她痛苦的地方,還是回到她心心念念的家鄉才好呀。
方嫻沒想到冉綺會和她聊這個,沉默許久,說出心底的顧慮:「我也想回去,可我怕我的父母已經不在,我怕周圍人……他們知道我的經歷后,會怎樣看我?會怎樣說我?會怎樣告訴我,在我失蹤后我父母的反應?」
這些都是她所害怕的。
一個被拐的女人被解救,不代表她的苦難就此結束了。
她未來的人生是另一個挑戰的開始。方嫻不確定自己是否有勇氣,有能力去面對。
冉綺很想勸她不用在意別人的看法,過好自己的生活就行。
可誰又能真的不在意別人說什麼?
她抱住方嫻,道:「可是,留在這裡你也並不快樂,離開這裡,你可以回到你自己的人生。你的父母肯定還在等你,無論生死,肯定都希望你回去看看他們。」
「如果別人對你說了不好的話,你可以逃避。帶著父母,帶著你在乎的,在乎你的人的關心和愛,去另一個地方生活。」
「你的人生不是只有在山裡麻木地活著,和去原來的地方承受別人的流言蜚語這兩種可能的。」
方嫻失神了很久,手不自覺
地輕拍著冉綺的背,好像在哄睡自己的孩子,拍著拍著,眼眶就紅了。
她聽欽蒼說了,其實冉綺也不算是她上輩子的女兒。
可她覺得,她這一生,似乎只有冉綺這一個女兒。
只有這一個,是會真心勸慰她,為她操心的。
明明這個女孩也知道她不是她的媽媽。
可這個女孩就是會很真心地關心著別人。
方嫻褪下手上銀鐲,戴到冉綺另一隻手上,對冉綺道:「給你的禮物。」
這次她也要走了。
只是她要走的路不是吊在房樑上的那條,是一條回家路。
冉綺晃晃兩個手腕,活潑地笑道:「正好湊一對。」
方嫻淚眼婆娑地笑起來,將冉綺抱進懷裡。
*
方嫻一大早離開了。
冉綺去村口送她。
這次沒有人再會阻攔方嫻,沒有人再會打斷她的腿,回家的路她可以慢慢走。
冉綺看著她迎著朝陽走出去的背影,心裡又酸澀又溫暖。
真好啊,方嫻終於離開了。
她回過身要回她和欽蒼的家,一轉頭看見欽蒼正滿身疲憊地從樹林里走出來。
她立刻張開手臂迎過去,要撲進他懷裡。
欽蒼攔住她道:「臟。」
他身上全是血污。
身後的村民與玩家們都抬著白布包裹著的東西們,那些是從草叢裡找出來的嬰兒人皮。
蟲子寄居在嬰兒人皮里,有多少人皮,就代表他們殺了他們蟲。
冉綺牽住他的手,疼惜地道:「辛苦了。」
她帶他回家,將門關上,便絲毫不在意他身上臟污地抱住他。
欽蒼被抱了個猝不及防,也捨不得再推開她,歡喜又無奈地道:「臟。」
「臟就洗呀。」冉綺踮起腳尖在他耳邊道:「待會兒我們一起去溫泉洗。」
欽蒼眸光瞬暗。
冉綺止住他的胡思亂想:「但是不可以亂來,你得休息了。」
就算不是人,也不能一直不休息呀。
欽蒼確實很累,從草叢那晚之後,他一刻都沒休息過。只能聽話地點頭,眼底有遺憾。
冉綺拿好衣服,和他一起去溫泉,哄他道:「等處理好這些事,休息好,就可以啦。」
可以什麼?
