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說你討厭我
房間里本早已相處融洽的兩種信息素在這一瞬突然改變。
藍風鈴收斂起自己的柔軟,從未展現出來的屬於alpha的那面侵略性在呼吸間猛然暴起,似乎要將一切攤開在烈日下曝晒。
松田陣平本就不設防,更何況面前是從未強勢過的長谷川徹,一瞬間竟被壓制到陡然失語。身體里本就尚未完全穩定的發.情期.激素在心理與生理的作用下頓時撲湧出來,oga牙齒細微顫抖著,在尚未反應過來時,被人壓著肩膀往後退,直至腿彎碰到床的邊緣失去平衡仰倒在床上。
宿舍樓里統一的單人宿舍並不大。衣櫃、桌椅與一張單人床就足夠將這私密性還算強的狹小
空間塞得滿滿。碰到床沿時也不過將將幾步的距離,短短几息根本不足以讓松田陣平在來勢洶洶的情.潮間恢復理智。
長谷川徹收回有些顫抖的手臂,緊張到失力,甚至連拳頭都捏不緊,手指尖顫到幾乎沒法見人,與信息素傳達出的強勢感截然不同。
他將手背在身後,聽著捲髮好友因為被勾出發.情期而發出不自然的輕聲喘.息,狠狠掐了一把自己才沒有當場落荒而逃。
哪怕松田陣平沒有恢復意識,可房間內的金屬玫瑰卻是在被壓制后的幾秒內以更大的汛.潮撲蓋過來,和藍風鈴狠狠撕扯、不,更像是要不服輸地碾壓過去。
可那發.情期自帶的甜膩尾調根本沒有戰鬥力,讓本該氣勢洶洶信息素之間的纏鬥到最後變味為帶著些挑.逗的調.情。(只是信息素!真的沒有寫脖子以下的內容!別鎖我了嗚嗚嗚!)
長谷川徹根本不敢看失去平衡,仰面倒在床上的松田陣平的表情,他喉結上下滾動一番,只覺得一片乾澀。
他彎下腰,看著眸間已然氤氳出一片紅痕水色的松田陣平。後者目光散亂,直至跟著長谷川徹彎腰的動作才有所波動,剛匯聚出焦點落在長谷川徹的面上,「阿徹,你怎——」
長谷川徹沒有給他說完的機會,又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只能迅速握著松田陣平的肩膀和腰將人翻了一個身,將人背朝上按在柔軟的床上。
是的,柔軟。
長谷川徹從第一次來這裡就發現了,捲髮好友的床似乎被他自己鋪得很是柔軟,一點都不像自己只墊了一層的硬木板床。所以他也不怕剛剛松田陣平仰倒時不慎讓人磕到腦袋。
到底怎麼回事啊......
松田陣平的理智回籠,鼻尖是自己被褥的氣息。他昨天剛將被子抱去天台曬過,一片暖洋洋的蓬鬆感。
好像是因為自己將他推倒在椅子上,所以是報復?
但又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捲髮oga想撐起自己的上半身,但是雙臂支撐到一半,就感覺到身下的床墊在下陷。他大腦頓時陷入一片空白,不用看也能感覺到長谷川徹單膝壓在了床上,俯下身撐在自己的上方。
他們的臨時標記從未用過這種單方面壓倒的姿勢。
松田陣平手指蜷縮起來,揪住了身下的床單。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情.潮間沸騰,曾經感受過的恐怖失控再次卷席起理智,將他要溺死在那片由花構造的藍海中。(只是咬一口脖子而已!)
