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夜色深沉,姜蓁坐在案桌前,對著竹簡,認真的複習今天剛學會的幾個字。
不管在什麼時代,知識都是最寶貴的財富。只可惜,她穿越的年代過於久遠,現在使用的文字,和姜蓁熟悉的簡體字相比,複雜程度翻了好幾倍,哪怕她是個成年人,一天也只能記住二十個字,再多就會記混。
油燈下,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婆子在縫補衣服,嘮叨著說道:「你以前不是躲著大郎他們走嗎?現在怎麼老往大郎身邊湊?你要記得,你是河神老爺的人,不要有其他歪心思。」
姜蓁一臉單純的抬頭,「義母讓我多多親近大郎。」
聽到是家裡主母的吩咐,這位老僕的態度立馬就放鬆下來,說道:「你要記得呂家的好,到了河神老爺那裡,要多替大郎說好話,要不是主母仁慈,你父親就只能曝屍荒野,你也只有餓死的命,哪有現在的好日子過。」
「是啊,多虧了義父義母,他們對我可真好。」姜蓁樂呵呵的笑著,笑意不達眼底。
原主所在的村子,住的都是呂家的旁系族人,在呂家的控制之下,許多事情,原本就是呂家暗中操控的,只有原身那個傻姑娘會感恩戴德,真心誠意的想嫁給河神,給呂家做貢獻。
村子里的那些漂亮小孩,像是被呂家圈養的牲畜,每年都要挑一兩個來祭河神。
姜蓁穿越過來的時候,原身被呂家大郎推到石頭上撞破了頭,失血過多,連帶著她也虛弱了好幾天。
剛來到這個世界,她什麼都不懂,裝了兩天啞巴,把原身的記憶理順了,才敢張口說話。
在這期間,這位一直照顧她的老婆子也挨了教訓。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是祭河神的日子,姜蓁要是傻了,呂家就得多廢心思,再挑個聰明點的小女孩,時間那麼緊,新的小孩不見得就能調.教好。
原身剛進呂家的時候,心裡也怕得不行,可被那呂家人教了不到半年,心裡就滿是呂家,對自己祭河神的事毫無怨言,甚至還充滿了期待。
認清了形勢,姜蓁現在也是滿口愛和奉獻。
因為上次受傷是呂家大郎乾的,所以姜蓁院子里的人,格外小心,姜蓁去哪兒都有丫鬟跟著,讓她找不到機會逃跑。
如果不是為了學認字,姜蓁也不願意往那小胖墩身邊湊,這家人好像天生就沒把人命當回事,姜蓁才穿越來不到半個月,就看到那小胖墩用鞭子打死了一個老僕。
也就是顧忌姜蓁河神新娘的身份,被家裡的長輩教育過,否則呂家大郎對姜蓁也不會客氣。
姜蓁識字也是為了以後打算,可現在擺在她面前最大的難題卻是生存。
呂家的宅子很大,下人很多,除了丫頭和小廝,還有自家養的護衛部曲,穿甲佩刀,像姜蓁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他們都不用揮第二刀,一刀就能把姜蓁送走。
在呂家的宅子內,姜蓁能自由活動,但她卻出不了大門。院里養了狗,晚上也有值夜的僕人,姜蓁都沒機會翻牆出去。
就算她想辦法逃離呂家大院,外頭村子里的人,也都是呂姓族人,只要被一個人發現不對勁,她就會被捉回來,等不到祭河神,她就會被打死。
傷好之後,姜蓁就一直在養精蓄銳,打聽最近周圍的城市和村子的情況,眼看著離祭河神的時間越來越近,姜蓁也坐不住了。
第二天一早,姜蓁去給呂家主母請安的時候,她就說道:「義母,我昨晚夢到我父親了,我想去我父親墳前看看。」
「乖女兒,你不用擔心,大家都是姓呂的,你還怕你父親的墳墓無人打理嗎?就剩幾天時間了,你該學的規矩都學好了嗎?面對河神老爺,該如何行禮,如何答話……你要知道,如若以後你得了河神大人的青眼,你父親也會得到照拂……」
呂家主母給姜蓁描繪了一個宏大的死後世界,彷彿送姜蓁去祭河神,不是讓她去送死,而是讓她撿了個大便宜。
「馬婆婆教的規矩我都已經學會了。我就是想我父親了,想再去看看他。」姜蓁淚眼汪汪的,賣足了可憐。
原身就是個單純又怯懦的小姑娘,為了不崩人設,姜蓁現在說話都不敢太大聲。
