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低頭

「昨天不是才去的嗎？」陸元卓驚奇。

「今天有點事情,還要去一趟。」梁玥道，「做了一件事情，就得做到底。」

「好。」陸元卓點頭,「晚點,我去宮門接你。」

「也不用太早，應當回去皇祖母那邊走一走。」梁玥道,既然她進宮了，那就不可能不去太后那邊。

梁玥就是跟皇后說了高家女婿的事情，剩下的就不歸她管。

慈寧宮，太后得知梁玥已經跟皇后說了那一件事情后，她認為讓皇後去處理好。

「高將軍到底是朝廷重臣。」太后道，「確實不是你能處理的。」

「先前，聽說高將軍讓他女兒跟那個男子和離了。」梁玥道,「還以為這一件事情就到此為止。」

「這一件事情不一定是他點頭的,可能是其他人用了他的名義。」太后道,「便是其他人，那也是他身邊的人，而不是高家以外的人。」

不管如何，高將軍都得承擔罪臣,失察之罪總是有的。

「是。」梁玥點頭,「女子還真不容易，容易被騙，而男子的,他們的損失很小。」

和離,對男子的影響不大,對女子的影響最大。休妻,對女子的影響就更大了。

多少人都是讓女子忍著,就是不想女子被休，怕影響到家裡其他女子的名聲，怕家裡的姑娘不好嫁人。

「這世道就是這樣。」太后道，「手裡頭有一些嫁妝的倒是還好，只要沒有傻乎乎地把嫁妝都花了。真要是被休、和離，還能帶著嫁妝離開。」

娘家不一定就靠得住，有嫁妝就不一樣，最好還是得有個宅子。那麼女子不回去娘家，也能住在外面。

皇帝得知冒名頂替的事情之後，他就找了高將軍。皇帝還算看重高將軍，高將軍確實也有能力。

「微臣不知此事。」高將軍跪在了地上。

高將軍首先就想到了他的妻子，可能是他的妻子讓人那麼做的。

「你去西北吧。」皇帝打算讓高將軍去西北，正好讓高將軍看看那個人到底是不是高將軍的女婿。

這幾年還算和平，基本上沒有大的戰爭。

高將軍這些大將軍有的就待在京城，皇帝這一次對高家女婿的事情非常憤怒。

上一次，皇帝沒有責怪高將軍，只當高將軍他們是被矇騙的。而這一次的事情，皇帝不能再當高將軍是被蒙蔽的，一次又一次，要是高將軍在戰場上也這樣，那不是得全軍覆沒？

高家，高將軍回到家就去質問高夫人。

高夫人臉色蒼白，她沒有想到事情這麼快就被人發現。

「瞧瞧你做的蠢事。」高將軍很憤怒，他的妻子怎麼能那麼愚蠢，他早前就說了不能那麼做，千交代萬交代，妻子還是做出這樣的事情，「他們呢？」

「我讓他們去別的地方了。」高夫人道，「也許他們還在那邊。」

「你當人家傻嗎？」高將軍道，「哪裡可能一直留在那邊，必定早就跑了。」

高將軍以前就覺得那個女婿太過精明，而眼下，高將軍悔恨不已，當初就不該讓女兒嫁給那個男人。

「那……那怎麼辦？」高夫人道，「夫君你……」

「要去西北。」高將軍道，「你們留在京城。」

像高將軍這個身份層次的人，他要是上戰場了，就必須得有家人留在京城。朝廷就是擔心這些將領直接背叛朝廷，而朝廷還沒有壓制他們的籌碼。

榮縣，溫雅如在路上磨磨蹭蹭的，頂多一個月路程，走了快三個月。

即便如此，溫雅如和她的孩子們還是到達了目的地。

林清澤已經知道溫雅如犯的蠢了，他真不知道溫雅如怎麼能說出那樣的話，還是在天子腳下說那些話。要是溫雅如在榮縣說那些話，那也就算了，天高皇帝遠，不一定就有人跑到皇帝的面前說溫雅如說的話。

他就是回來榮縣，沒有一直盯著溫雅如，溫雅如就出這樣的事情。

當林清澤看到溫雅如和一雙兒女，他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讓他們待在這邊吧。」林清澤想兩個孩子還是別想著去京城讀書，也別想著去大地方，他們還是老老實實地待在這邊。

林清澤擔心溫雅如沒把孩子教導好，不能再讓溫雅如跟孩子們說亂七八糟的話。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溫雅如問。