帶著老繭的指腹撩起幾縷搭在脖頸間的碎發,露出剛剛還被捂著的腺體。後頸過分敏.感的皮膚根本受不了這種似有若無的接觸,激起後背一串電流。
絞著床單的手指頓時用力到泛起白。松田陣平害怕丟臉,乾脆一口咬上自己的被子,堵住即將出聲的喘.息。
他看不見長谷川徹的表情,也猜不到對方到底是什麼時候會咬下來。也許在下一秒,也許在很久之後。這種不著底的期待混雜了些許不知從何而來的害怕,但松田陣平的理智又在告訴自己不必恐懼——因為那是長谷川徹。
尖牙抵住脆弱的腺體,然後隨著熟悉到可以忽略的輕微刺痛,他剛想閉上眼,下一秒就被猛然灌入的alpha信息素刺激到悶哼出聲。
那是哪怕第一次都沒有體驗過的暴力安撫,屬於alpha的信息素根本不在意任何所遇到的反抗,在松田陣平的體內吞噬著一切,帶著摧枯拉朽般強勢蕩平不穩定的激素。
松田陣平的小腿不自覺踹了踹,像是要在這片深藍花海里溺水的魚,但是被alpha整個人都罩在身下,只能可憐兮兮地嗚咽,揪著床單慢慢往上挪,躲開alpha叼著自己後頸的犬齒。
但無果。
他顫抖著肩脊,鬆開被自己咬得濕漉漉的那片被角,不情願地向長谷川徹求饒,「你哈......他媽的慢點......操......牲口嗎?」
松田陣平帶著細碎的喘.息聲,罵得含糊不清,但足夠長谷川徹聽清了。他琥珀的眼眸里本就含著歉疚和慌亂,此時聽到好友似乎是實在忍受不了的話,便立刻鬆開了自己的禁錮——不止鬆開牙齒,而是整個人都從床上後撤站了起來。
他本就沒有完全壓住松田陣平。
注入信息素時給的反應永遠都是雙向的。長谷川徹幾乎要被成堆湧進自己唇齒間的金屬玫瑰味嗆咳出聲,他撤離時站得又快,一時間在oga信息素的猛烈回應間頭暈目眩。
等再眨眼看清床上時,松田陣平已經自己坐了起來。哪怕鼻尖通紅,而雙眼也還帶著看似脆弱的水霧。
但是那副明顯來秋後算賬的表情可不像什麼好說話的oga。
松田陣平當然是強撐著自己緩過神來的,能坐起來還算靠著自己那強大的抑制力,強行忽略掉身體里到處亂竄的火花電流撩起的痛與爽。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長谷川徹瞧,說話間還帶著不算很明顯的氣息不穩,也混雜著輕微鼻音,「你最好如實告訴我究竟想要幹什麼。」
長谷川徹捏不準松田陣平是否真的在生氣。
「今天是最後一次臨時標記了,陣平。」他小聲道,撇過頭不敢去看自己摯友的神情——哪怕對方也許什麼都不會表露出來。
松田陣平眯起眼,一點濕痕因為這個動作從眼角溢出。他一僵,又因為長谷川徹自己扭頭看不見而放鬆下來,伸出手指抹去那顆之前就聚在眼眶裡的生理性淚水。可說話間仍是平靜的不起波瀾,「嗯,所以?」
他知道長谷川徹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因此來用這麼不對勁的方法來臨時標記他。他還記得在突如其來的發.情期中恢復理智后,仰面看向alpha時,在後者臉上捕捉到的歉疚和孤注一擲。
有什麼值得長谷川徹這樣做的?
抱著惹怒自己的心態?
或者是說長谷川徹勉強他自己以完全不習慣也不樂意的強制姿態來進行這最後一次的臨時標記?
