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01號仿生人研二醬
長谷川徹怔怔地看著發出邀請的好友。
萩原的目光是如此的專註,就好像此時,滿心滿眼都是他面前的那個人。
而那個人,是自己。
褐發alpha在這種專註的目光下,甚至窘迫得連手腳都想要蜷縮起來,將自己團成一團,塞進某個無人能找到的角落裡才好。
而長谷川徹不知道,他心裡在茫然不知所措的同時,自己好友的心臟也緊張得快要從束縛自由的胸膛里蹦出來了。
好吧。
萩原研二有點挫敗地承認。
他的確永遠會為alpha的這張漂亮臉蛋而心動,如果僅僅是這樣,他也不該主動跳下這片海。
可每次一點點的心動累加起來,到如今他根本做不到無動於衷。說什麼淺嘗輒止,分明就是自己給自己故意找的推脫理由。
他就是喜歡長谷川徹。也許從深夜拉麵店殘留的那點微弱的藍風鈴信息素開始,萩原研二就開始對這個人感興趣了。
褐發青年抬眸看來的眼神實在無辜,琥珀色的眼底里似乎閃著碎碎的光、透徹明朗。眼尾卻又拖拽出一抹昳麗的弧度,將純真與引誘結合到完美的地步。
在夕陽餘暉下,鼻樑間側邊那點紅色的可愛小痣更是看得oga心裡一陣怦然。
怎麼會有人平時這麼乖?遇到正事時又會變得那般凌厲果決?
這種反差,真是......太過可愛了。
想把他親哭。
在意識到自己現在為了緩解緊張,而對著那種漂亮臉蛋思緒飄忽到底在想些什麼的時候,萩原研二差點要心虛地縮回手摸摸鼻子。
但沒等他有所動作,一隻手就輕輕搭了上來。
「好啊。」褐發青年笑道。
最終還是答應了。
長谷川徹沒有理由拒絕,也根本無法拒絕。
今天的行程本就是由萩原研二擬訂的,況且多羅碧加樂園的摩天輪,也是非常有名的遊樂設施,轉到達最頂端時,可以看見全樂園小島的夜景。
合情合理。長谷川徹根本不會因為摩天輪的另一層含義而拒絕——他們是摯友啊,怎麼可能會因為這點因素而產生退縮的念頭。
萩原研二眨眼,纖長的眼睫掠過紫色的湖,握緊了alpha的手掌。有力、骨節分明,是屬於男性的手掌,還帶著粗糙的老繭,那是屬於鬼殺隊劍士的勳章。但溫暖,乾燥,回握時就彷彿有源源不斷的力量支撐著前行。
他將長谷川徹從長椅上拉了起來。
然後略帶有可惜與不舍地鬆開——這次過後,如果下一次再牽手,意義就該不一樣了。
摩天輪就位於主島背面,一面是燈光的絢麗,而另一面是寬闊的海域,以緩速轉一圈大概有三十分鐘。
正如長谷川徹所想,排隊的人很多。的確有很多對情侶,但親子與好友的組合也絲毫不少。排在他們前面的是一位戴著鴨舌帽,抱著小女孩的金髮男人;身後則是三名興奮地擠在一起看手機的女高中生們。
一切都很正常。
所以褐發青年心裡之前僅剩的那點說不清楚的不安情緒也消散了。
所以好朋友一起來也很正常啊!
「爸爸!好漂釀的大哥哥!」前方趴在金髮男子懷裡的小姑娘也才4歲左右,有些詞語都說不太清楚。她留著褐發妹妹頭,孩童圓溜溜的眼睛同樣是琥珀色的——還沒長開,但是誰也忍不住誇一句可愛。
小女孩的下巴擱在自己爸爸的肩膀上,正盯著長谷川徹笑彎了眼。
長谷川徹也回以相似一笑。
聽見女孩的說話聲,金髮男人抱著女兒轉過身來。對方穿著衛衣,笑起來也很是燦爛——看上去還很年輕。
但比起抱著她的金髮青年,發色眸色都十分相近的阿徹反而要更像她的家人。
萩原研二忍不住發散思維。
——除了諸伏景光,暫時還沒有人知道長谷川徹的家庭也有不幸的破碎情況,也不知道這個世界不再有人和長谷川徹血脈相連。
尤其是趴伏在金髮青年肩頭的女孩突然雙眼一亮,對著一個方向招手,興奮快樂地大喊:「零爸爸!這裡這裡!」
相熟的名字讓長谷川徹和萩原研二同時一愣。但也知道只是重名罷了,這很正常。他們六人中除了景光(hirotsu)和阿徹(tetsu)名字選擇的發音比較稀少外,其他人都是中規中矩。
比起他們那位正經認真的金髮同期,這位「零」則是掛著濃厚的黑眼圈,黑髮散亂,皮膚蒼白身材瘦削,一副頹廢到下一秒就要搖搖欲墜,非常無精打採的模樣。他背著吉他包,拿著一大一小兩杯飲料,以完全不符合自己外表的靈活走位躲避著周圍的遊客。
長谷川徹和萩原研二都下意識提起神,身為警校生的雷達嗶嗶作響。但也沒有什麼證據,更何況還帶著一位才四歲左右的小女孩,怎麼說也不像出來做任務的殺手。
大概是什麼走頹廢氣質的地下駐唱歌手——現在很多年輕人就吃這一套。
「果汁。」諏訪零將小杯裝飲料遞給眸中閃著光看向自己的小女孩——這和阿徹更像了,兩人間真的沒有什麼血緣關係嗎,萩原忍不住想——語氣平淡,就連那雙死魚眼都沒有任何波動。
「謝謝零爸爸!」
「我的呢?」來棲一騎忍不住開口問。
「沒買你的那份。」
「可惡。」
兩人的交流熟稔,關係親密,但卻又不像情侶那般緊密無間,更不像能生出來這樣和兩人都不太像的女兒的關係。但是小姑娘對兩人的依賴又不像是被逼迫演出來的,那種信任感誰都能看的出來。
所以不是被殺手帶來的虛晃一槍,而是收養的小女兒嗎?
