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月亮亮心慌慌(四)
喊救命的又是瑪喬莉。
白岐玉懷疑這傢伙的本質其實是新手引導員,或者卡關小助手,每當玩家自以為找到正確玩法實則走岔路時,策劃就要拎出她來噁心玩家。
穿過茂密的藤蔓,有一條藏得很好的小路,瑪喬莉正蹲在地上哭。
看到白岐玉來了,她哭得更大聲了「怎麼辦……」
「你冷靜一下,到底怎麼回事?」
「我找到特雷德他們了!」瑪喬莉滿臉淚痕,「但是,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必要救他們了,他們都變得好奇怪……」
「變得很奇怪?」白岐玉皺眉,「你直接說,他們到底怎麼了?」
瑪喬莉哆嗦著說不出話來了。她瑟縮在一旁,讓出路來,示意白岐玉和張一賀自己去看。
張一賀護在白岐玉身前開路。
七繞八繞,穿過瘋長的灌叢、滑膩的泥路,凌亂的腳印,最後,小路通向了一片空曠的荒地。
這裡之前應該是有土著或護林員之類的人居住,荒地後方,陰影幢幢的森林前,隱約能看見一個破舊木屋。
荒地中間橫著一大堆廢棄物,例如報廢的自行車、不知什麼用途的木箱,一堆像是素材拷貝產物的一模一樣的兔子玩偶。
而讓人不安的是,這裡很靜。
沒有蟲鳴,也沒有風或者小動物的聲音。甚至抬頭望去,由於植被太過茂盛,那輪過於清晰的圓月也看不到了。
不像有人存在的模樣。
「bg停了果然就恐怖起來了,」白岐玉撫摸著被風吹的發冷的胳膊,「終於不玩梗了,要搞正事了?」
不過……
他覺得自己感嘆早了。
他四顧了一圈,準備提起手電筒去調查線索,突然發現,木屋前有不正常的一片反光。
再仔細一看,嗬,一片湖。
……
白岐玉嘴角抽搐,心裡浮現了一個不妙的猜測「……你們誰記得今天幾號來著?」
「10月22日。」「萬聖節。」
張一賀和瑪喬莉異口同聲。
白岐玉……
還是他天真了,以為在海邊露營就已經是致敬露營地殺人狂電影了,沒想到策劃還是復刻了完美的原版場景。
瞧瞧這片海邊的內陸湖,瞧瞧無人島上的護林員屋,還有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的雜物,缺什麼都可以唯獨不能缺席它的玩偶……
白岐玉深吸一口氣,朝著荒地中間的廢物堆走去。
他的心態已經被錘鍊的十分強大了。就算下一秒小木屋裡跳出來的人是特朗浦他都不會震驚了。
自行車的牌子是1978年的,差不多快一個世紀前了。木箱裡面有黑乎乎的痕迹,但太過久遠,無法辨認是泥巴還是腐爛后的什麼東西。
至於一堆兔子玩偶……
白岐玉抓起最上面的一個,被猙獰的、裂到耳後根的腥紅大嘴,還有脫落的空洞眼睛嚇了一跳。
一鬆手,軟趴趴的玩偶便跌落泥地,臉朝下歪倒了。
受到衝擊后,兔子玩偶竟然四肢「咔咔」的向後翻折,在瑪喬莉的尖叫中,連蹦帶跳的唱了起來!
「啊啊啊啊——魔鬼,怪物!它活了!」
「別吵!」白岐玉吼她,「聽信息!」
瑪喬莉還在尖叫,也不知道她和連蹦帶跳的兔子哪個更嚇人一些,張一賀給她來了個擒拿並捂住嘴,白岐玉才得以聽清兔子唱的什麼。
……《十個小黑人》。
笑死,十篇無限流八篇用這個歌嚇人,剩下兩篇一個用《倫敦橋要塌了》另一個用《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要不是便宜男朋友還在這,倒背如流的白岐玉能和它來個男聲二合唱。
為了確認歌詞和記憶中的《十個小黑人》內容是否一致,他又摔了一下玩偶聽開頭,結果,玩偶開始一扭一扭的唱《倫敦橋要塌了》。
瑪喬莉又開始撕心裂肺的尖叫「啊啊啊啊——魔鬼,怪物!它活了!」
白岐玉面無表情的抓起來兔子,再摔。
這回,是《洋娃娃和小熊跳舞》。
背景配樂「啊啊啊啊——魔鬼,怪物!它活了!」
第四次倒不是這三首了,兔子一蹦一跳的唱了別的,是《妹妹背著洋娃娃》。
哦豁,差點把這位重量級給忘了。
白岐玉面無表情的複習完支撐起無限流一片天的恐怖童謠四柱神,誠摯的問張一賀「如果我把這群娃娃燒了,會影響劇情嗎?」
張一賀歪頭「為什麼會呢?想燒就燒吧。」
不過,最後白岐玉還是沒能燒成。
因為不知道為啥,這傻逼湖邊竟然立了一個牌子,正面寫著「不樣游泳」,背面寫著「禁止明火」。
……真是不知道先吐槽策劃的口音問題還是先吐槽湖邊為什麼禁止生火好了!