欽蒼晦·澀地與她對視。
冉綺有點害羞地把臉貼著他的手臂。
進了溫泉池,她能感覺出欽蒼真的很累了,連一點別的心思都沒有。
她便放心大膽地借幫他洗澡的名義玩他的蛇尾。這蛇尾起初讓她害怕,如今她是越看越喜歡了。
欽蒼配合地時不時動動蛇尾,陪她嬉戲,看她玩累了,才收斂。
泡完溫泉回家,冉綺倒頭就睡。
欽蒼比她更累,卻仍要看她睡著后,才能安心地抱著她入睡。
冉綺昨晚睡了很久,不困,睡了一會兒就醒了。
欽蒼抱著她,她便沒有起床,躺在他懷裡看他,時不時玩玩他的頭髮,捏捏他的臉。
就這樣什麼正事都不幹,只是和睡著的他玩,冉綺也一點都不覺得無聊。
晚上欽蒼醒了,先給她做飯,做完飯又要去殺蟲。
冉綺在家裡除了吃就是睡,要不然就是去翻點小人書來看。日子過得頹廢又快樂。
玩家們跟著欽蒼和村民早歸晚出,等到蟲子終於殺光的那天,倒是生生瘦了一大圈。
冉綺好久沒找他們了,趁他們終於可以休息,在欽蒼睡覺的時候,帶著欽蒼給她買的零食跑去犒勞他們。
玩家們看冉綺被養得嬌滴滴的樣,吃零食的
時候像在啃她的肉一樣用力。
嫉妒,真嫉妒了!
冉綺鼓勵他們道:「現在距離目標已經完成了一大步,很快咱們就可以完完全全完成任務啦。」
玩家們有氣無力地點頭。
惠美突然道:「不過,我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
冉綺:「什麼?」
惠美:「我們之前清理出來的蟲子寄居皮都是嬰兒的皮,可我們後來清理出來的,男女老少都有。」
孔鈺不以為意:「可能是嬰兒不夠,他們後來隨便拿人填的吧。」
冉綺眉頭漸漸皺緊:「不會的,虺神不收成年人,祂嫌污穢。」
這是她曾提議把阿松扔去祭祀時,大祭司告訴她的。
玩家們表情凝肅起來。
「那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大人皮?」
譚毅也想起一些古怪,道:「而且那些大人皮雖然都已經被毀了容貌,可我還是看到有些大人皮長得一樣。」
他原以為是自己多想了,現在看來,這其中另有隱情。
冉綺的眼睛不安地來迴轉。欽蒼是不是還隱瞞了她什麼?
她讓玩家們暫且不要把這事說出去,去觀察那能讓他們回去的六塊碎石在哪兒,自己跑回家去。
欽蒼還睡著,冉綺趴到他耳邊小聲喚他:「欽蒼……」
他迷迷糊糊應了聲,虛睜開眼,沒在身旁摸到她,慌忙坐起,看到冉綺就在床邊站著,又鬆了口氣。
他對冉綺張開手臂,笑著把她抱進懷裡,「怎麼了?餓了嗎,我去做飯。」
冉綺:「沒有,我有問題想要問你,你要如實告訴我。」
欽蒼眼神變得凝重,臉上仍笑著:「你說。」
冉綺:「這些年你是用什麼喂蟲子的?真的是豬牛羊嗎?」
虺神不接受非嬰兒的人類祭祀,那高草叢裡的人只有可能是被拿去喂蟲了。
欽蒼抱她的手收緊。
冉綺道:「不要騙我。」
欽蒼低垂眼眸,顧左右而言他,「蟲子已經清理完了,怎麼突然問這個?」
冉綺道:「我想知道,這村子里的村民,都還是活人嗎?」
欽蒼的手指收緊又伸開,冉綺與他對視良久,他終於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你說要讓他們好好生活,不管他們是不是,他們都可以好好生活呀。」
他語氣像在對孩子說話,似乎在試圖哄她接受他的想法。
冉綺眉頭緊擰地搖頭:「不行的,他們得是人。」
如果全村都是鬼,那他們這些玩家在未來進入的豈不是鬼村?
在崇尚祭祀的鬼村裡生活,他們這些活人會全軍覆沒的!