萩原研二不經訕笑。
是不是因為每次出校門都要出點什麼事,所以他才會下意識覺得不對勁?這算不算是一種新型後遺症?
摩天輪三十分鐘一圈,輪到他們時,天色剛好完全暗下。樂園裡的每座島都亮起了自己的燈光,將樂園的歡樂氣氛徹底點燃。
長谷川徹像記憶中小時候那樣透過玻璃往外看,夜空上浮現的是屬於他和萩原研二的模糊倒影。他突然有些說不清的悵惘,也許自己一輩子都找不到殺害父母的兇手,或者說來不及替父母報仇,就已經在最終的戰鬥中犧牲。
褐發alpha以前從不會這樣想。
但當他看著幸福地趴在父親肩膀上的褐發小女孩時,那種沒由來的孤寂與酸澀卻一點點吞噬了在胸腔里頑強跳動的心臟。
他也是曾經有過這般美好回憶的,也本能夠、本該不必懷抱著遺憾去緬懷為數不多的相處記憶。
不知道為什麼,家裡沒有父母留下的任何相片。哪怕再思念,也敵不過人類大腦的遺忘規律,他都快要記不清爸爸媽媽的長相了。
萩原研二注意到褐發青年的情緒不對勁,甚至沒有錯過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水光。
oga沒有問「是否還好」、「你怎麼了」這種無用的話語,這種話對於明顯情緒低落的人來說根本沒有用,甚至只會讓他們強顏歡笑。
一種虛假的「我很好」,「我沒事」。
他只是悄悄地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安靜地擁抱住陷入低沉狀態中的青年。山茶花的清香並不濃烈,也不熱鬧,就是靜靜地陪伴在那裡,隨著夜空中模糊的影子一起。
摩天輪的包廂很大,固定得也很穩,至少不會因為走動而導致受力不均傾斜。
長谷川徹又不是真的遺忘了身邊的好友,他帶著沒來得及掩飾好的沉寂轉頭看去,見萩原研二已經慢信息素一步來到他身前。
「01號研二醬仿生人隨時為您服務哦~請問長谷川先生需要研二醬愛的擁抱嗎?」他故意捏著嗓子,模仿著機器人的機械音。
這座摩天輪很大,轉速緩慢。他們進入包廂有一段時間,也不過離地十幾米,還沒有升到最高空。
但是樂園五彩斑斕的燈光已經影響不到他們什麼,廂內只剩下頂部的可供調節的燈。只不過長谷川徹沒有一開始的高昂精神,而萩原研二則是揣著小心思保留了上一輪顧客調出的極具情調的曖昧小光。
長谷川徹差點被自己的好友故作搞怪的聲音逗笑,心中的低落情緒瞬間消散不少。褐發青年沉默了幾秒,眼帘垂下,睫羽猛然顫抖好幾下,最終在濃重的夜色里向萩原研二低聲承認了此刻的脆弱情緒:「研二,我……想。」
「好。」
萩原研二輕輕應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彎下腰抱住從未在他們幾人面前展露過如此易碎模樣的褐發青年。
alpha的肩背在此之前一直是永遠筆挺,像是他自己的那振日輪刀,帶著寧折不彎的隱形傲氣。也許他只是想從好友這個懷抱里汲取些什麼力量,可是真當萩原研二溫柔地抱上來的那一刻,褐發青年身體里堅持了近十年的那股勁陡然消失得無隱無蹤。
他將自己有些控制不住的表情全數壓在好友的肩膀上,鼻腔酸澀,嘴唇微張,顫抖又無聲。
擁抱著自己的雙臂又收緊了幾分,手掌在剋制不住顫抖的脊背上輕柔地拍了兩下,像是在宣告著無論發生過什麼,此刻都有陪伴。
溫熱的液體很快浸濕了薄薄的襯衫。萩原研二在心裡沉重地嘆息一聲,手掌上移,按在長谷川徹的後腦勺,將人往自己的懷裡又帶了幾分。
「對不起……」長谷川徹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聲音很低,雜亂無序,不知道是在對誰道歉。他緊緊抓住萩原研二的襯衫,像是抓住浮萍稻草一般,「對不起......我要是不那麼期待過生日……」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