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望向謝至清。
謝至清站在原地,什麼反應什麼表情都沒有,他只是淡的望著聲嘶力竭的謝舒揚,目光和看院子里的雜草、石凳一般,沒什麼區別。
因為他知道這件事不管是不是他做的,最大的嫌疑都是他,因為只有他最恨謝秋風,在所有可能有嫌疑的人里,也只有他最有能力做到這件事。可是他有能力不代表就一定是他做的這件事。他不過是給予方瑤一點小小的幫助罷了,若是沒有家人拖累,想必方瑤早就可以殺掉謝秋風。
「你這樣說有何證據?」陸景策往前一步擋在謝至清面前,和謝舒揚針鋒相對。
「所有人都知道謝至清恨我父親!」謝舒揚緊緊的盯著謝至清,眼神瘋狂又惡毒,「昨晚和父親在一起的只有那個沒什麼修為的姨娘!就那樣一個下賤玩意兒,怎麼可能殺得了我父親!定然是你!一定是你在其中做了手腳!"
「所以現在謝同修並無證據,只是在用陳年恩怨誅心嗎?」陸景策目光微斂,語氣也帶了幾分嚴厲。他平時就不是平易近人的性格,現在更是不怒自威,在場的侍從們都被這場爭吵嚇得發抖。
「誅心?家父位高權重,平日與人並無恩怨,只有和謝至清關係不佳。他來蒼雪山那日還和藹邀請謝至清認祖歸宗,謝至清還朝諷家父。」謝舒揚呼吸急促起來,眼中的懷疑漸漸變成了篤定。
只有謝至清有理由有動機有實力動手,謝秋風修為深厚,常人近身都十分困難,更別提如此悄無聲息的殺人。
「難道說因為你陸景策要同這個罪人成婚,所以向來以律法嚴明的明律宗就要徇私枉法嗎!」謝舒揚已經接近瘋狂,他越發覺得自己想的就是正確的,「之前謝家林家一起遞交的申請,要求嚴查嚴辦我母親林靈英的案子,明明證據確鑿的案件,你明律宗卻一直磨磨蹭蹭拖延至今,甚至明律宗的少宗主還要和犯人成婚!"
林與行站在一旁瞪大雙眼,他完全不敢相信謝舒揚竟然敢說出這樣的話來。明律宗幾百年來能保持如此地位,一是實力二是公平,再困難的案子他們也能秉公辦理,再刺頭的犯人他們都能抓回來繩之以法。明律宗的真實實力無人能夠知曉,謝舒揚在這裡說這樣的話,也不怕得罪了明律宗。
即便他這個不知道多少消息的旁觀者,也知道這件事很難扯到謝至清身上來。而且就算謝至清在其中動過什麼手腳,也無法真正定罪。
「既然你要說謝家和林家聯合申請的那件案子,現在已經完全整理完畢,完整的卷宗稍後會公之於眾。」和謝舒揚的瘋癲相比,陸景策看起來格外的淡定沉穩,即便謝舒揚把話說到這樣的地步,他也不慌不忙,毫無慌張之態。"不過希望你還記得明律宗的規矩,明律宗斷的不是案子,而是是公平。謝至清的母親綿綿乃是你父親謝秋風強迫良家婦女,被迫做的外室。你母親謝夫人曾多次派人騷擾,欺負他們母子二人,最後一次欺負導致外室綿綿死亡。」
「謝至清為母報仇,合情合理。」陸景策的聲音平穩有力,他把謝至清攔在身後,用最為平靜的聲音陳述事實,"合情合理之事,明律宗絕不插手。至於以上結論的證據,也會同卷宗公之於眾,裡邊的證據都是明律宗弟子親自到場收集,絕無作假。」
「胡說!你就是在包庇謝至清!」謝舒揚歇斯底里的怒吼著,他的聲音沙啞得可怕,帶著魚死網破的亡命感。「明明是那個賤人插手謝林兩家聯姻,是她破壞謝家和睦安定!你竟然污衊我的父母來包庇你的道侶!」
陸景策卻懶得再理會謝舒揚,畢竟現在謝舒揚死了父親,如今已經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把有關謝至清的事情解釋清楚,其他的事情沒有任何興趣。
謝至清站在陸景策身後微微愣住。原來這些日子陸景策這樣忙……是因為整理那些卷宗和證據嗎?