欽蒼的目光冷下來,面無表情道:「那村民要是已經死了呢?」
冉綺捧著他的臉,難以理解:「為什麼?他們怎麼會全死了呢?我明明看到他們還和人一樣好好地活著的。」
欽蒼覆住她摸著自己臉的手,漆黑的眼瞳顯露出冷血動物的陰戾殘忍:「他們害死了你,當然要死啊。」
在他眼裡,上輩子的她是死在村民手裡的。他既然回想起來了,怎麼可能還讓他們好好活著?
他甚至會後悔上輩子讓他們死得太痛快了。
他應該殺了他們,再像現在這樣留著他們,永無止境地折磨他們才對。
「你還記得,你找到我時,我在吃我母親的屍體嗎?」
欽蒼握緊她柔軟的手,輕輕揉捏,「我在草叢裡待了十年,那一具屍體,怎麼可能夠我吃十年?」
冉綺從未意識到這點。
彈幕也:
【!?什麼意思?他有辦法讓屍體再生?】
【我以為小欽蒼只是個黑化病嬌,現在看來他是完全瘋了啊】
【想想也是,一個吃自己母親肉活下來,長大之後明白了也毫無心理陰影的人,怎麼可能是個陽光開朗的少年啊!】
【本質就是個瘋子啊……】
是的,他天生就和常人不同。
不僅是身體方面,是從心到身各方面。
他可是被祈求來,可以媲美神的孩子。
怎麼可能只是長條蛇尾,沒有其他能力?
他在草叢裡看起來是嬰幼兒,可他已經獨自生活了十年,怎麼可能是真的嬰幼兒?
他不過是在草叢裡長不大罷了。
他知道那具屍體是他的母親,但他在草叢裡,除了母親,還有什麼好吃的?
那些蟲子,嬰兒嗎?
他也吃過,都不頂餓,還是母親的肉最飽腹。
於是,他每次將母親的屍體吃到只剩一截的時候,就用自己蛇尾血,讓屍體再生,再吃掉……
「如此循環往複后……我遇到了你。」
冉綺表情獃滯地聽他講述,腦海里除了空白就是「卧槽」,「你殺了全村人,把他們屍體拿去喂蟲子,然後又用蛇尾血讓他們的身體長出來?」
「是啊。」既然說到這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欽蒼無所謂地坦白:「我請虺神將他們靈魂留在他們的殘肢里,讓他們得以像現在這樣假裝活著。」
就像第一次輪迴里,丁老太請虺神讓李老頭和李軍復活那樣。
冉綺手撫額頭,緩了一會兒,道:「你還有什麼隱瞞我的嗎?」
欽蒼想了下,不羈地笑了下:「想不起來了,你還有什麼想問的,都可以問,我通通告訴你。」
他的手圈住她的腰,臉逼近她,曾經的乖巧蕩然無存,笑里都帶著狠意:「反正你走不掉。」
冉綺懵了一下。
這個時空的任務發展到這一步,已經完完全全是失敗了吧?
要重啟,她得先回到未來去。可現在這樣,她怎麼回去?
未來變成什麼樣了?
會不會已經百鬼肆虐了?