長谷川徹將手背在身後,突然大聲,「就、就是,以後我們......」他說話間突然悄悄瞥了一眼松田陣平,於是強撐起的勇氣又一股腦瀉掉,聲音幾乎只比蚊子大一點,「......以後我們真的不可以再這樣了。」
捲髮oga在長谷川徹的目光下故意揉了揉自己濕漉漉的後頸,然後將手移到兩人之間,展開。幾根手指間殘留著亮晶晶的口水,「你的不可以,是指這樣的臨時標記嗎?這和小狗有什麼區別,為什麼不可以?」
他臉上揚起壞笑。
「阿徹,我覺得倒是找不到比你還要更會臨時標記的alpha了。」松田陣平故意以反話來調侃。
這還是第一次,長谷川徹忘記給松田陣平擦乾淨腺體處,沒想到立刻就被後者拿來做文章。他也不生氣,乾脆就是順著這個話題講,「所以我就是不會臨時標......」
「哦,沒關係啊。」松田陣平打斷他的話,「我喜歡就夠了。」
「無論是之前那種,還是現在這種,我都挺喜歡的。」
捲髮青年捏了捏手指,察覺到自己的力氣回來一點,便撐著自己從床沿邊站了起來。他看著因為自己的話而瞪大眼的alpha,又重複了一遍,「你給我聽好了,如果說是以這種理由才故意這樣做,我不會接受。」
他向前走了幾步,長谷川徹就往後退了幾步。
直到alpha的肩背緊緊貼在牆壁上,退無可退。
這間單人宿舍里的局勢再次調轉過來。
alpha本就是色厲內荏,剛剛的偽裝只一下就被oga打碎得無影無蹤。
房間里的信息素依舊濃烈,根本未曾因為臨時標記結束而散去。
「你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松田陣平在他面前停下,低聲問道:「討厭和我進行臨時標記?」
長谷川徹猛然搖頭,「不......怎麼會。」
松田陣平本來就是在詐他,得到答案后毫不意外地點點頭:「想來也不會,你的信息素這麼喜歡我。」
捲髮青年語氣篤定到長谷川徹都沒法反駁,畢竟事實在這裡,鐵證如山,纏繞著oga信息素的藍風鈴的確來自於他自己。
「所以,還有第二個可能性。」松田陣平露出笑容,眉眼是帶著銳利的俊美,「阿徹,本來想今天告訴你的。」
長谷川徹內心瞬間泛起了退縮之意,但除非他推開松田陣平或者是撞開這堵牆到別人的宿舍里去,他根本沒法逃掉。
門被松田陣平鎖著,他逃走的需要時間根本來不及阻止松田陣平說出那句話。
「想跑?」松田陣平一眼就看穿了長谷川徹的企圖,將alpha最後的退路——窗口的方向——堵住,「看來是真的知道了啊,我倒還蠻驚訝的。肯定是hagi這傢伙搶先了吧,嘖,動作還真是快啊。」
他將剛剛跳窗戶進來的不對勁聯繫一下這兩天不見人影,今天發消息也不回打電話關機的情況,就猜出長谷川徹是故意躲著他們。
長谷川徹帶著懇求的目光看向捲髮好友,哪怕這個答案兩人其實已經心知肚明,但他依舊想要矇混過關。
至少——至少給自己一個純粹的——
「我喜歡你,阿徹。」
松田陣平無情宣判了他們之間的友誼並不單純。
「其實當初從和你一起去捉魚那時的路上,我就有點喜歡你了。也許你不知道那時候的長谷川徹有多值得讓人喜歡。」松田陣平甚至將時間線往前推了推,「你說最後死在鬼的手上會對戀愛的對方不負責的時候,我就想這樣攤牌。結果被你那個該死的fg氣到不行。」
「如果現在我現在說不介意這件事,應該還不算晚;如果你現在不想談戀愛,那隻要我有一天還在喜歡你,我就會等你。」
「或者說,你也可以現在就拒絕我。」
松田陣平淡聲道,他的目光不帶有任何引導的情緒,直直看向長谷川徹帶著訝異的眸底。捲髮青年將自己的心臟剖開來,「阿徹,會拒絕人嗎?」
褐發青年眸光慌亂,不知道現在是怎樣的發展。
松田陣平反而不管不顧,一腳油門轟了過去,把自己和褐發青年都撞了個支離破碎,「只要你跟著我說:我討厭你,松田。」
房間里明明還盈滿了曖昧交纏著信息素,松田陣平的後頸還有著長谷川徹留下的齒痕,但兩人間的氣氛卻是一度降到了冰點。
長谷川徹恨不得真的能把自己擠進牆壁里逃跑,這樣就不必面對這種選擇。
「你看,這樣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就能立刻拒絕我的追求了,阿徹。」松田陣平似乎是真的想要做個決斷,至少長谷川徹只能在那雙眼眸里看到無盡的認真。
alpha的唇瓣顫了顫,似乎真的要說出來。
松田陣平呼吸一滯,手骨都要被捏得咯吱作響。但話已經說出去,想反悔也沒有辦法,他只能幹等著。
「我......」長谷川徹吐出一個音節,但接下來的話卻是怎麼都說不下去。怎麼可能違背意願說出這種傷人的話,在自己的心上和陣平的心上來回捅幾刀。
但是如果不說,那真的要面對摯友們的追求嗎?