溫雅如不想回到西北，奈何她被驅逐出京，朝廷就是要讓她來西北。她要是去別的地方，怕是也會被逮住，路引是一件難事，不是她想去哪裡就能去哪裡的。

她又不是逃難的難民，逃到哪裡算哪裡，她要安穩的生活。

「你清楚就好。」林清澤道，「你怎麼能對孩子說那些話？」

「本來等到很多年之後，就沒有皇帝，也沒有什麼王爺公主。」溫雅如道，「我夢見過。」

「你夢見過？」林清澤看不出大梁朝有亂的跡象，「那是多少年之後？」

「可能要幾百年吧。」溫雅如道，「應該不到一千年。」

溫雅如不知道大梁朝相當於她前世的哪個朝代，她就是隨口一說。

「……」林清澤無語，他本來以為是幾十年，卻沒有想到要幾百年，上千年。

那麼久的時間，他們這些人都作古了。

溫雅如怎麼還說那樣的話，他們生活的時代就是有皇帝，不可能沒有皇帝。

「你下一次說話，過過腦子吧。」林清澤道。

「在家裡說的話，哪裡用得著過腦子。」溫雅如道，「誰能想到你的女兒那麼傻，她竟然跑到外面說那些話，害得我被牽累。那些人都覺得是我跟女兒那樣說，讓女兒去外面說。」

「至少朝廷沒有要你的性命。」林清澤道，「這已經很不錯了。」

「怎麼不錯了？」溫雅如道，「就是幾句話，他們就把我趕出京城。我看他們以後就可能為難你，也可能讓我們的兒子考不中進士。」

「別多想了。」林清澤無奈，溫雅如總是喜歡那麼想。

「不是我多想，是你們多想。」溫雅如道。

「……」林清澤都不知道說什麼好，溫雅如如此倔強。

當林大牛他們回到林家村的時候，林二牛和林三牛的家人也得到了林老太太留下來的銀子。

林二牛他們早前就寫信告訴家人，他們要在京城待一年。

林王氏瘋瘋癲癲的，她這一年沒有少說胡話。她還時常去找林大牛，沒有找到林大牛，她就鬧，然後，別人就跟她說林老太太沒了，林大牛去京城守孝了。

偏偏林王氏的記憶錯亂，那些人跟林王氏解釋了，沒過幾天，林王氏又忘記了，她又開始鬧。

「大牛，大牛。」林王氏見到林大牛，她還很高興，「大牛，你去哪裡了？」

「娘沒了，去守孝。」林大牛道。

「娘沒了？」林王氏沒有不高興，「沒了好，她沒了，我們就能自己管銀子啦。」

「……」林大牛搖頭，林王氏的腦子還是沒有好。

林二牛拿了銀子，他就想去賭。好在安平縣這邊的賭坊都不讓他進，他要是跟村子里的幾個人賭，他的兒子、妻子就跟著去。

其實林二牛也就是拿到百來兩銀子，其他的銀子被林二牛的妻子拿著，還有就是分給了林二牛的幾個兒子。他們都知道林二牛好賭，就怕林二牛把銀子賭沒了。

所以林二牛手裡的銀子不多，別人也不敢跟他賭。林二牛就覺得沒勁兒，特別沒意思。

林三牛家的情況還算好，有了這些錢，就能重新蓋房子，孫兒成親也就有新屋子。

「你們娘對大房還真是好。」林三嬸道，「給我們，就這麼一點銀子。還有碎銀子，榮寧公主就沒給添點？」

「沒有。」林三牛搖頭，「她就見了我們一次，後頭就沒有再來見我們，也不管我們。」

「也對，都斷親了。」林三嬸道，「她以前送的那些禮就值不少錢，可惜……」

要是榮寧公主繼續送給他們東西，再送幾年就好了，可惜沒有。

京城，高將軍離開京城了，他帶著高二少爺一塊兒走。高大少爺和高夫人等人留在京城，高老夫人就是時常去小佛堂念經。

高夫人就只能想著戰場上刀劍無眼，指不定高二少爺就死在了戰場上。高夫人認為高將軍就只知道為高二少爺鋪路，不為嫡子鋪路。

而高夫人根本就不去想她不願意讓嫡子練武，生怕兒子去了戰場上就死在戰場。高夫人寵著慣著兒子，也就導致兒子沒有什麼能力。

偏巧高夫人生的大兒子在讀書方面又沒有特別高的天賦，高大少爺成親幾年，除了又幾個兒女外，高大少爺就沒啥出息。

高夫人的娘家又有些中落，娘家人也幫不上她的忙。一塊朽木，讓別人怎麼給高大少爺找事情做。

「娘。」高二姑娘又回來了，她抱著她的女兒回來。

高二姑娘沒有辦法，她的丈夫終究還是偷了她的銀子跑了。

這讓高二姑娘很傷心，夫君覺得她太會花錢，說什麼以後還要過日子，她這麼大手大腳，以後去喝西北風么。

於是高二姑娘就給她夫君一些銀子，可能是她夫君看到她在哪裡拿銀子，她的夫君就偷走了那些東西。

那個男人根本就沒有管高二姑娘沒有了那些銀子會如何，也不管剛出生沒有多久的孩子。他就想著要是他不拿著銀子逃跑，他很容易就被抓住，高二姑娘是千金小姐，她哪裡能吃得了外面的苦，她到時候一定會寫信給家裡，遲早會被發現。