呂家主母也挺嫌棄姜蓁這個哭唧唧的小丫頭,但為了姜蓁記得她的好,所以她還慈祥的說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孝順,出門的時候記得帶上馬婆婆。」
如果只有馬婆婆這一個人跟著,姜蓁廢點功夫,也不是搞不定,可姜蓁一出呂家大宅,後面就跟了兩個拿刀的護衛,讓姜蓁那微薄的期望破滅。
馬婆婆說道:「現在外頭不安生,有人跟著,免得出事。」
知道這是呂家防著自己,姜蓁憨憨的笑笑,沒有提出異議。
那麼多祭河神的女孩,有像原身一樣乖巧聽話的,也有試圖逃跑的,逃跑被捉的結果,就是被亂棍打死。
呂家祭河神的傳統,有幾十年,最初好像是呂家的一位女兒跳了河,那年河水就沒有肆虐兩岸,後面呂家就一發不可收拾。
祭河神怎麼能阻止大自然的力量,沒有經過治理的大河,該鬧水災還是會鬧,一點不給呂家面子。
可呂家自會給自己找借口,遇上水災的時候,他們想的是今年獻給河神的新娘或者童子不討河神喜歡、或者是這些人偷偷說了呂家的壞話,又或者血脈不夠純……絕對不可能是祭河神這方法沒用。
姜蓁坐在原身父親的墓前,忍不住直嘆氣,悲傷得真情實感。
她怎麼就這麼倒霉,都已經升職加薪了,結果加個班就猝死了,死得莫名其妙不說,穿越一回,還變成了要祭河神的新娘,生存期就剩幾天。
最近這段時間,她是能想的辦法都想了,但沒有實力支撐,她根本就逃不出呂家的控制。
上輩子她大學八百米差點沒及格,這輩子也好不到哪兒去,十三歲的小女孩,根本就沒多大的力氣,她不會騎馬,跑不了多遠就會被人追上,更沒有躲進山裡的勇氣,現在的植被格外豐茂,豺狼虎豹都活潑得過分,姜蓁不想去送菜。
幸好她還有游泳的技能,否則她就真的絕望了。
在墳墓前發泄完情緒,姜蓁把臉上的淚擦乾淨,就乾脆的轉身回去,她這幾天還得抓緊時間,做在水裡逃生的準備。
她已經跟馬婆婆打聽過了,祭河神的時候,她的手會被綁住,腰間還會綁一塊石頭,這樣才能沉到河底。
她得抓緊時間搞一個輕薄的匕首,能割斷繩子,弄一個能在水下短暫呼吸的鐵管,鐵管沒有,麥稈也是成的……
心不在焉的回到呂家大宅,姜蓁一下車就看到今天的宅子格外熱鬧。
不用姜蓁特意去打聽,就有僕役主動說道:「你們今天出去得真不是時候,今天宅子里來了個大人物。」
「誰來了?將軍?太守?」
「不是,這人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僕役一臉驚奇的的描述道:「村裡有人親眼看到他從天上掉下來,落在了大河邊上。」
姜蓁:「天上掉下來的?我不信。」
「真的。好多人都看到了。這位大人從天上掉下來,還把腿給摔了,還是家主派人把他接回來的呢。」
姜蓁:「他要是真那麼厲害,能上天入地,又怎麼會摔傷?」
「你個小孩子懂什麼,能人異士那麼多,能上天很奇怪嗎?這位異人師從高人,做了一個能上天的機關鳥,在空中和老鷹搏鬥的過程中,機關鳥的零件被破壞,他才從空中掉了下來。」
「是呢是呢,這位大人一看就是高人,他身上穿得衣服泛著珍珠般的光澤,那樣好的料子,連主母都沒有。」
「他長得還極為俊美,又有禮。不過他對僕役的態度太好了,估計不是什麼王侯之子,應該是山裡的隱士,像他這樣的人,應該不會挑剔夫人的出身吧……」這位女僕的話里,充滿了幻想。
「你做夢呢。家主和族老問他什麼,他都知道,學識那麼好,眼光自然也高,豈會看上你我。」
這位高人出現的動靜太大,宅子里所有人都在議論他,越聽姜蓁就越興奮。
新來的這人,很有可能是個穿越者。
不是她瞧不起現在的機關術,沒有足夠的動力,機關鳥怎麼飛?這位穿越者的借口明顯有些敷衍,哪怕是熱氣球,都比機關鳥靠譜,也就是欺負這個時代的人不懂。
姜蓁興奮的問道:「這位異人現在在哪兒,我想去看看他。」
河神新娘說得好聽,可呂家對姜蓁的好,就只浮在面上,所以那位女僕很肯定的說道:「這位異人就在客院里養傷,慕名前來探望的人太多,家主派了人在外面守著,你怕是進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