不過,除此之外,這片廢品沒有更多線索了。
沒有關於特雷德一行的痕迹,也沒有與邪|教有關聯的線索,像是就是一片普通垃圾。
但白岐玉還不想直接靠近湖邊,或者進小木屋,他總覺得還是少點什麼。
於是,他蹲在地上,又用小刀劃開了每一個兔子玩偶的肚子。
在兔子肚子中流出的腥臭漆黑的腐血里,終於找到了或許有用的東西。
每個兔子的肚子里,都有一張正方形的紙條。
白岐玉剛想吐槽「什麼紙條這麼防水」,就發現紙條是塑料紙。
一種八張,拼起來是「謝謝再來,下次惠顧」,啊不對,「謝謝惠顧,下次再來」。
白岐玉捏媽的!拳頭又硬了!!
「冷靜,冷靜……」白岐玉喃喃道,「別說特朗浦了,等會打開小木屋,看到特朗浦和拜蹬一起唱月亮之上,我都不會再震驚了。」
五分鐘后,白岐玉光速收回上面那行話。
這小木屋內部並不昏暗,噼啪燃燒的壁爐點亮一片柔和的火光。鹿皮地毯,木質傢具,還有牆上的鹿首,都彰顯了木屋主人的身份。
如果真的只有這些就好了。
剛進門往前走第一步,白岐玉的腳邊就滾過來一個「咕嚕嚕」的東西。
拿起來一看,嗬,渾身是針的稻草人,上面寫著名字「特雷德」。
往前走第二步,又滾過來一個,上面名字是「瑪喬莉」,瑪喬莉一看就尖叫一聲暈倒,世界清凈了。
當白岐玉以為就這麼完事兒了后,接連滾過來四個,像極了四驅兄弟,除了他和張一賀的名字都在上面。
……不知道的還以為罪魁禍首是他白岐玉咒的人家呢!
把六個稻草人排排坐放在玄關,就看到玄關柜上還有個玻璃大箱子,裡面端坐著一個詭異的洋服玩偶,朝他咯咯的笑。
「和我玩拍,皮,球吧?輸了的人,留下頭哦?」
白岐玉朝她假笑「就這?」
洋服玩偶不甘示弱,又換了種尖銳的嗓音「看到了我的,眼,睛,就要把你自己的留下!!」
「妹妹,你如果第一個出場,我就害怕了。但你現在出場,我只能說,還會別的嗎?再來一個?」
玩偶自閉了。
過了玄關,大廳中有個矮桌,定睛一看,笑死,一個巨大的通靈板,上面和鍵盤似的不止標註了26個字母,還寫了數字,標點符號,生怕招來的惡鬼咒不出完整的話。
通靈板後邊,是一張二開的大大白紙,用紅筆藍筆畫了鳥居,日文字母的。地上倒著另外幾張白紙,是韓語和俄語字母的。
敢情您們請筆仙還自帶多語種的!但是在澳洲您們犯的著嗎!
桌子旁有個梳妝台,鏡子左邊一個蘋果,右邊一杯不知道是血還是紅酒的液體,鏡子上寫著幾個血淋淋的英文大字,上邊是「血腥瑪麗」,下面是「igan」。
沒預算買更多鏡子了是嗎,把鏡子能召喚的怪都擠一起了?
還是說為了精益求精,一起召喚完了先讓他們自己打一架,狹路相逢勇者勝?
繞過琳琅滿目的堪稱鬼物博物館的物件兒,在木屋主屋后的一間小屋子裡,白岐玉終於發現了特雷德等人。
全都倒在地上。
除了三個男大學生,還有一個鬍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像林中小屋的主人。
他們圍繞著一張桌子,分別暈在了四個角的方向。
白岐玉嘴角抽搐「這地形,這布置,他們不會在玩四角遊戲吧……」
……好傢夥,這房子真他嗎的五毒俱全!這個遊戲的名字不會就叫「都市傳說毒物大比拼」吧!
……還有,這個恐怖遊戲里的nc們是不是人均好幾百條命啊!你們原來是馬里奧嗎,過一關得一顆心?