高二姑娘紅著眼睛，她真的沒有想到那個男人如此人面獸心。只是她還是時不時給她的夫君找理由，她的夫君也沒有拿走所有的銀子，還有給她留下一些東西，房契就還在啊。

有房契，她還能賣房子，還是能有一些錢。

高二姑娘就是拿著那些錢回到京城，她不可能一個人在外面生活。

「你父親當初讓你和離，你還非得要他。」高夫人道，「現在好了，你爹也被你害得去了西北。」

「也不能完全怪夫君的，他也是害怕被發現。」高二姑娘道。

「那你怎麼一個人回來？」高夫人問。

「夫君不想牽累我們，他才拿了一些銀子走的。」高二姑娘道。

「……」高夫人閉上眼睛，她不知道說什麼好。

「母親，以後我和您的外孫女就得靠您了。」高二姑娘打算住在娘家，她要養大女兒。

高夫人對此非常無奈，女兒已經打定主意，她再說別的話也沒有用。她不可能不讓女兒留在家裡，女兒身邊還帶著一個孩子，要是把女兒趕出家門，高夫人擔心女兒會活不下去。

公主府，安樂縣主跟梁玥聊天，便說到了高二姑娘。

「聽說她還覺得她的夫君沒錯呢。」安樂縣主道，「就想著她的夫君是不想連累她，他才拿著銀子跑掉的。」

「戀愛腦。」梁玥道。

「對，就是這樣。」安樂縣主點頭，「真真是……她就想著她的夫君，覺得她的夫君有各種理由。她不會還要去找宋氏的麻煩吧？」

「她要是敢找宋氏的麻煩，那也就別怪別人對她下手。」梁玥道。

高二姑娘在京城已經沒有什麼名聲了，梁玥認為高二姑娘就應該安靜一點，好好待在家裡養育孩子。

「說起來，這高家的事情跟你還是有些像的。」安樂縣主道，「要是你不是公主，指不定你的駙馬……」

「他不會。」梁玥道，「他不是高將軍。」

「也許吧。」安樂縣主點頭，倒也沒有繼續去說陸元卓的事情，「就是我們女人還是別太看重感情，還是得有點腦子，免得出了一些事情，就想著是不是自己的錯，而不是想著是男人的錯。」

「對。」梁玥道，「比如給男人納妾？」

「是。」安樂縣主想到給男人納妾這一件事情就很無奈，「我沒有主動給我夫君納妾，他自己會收人，他的親娘也會給他安排人。我知道，有人私底下還說不夠賢惠，要是我夠賢惠，我就該主動給夫君納妾。」

安樂縣主才不管那些人說什麼話，她給不給她夫君納妾是她自己的事情，別人要說胡話，她也阻止不了。

「不喜歡做的事情，就不要做。」梁玥道。

「是沒做。」安樂縣主道，「可有的時候，不是我們有沒有做的問題。」

安樂縣主沒有多管那些庶出的孩子，那些庶出的孩子照樣拿月例，照樣過得好好的。要是那些庶出的孩子有個病痛，他們說的就是安樂縣主沒有照顧好他們。

時間久了，安樂縣主就越發羨慕梁玥。可梁玥現在的美好生活，也不是安樂縣主能夠羨慕來的。

「你也是吃了那麼多苦頭，才有現在的。」安樂縣主道，「讓人嫉妒，也讓人唏噓。」

當宋氏得知她的前夫偷了高二姑娘的錢跑了，她不意外，那個男人就是一個人渣。

高二姑娘回到京城之後，她確實想要找宋氏的麻煩。若非宋氏，她的夫君就不會變成那個樣子。

只是高二姑娘進不了北麓學院，還有人到高夫人的面前說高二姑娘的舉動。

高夫人只覺得丟臉，女兒再繼續愚蠢下去，他們其他人又要被牽連。

「你父親都已經去西北了，你就別再折騰。」高夫人道。

「母親，當初，明明是您說的。」高二姑娘道，「為了喜歡的人，做什麼事情都不過分。」

高二姑娘始終牢記高夫人說的這些話，她不覺得自己做的有錯，追求真愛，能有什麼錯呢。

「……」高夫人盯著女兒。

「當年，您不是還嫁給有心上人的父親嗎？」高二姑娘道，「您還讓薛姨娘嫁給爹做妾！他們還都說是您害死了薛姨娘，您讓薛姨娘進門，就是為了……」

啪，高夫人直接打了高二姑娘一巴掌，她踉蹌地後退兩步。

當年，高夫人確實故意讓薛姨娘進門，甚至可以說是她威逼薛姨娘進門。她不容許自己的夫君總是惦記別的女人，就是要把薛姨娘從她的夫君心裡挖走，可是她只成功成功了一辦，薛姨娘用她的死讓高將軍牢牢記著她。