陸景策一直關押著他,但是實際上在幫助他正名,想要讓他堂堂正正回到修仙界,同時也為他的母親申冤。在知道他幫助方瑤的時候,不僅什麼都沒有說,還特意儘快把所有案卷整理出來,就為了在此時反駁謝舒揚。
而他明明是……是想要殺害他,還吸收了他所有修為的兇手。
謝至清在那一瞬間,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什麼包庇,什麼污衊你的父母!」鹿溪和陸景容一直站在旁邊看著,鹿溪本來看陸景策說話便一直沒有插嘴,沒想到這人竟然變本加厲什麼都聽不進去,他作為醫師當下便有些披捺不住。"我雖然只是進去確認了一下,卻也能看出來,謝家家主肌肉緊繃,雙眼瞪大,瞳孔緊縮,是處於極度興奮之時突然斃命。看屋內情況和身體表現,應當是昨晚在床上一時不察,突然受到致命攻擊才死亡的。」
鹿溪此話說的已經算是隱晦,在場的人心中都明白,應該是那位被強迫的妾室趁著床事謝秋風最興奮的時候下刀,然後逃之天天,和謝至清有什麼干係?謝秋風強迫的良家婦女又不止一位,更顯得陸景策的話可信。
只是這裡的人大多都是林家、謝家和陸家的人,並不會真的因為這些說辭而罷休。但是也絕對不可能說幾句話就想要定謝至清的罪,把禍水引到謝至清身上來。
鹿溪說完這幾句便拉著陸景容要離開,陸景策自然也不想待在這裡,便護著謝至清率先離開。
謝舒揚沒有任何理由扣押謝至清,也不能像十幾年前那樣憑人數和實力留下謝至清。他憤怒的一拳打在身旁的柱子上,一副無能狂怒的典型表現。
謝至清回頭看向謝舒揚,把這一切都看在眼中。他本來以為會和謝舒揚在謝秋風死亡這件事情上糾纏很久,但是沒想到在陸景策幾人的辯駁下很輕鬆的就離開這塊是非之地。他抬頭注視著身邊護著他的人,心裡有一瞬的酸澀感。
這麼多年,他一直無依無靠獨當一面慣了,還從來沒有人這樣護著他。這樣溫暖而充實的感覺讓他既舒適又覺得陌生害怕,渾身都不自在。
回去的一路上謝至清都覺得有些渾渾噩噩的,他的精神和身體本就疲憊不已,現在大仇得報之後又和謝舒揚爭論不休,已經到了極限,依靠在陸景策的懷裡昏欲睡。此時時間尚早,謝至清在陸景策的攙扶下回到煙景館,準備再睡一會兒。
煙景館的卧房裡爐火未斷,裡邊暖意融融。床榻上的墊子被子都柔軟舒適,最適合睡覺。謝至清心中再無遺憾,躺回床上便睜不開眼睛,困得意識模糊。他手上一直下意識的拉著陸景策的衣袖不撒手,本來陸景策還想把卷宗的副本整理出來公布出去,但是由於謝至清的拉扯,便只能爬上床同師尊一起入睡。
陸景策剛一上來,謝至清就迷迷糊糊的窩進他的懷裡,好像只有這樣才有安全感。陸景策憐惜師尊,如今美人在懷,是絕對不可能把人推出去的。
於是二人抱在一起,在床榻上睡了一回回籠覺。
等謝至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陸景策已經不在身邊了。這一覺是在疲憊至極的時候睡的,所以十分香甜舒適,也不知道陸景策到底什麼時候離開的。倒是竹影在外邊候著,應該是把事情處理好了。
謝至清起床換上衣裳,坐在小榻上喝茶,便把竹影叫了進來。
「仙君安好。」竹影進來先是利索的問安行禮,然後才開始彙報工作。」事情都按照仙君所說安排好,馬上便會趁亂送人離開,只是那位夫人想要在離開之前再見一面仙君。」
謝至清確實是安排竹影保護方瑤,讓她儘快逃離現場。方瑤只是普通人,雖說有一點修為但是很難被人察覺,身上也不像他一樣有特殊的東西作為標記,就算謝家再有勢力也絕無可能從大海里撈一根針。
至於想要見他,謝至清剛好也想要見一見方瑤。畢竟他並不是幫助方瑤,而是利用她的恨意替他復仇罷了。
於是謝至清點點頭,讓竹影帶路去見方瑤。這個時間點雖然敏感,但是謝舒揚那裡亂成一團,謝至清修為深厚,即便出去也讓人難以察覺。
主僕二人甚是低調,一路隱藏身形趕路到離蒼雪山稍微遠一點的小城鎮里。在這裡有明律宗的一處小產業,其中有一處城郊的小院剛好用來藏人。
小院子佔地不大,竹影打開院門的時候,方瑤正坐在房門口的門檻上,望著身旁的小黃狗走神。她本就生得十分漂亮,如今換上一身素衣,更顯得凄楚動人。
「謝仙君。」方瑤看到謝至清親自過來,神色略微有些驚訝,連忙起身向謝至清行禮。
謝至清點點頭,徑直進入屋內。方瑤立即跟上,順手帶上了房門。竹影則是在外邊守著。
「說吧,見我所為何事?」謝至清一進屋便隨意坐到椅子上。
「主要還是為了道謝,感謝仙君助我,還幫我照顧家人。」方瑤微微欠身行禮,「妾身實在無以為報。」
「————只能把身上最珍貴之物送給恩人,希望……能幫上恩人的忙。」
謝至清聞言眉頭輕蹙,恕他話本看多了,這個最珍貴之物————
不會是……以身相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