他根本轉變不了。
松田陣平長嘆了口氣——說不準也是鬆了一口氣。
「算了,不逼你了。」oga擺擺手,退了幾步坐回床上,「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長谷川徹向窗戶走了幾步,被松田陣平喊住,「門不是給你用來吃的,笨狗。」
褐發青年神思恍恍惚惚,根本沒注意自己的稱呼在松田陣平口中直接變了個物種。他垂眸,低聲道:「那我走了,陣平。」他擰開門鎖,也不在乎自己會被人看到,在門關上前看了一眼在縫隙中越來越小的松田陣平。
後者只是坐在窗沿邊,弓起腰身,將自己的臉埋在手心裡。
長谷川徹抿緊嘴角,將門輕輕帶好。
還沒有到熄燈的時間,走道里的確還有警校生小貓三兩隻,看著長谷川徹從松田陣平房間里出來時都見怪不怪。
這又不是第一次了。
即使見不到長谷川徹,第二天也能從松田那一身藍風鈴的alpha味聞出來兩人之間進行了臨時標記。
只是頭一次見到情緒這麼低落的褐發青年,眸光漣漣,嘴角下撇,像是不強壓著下一秒就要當場哭出來似的。
不會被松田欺負了吧?
幾人交換一個眼神,但這畢竟是alpha,又是全校的體術課第一,怎麼會被欺負?
不過按照兩人平日里的性格......仔細想想,好像還真的有可能哦。
松田陣平不知道門外即將謠言起飛——認真算起來也不能說是完全不對。
他的確欺負了長谷川徹。
他將掌心貼在自己的胸口,下面的心臟正以完全超速的頻率跳動著。他提了很過分的拒絕要求,完全將自己的後路堵死。
哪怕知道當時長谷川徹有接近百分之百的可能性不會說出來,他也為那接近於無的可能性而感到后怕。
甚至在那個音節止住時感到了劫後餘生的腿軟。
松田陣平哀嘆一聲,將自己攤平在柔軟的床上。阿徹這一看就不是正常狀態來的啊,果然是hagi這傢伙沒有把握好度,讓人直接『哐哐哐』幾下燈泡全都亮了!
就差一天!
自己就是第一個告白的了!
結果準備好的說辭在剛剛那種情況下全都變了個味,哪裡是告白,更像是強行逼供。
松田陣平將自己的腦袋塞進被子里,不太願意麵對這個殘酷的事實。
——
長谷川徹沒有回宿舍,而是一個人跑到了操場上,在看台上隨便找了一個座椅坐著。
風很溫柔,吹散了alpha周身殘留的金屬玫瑰的氣息。
一連兩天,事情多到他好像很久都沒有這麼安靜地獨自坐著了。在最後的事實也塵埃落定后,長谷川徹反而能徹底冷靜下來,什麼都不想。
就這樣與周身如此安靜的環境融為一體。
逃避的確解決不了問題,但是說開之後,他就不能像以前那樣和大家相處了。最起碼要和大家保持一定的距離,不可以任由事態再任性地發展下去。
長谷川徹深吸一口氣,將頭埋在自己的雙臂間。
沒關係,雖然做不成摯友,他們也有可能成為普通朋友。
他一點都不會難過。
如果、如果連朋友都做不了的話,他也一點都不會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