「母親。」高二姑娘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高夫人。

「是，我是說過為了喜歡的人，可以去做一些事情，但是不是像你這樣。」高夫人道，「我跟你父親之間的事情，倒也沒有牽累娘家人，你呢？」

「我也沒有。」高二姑娘道。

「還嘴硬，要不是為了你，我會讓人去頂替你的夫君嗎？」高夫人道，「事發了，你父親去西北，這叫沒牽累？」

「您可以不做那些事情。」高二姑娘道，「我求您，您就要做了嗎？」

高二姑娘和高夫人吵了一架，但過了兩天高二姑娘就去給高夫人賠罪。高二姑娘還要留在高家，她不願意被趕出去。

高夫人讓高二姑娘再嫁，高二姑娘不願意。高大少夫人對於高二姑娘一直留在高家，她有意見，奈何她就是給人當兒媳婦的，也做不了主。

就這樣，高二姑娘沒有再嫁，她就留在高家。

高二姑娘還幻想著她的夫君有一天寫信給她，跟她說他很喜歡她。她不知道她的夫君偷了她的銀子之後要逃跑，卻在路上遇上了劫匪，劫匪搶了錢，殺了人。

而高二姑娘根本就不知道這一點，她還等著她的夫君。

宋氏不關心她的前夫到底怎麼樣，她要過好她自己的日子，找個合適的人再嫁，沒有必要為了一個人渣守著一輩子。

時間過得很快，郁六姑娘很快就到了說親的年紀。

郁家的幾個姑娘都不是郁家親生的，京城的那些權貴都知道這一點，他們也知道郁老爺根本就沒有那麼關心這幾個姑娘。

郁老爺主要是因為他的妻子關心這些姑娘，所以他就關心一下，再給這些姑娘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

養女的身份讓一些人瞧不上，那些權貴家就不想讓郁家姑娘做當家主母，若是讓家裡的庶子娶郁家養女做正妻，那還合適一點。但大多數人還是覺得郁家養女連他們家的庶子都配不上，郁家女說親也不容易。

郁六姑娘沒有想過要嫁入高門，當郁夫人跟她說有王府的人上門提親，但是是讓郁六姑娘去做妾室。

「我不願。」郁六姑娘拒絕，「母親，我不想給人做妾。」

「是，不做妾好。」郁夫人也沒有想著讓郁六姑娘去給權貴做妾，妾室哪裡有那麼好當的。

有兒女的妾室還稍微好一點，以後還能有兒女照顧她們。可妾室也操心兒女的未來，就怕兒女以後過得不好。

王府是強大，可妾室就不一樣了，妾室就是得看人的臉色行事。

「還有一個就是一個秀才。」郁夫人道，「我讓人打聽過了，他的品性還不錯。你若是願意，就定下這一家。」

郁夫人說完這話之後，就開始輕咳。她的身體一直不大好，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能拖到什麼時候。

「母親做主便是。」郁六姑娘道。

「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郁夫人道，「不過你還是得看看，自己瞧瞧是否滿意。要是覺得不成，就換其他人家。」

「女兒年輕，見識不多，也不知那些人是好是壞。」郁六姑娘道，「還是得母親幫著看的。」

郁六姑娘認為自己別瞎做主意，郁夫人不會害她。更何況那些男人本身就沒有幾個好的，有錢有權勢的男人，他們多半會納妾。

要是嫁給尋常人家，那些人不一定就納妾，但是物質生活上可能就差一點。

郁六姑娘只知道不能做妾，其他的很多事情都不是很清楚。

「成吧。」郁夫人知道郁六姑娘是林家女，養女不想回去林家，她也不可能勉強養女回去。

就那個林家……名聲也不好，那個小花總是想攀著那些貴女，想要去參加那些宴會，很多人都知道這一點。郁夫人也知道，她想郁六姑娘沒有跟小花那樣，那真的是萬幸。

有一次，梁玥去參加宴會，她就遇見了郁夫人。郁夫人跟梁玥說話，順嘴就說到了郁六姑娘要定親的事情。

「夫人是一個良善的人。」梁玥就那麼說。

梁玥沒有打算多插手郁六姑娘的事情，也沒有想著要給郁六姑娘準備什麼添妝。還是各不相干才好，那小王氏才不會總想著郁六姑娘是林家人。

「可能就是因為善良一點，我這個破身體才能拖著。」郁夫人笑著道，「上天眷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