百鬼肆虐也不怕,說明壓制鬼魂的力量消失了,她還可以召出園園姐和芳芳姐保護自己。
但是,但是……
冉綺五味雜陳地看著欽蒼,目光中仍有心疼:「要是,我在你出生的時候就能遇見你,從一開始就能阻止一切該有多好。」
那時遇見他,他就不會有那些可怕的經歷,也不會再有祭祀。
欽蒼抱緊她,貪戀地蹭蹭她:「沒關係,只要以後你都在就好了。」
冉綺嘆了口氣,心煩該如何解決這事。
暫時,似乎只有儘力去改變欽蒼的想法,讓他放她回去這一種方法。
不急,反正他們的時間還很長。
冉綺抱住欽蒼,做好了陪他耗下去的準備。
然而她沒想到,第二天她就離開了這個時空。
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大祭司高大的身形。
他站在床邊,眼眸透過蛇骨深深地凝視著她。
冉綺心情複雜:「你叫醒我的?」
大祭司意味不明地笑了聲:「怎麼,你不願意醒嗎?」
冉綺搖搖頭:「沒有。」
就是離開得太突然了,她有點怕欽蒼又要發瘋。
真沒想到啊,過去的欽蒼千方百計留下她,結果被未來的他自己打斷了。
冉綺心中感慨:什麼叫造化弄人啊。
想到玩家們還在那兒,冉綺連忙請大祭司把他們也喚醒。
大祭司說他們也已經醒了,而後上了床,逼近她道:「你很貪戀這個
夢嗎?」
冉綺:……他不會知道我做了什麼夢吧?
她搖搖頭:「沒有。」
大祭司手撐在她身體兩側,將她圈在自己的控制範圍之內,問她:「在夢裡過得開心嗎?」
冉綺:「……還,還行?」
他不會真的知道我做了什麼夢吧!
大祭司長袍下的雙腿,突然成了蛇尾,猛地纏住了她的雙腿,「喜歡玩蛇尾?」
冉綺:……
他不掩飾他的蛇尾了。
他知道她變得喜歡玩蛇尾了。
他好像真的知道夢裡的事了。
冉綺大腦有些宕機,轉瞬又反應過來,咬他臉一口,反問他道:「你怎麼突然把我叫醒,怎麼知道那麼多?是不是想起來什麼?」
大祭司沉緩地吐出口氣,突然扯掉蛇骨面具,把臉埋在她頸間,咬住她的脖子,悶聲道:「嗯……想起很多事。」
昨晚和她說起畸嬰的事,他就意識到畸嬰的故事竟然完全符合他夢裡發生的事。
所以他才急著入睡想要一探究竟。
然後,在夢裡的某一個時刻里,他突然意識到,此刻成為大祭司的自己,是為了什麼。
冉綺知道他肯定想起來了。
她抱住大祭司,好奇地問他是怎麼叫醒自己的。
彈幕也都好奇死了。
就聽大祭司溫聲道:「以後你也再不用回到過去了。」
冉綺不解:「為什麼?」
大祭司道:「我和虺神有一個約定。」
冉綺:「嗯。」
他說過。
「我賭你會回到過去,告訴我,該怎樣結束這一切。我賭贏了。」
冉綺愣了下,望著漆黑的床帳,手指緩慢地從他的長發中劃過。
是她說的那句——「要是,我在你出生的時候就能遇見你該有多好……」嗎?
原來玩家的任務是讓大祭司賭贏,而不是要改變什麼?
早知道是這樣,她早就說了!
冉綺輕輕扯扯他的頭髮,和他開玩笑:「那我讓你贏了,你是不是要感謝——」
她還沒說完,大祭司突然重重地吻住,好像要將她吞吃一樣用力。她承受著他的吻,手指插·進他發間,無意識地摩挲著。
她不知道,他有多想她。
*
冉綺還沒有回到未來的那個夜晚。
睡在她身邊的人想起了自己該做的事。
他拿上刀,帶上她編的髮結,化作蛇尾出了門。
這一晚整個村莊徹底被血染透,村民們都迎來了真正的死亡。
所有玩家因此被送回。
人身蛇尾的男人渾身浴血,離開已經空寂的村子,回到他和冉綺初遇的高草叢裡。
他握著她給他的髮結,獨自在漫長的時間裡,等待下一次輪迴。
她不用再回來。
因為他會幫她完成她想要的一切。
虺神透過血月,注視著那仿若殺神的男人,回想起祂第一次見到他。
祂問他:陌生的神明,為何徘徊於此?
他無機質的冰冷眼眸目空一切,仿若正執行唯一指令的機器:在等。
——等什麼?
——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