他忍不住衝出屋子,繞著外圍看了一圈,確定沒找到「都市傳說毒物博物館」的字樣,才返回了進來。
剛一進門,就和洗腳城歡迎來賓似的,六個扎滿針的稻草人滾出們來,洋服玩偶開始放聲尖笑,通靈板和筆仙紙上下飛舞,鏡子里上下左右擠著四張鬼臉,仔細一看正在打架,似乎在競爭出鏡權。
白岐玉費了一番功夫才擠過這片狂魔亂舞,來到了四個人暈倒在地的四角遊戲小屋。
「有對比才有上下,」白岐玉面無表情的說,「我宣布四角遊戲才是最強大的都市傳說,其他的都是渣渣。」
像是在認同他的觀點,這小破屋的白熾燈開始「吱呀」亂閃,白岐玉受不了的大聲喊停,白熾燈才停止了自殺行為。
張一賀反駁「不是四角遊戲,那個下降頭的才最強,只不過是起效慢,被截胡了。」
正當白岐玉細聽他的講解時,張一賀話鋒一轉,臉上露出迷之驕傲「不過,都不如我就是了。」
白岐玉「……」
「你難道不覺得嗎?」
白岐玉敷衍「啊對對對你最強,你宇宙無敵。」
張一賀還想了想,特認真的說「人類概念中的『宇宙』中來說,是的。」
白岐玉指揮著張一賀,把暈倒的四個人抗回有壁爐的房間,又物理破解了其他的邪物,比如紙製品和草製品都扔到火里燒掉,洋娃娃的玻璃櫃打不開,白岐玉就以毒攻毒,把洋娃娃扔進了四角遊戲的房間,並扔進去三個兔子玩偶陪她。
關上門的那一刻,白岐玉聽到了砰砰的砸門聲,有小女孩在尖叫「臭蘿蔔你他媽不是人,有種單挑!」
笑死,能群毆為什麼要自己上。
暴力解決了邪物后,看著乾淨清爽的獵人小屋,白岐玉舒了一口氣,躺倒在意外柔軟的沙發上。
「這一關還挺有意思的,玩梗和玩法結合了。」他嘟囔道,「不過,遊戲太真實也不好,又跑又跳了這麼久,好累。」
聞言,張一賀坐到了他身邊。
過於高大的身形把沙發壓了一個凹陷,白岐玉一個不穩,差點倒到張一賀身上。
手下,隔著一層薄薄橄欖球服,是溫涼柔韌的肌肉,白岐玉耳垂一燙,趕緊朝旁邊挪了挪。
他想說些什麼,突然,一雙大手不容置喙的抓住了他的腳踝,然後往上一帶。
白岐玉被不按常理出牌的操作弄得腦子一片空白,閃過無數哲學的畫面。
雖然是有點被掰彎沒錯!但也不至於第一次交代在遊戲里吧!
他嚇得聲音都扭曲了「你幹嘛!」
「幫你按摩一下。」
「……哈?」
張一賀很熟稔的把一雙光潔白皙的小腿放在自己膝蓋上,輕柔的揉起來「我去幫你弄點吃的吧?你很久沒吃飯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白岐玉才想起來,從下午吃飯到現在將進七八個小時了。
可能是玩的開心,或者遊戲系統沒有接連餓感,他倒沒感到餓。
而且他很懷疑這位海怪先生口中對飯的定義「別告訴我,你又要搞『辣水母』。」
張一賀笑了「現在在陸地,不會委屈你吃海貨了。」
「真的?那你是不是要搞『辣條』啊,比如眼鏡蛇什麼的。」
聞言,張一賀似乎有些苦惱「這片森林裡沒有眼鏡蛇,不過有棕伊澳蛇,辣的程度差不多。我個人覺得不太好吃,但¥似乎很喜歡,說你嘗了一定會又驚又喜。你要試試嗎?」
白岐玉被他輕描淡寫的語調弄得胃幻痛起來「別!千萬別!不好吃倒是小事兒,吃死人是大事兒!」
最後,為了防止張一賀給他真的弄來「又驚又喜」的好飯,白岐玉就指定了吃野兔。
看著張一賀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白岐玉伸個懶腰,繼續翻找獵人小屋的線索。
傢具少,能藏東西的抽屜箱子也不多,很快就翻了一遍。
除了不知道過期沒有且種類齊全的驚人的調味料,啥也沒有。
看著滿桌子的油鹽醬醋,白岐玉再次陷入沉默。
……雖然全息遊戲能順帶體驗美食是不錯,但是,這也太奇怪了吧……
從特雷德他們身上搜出來這些也比從無人島小木屋搜出來這些正常啊!
還是說這些就是特雷德從房車中帶來的?那你們可真是熱愛生活,5升重10斤沉的花生油也隨身攜帶!
白岐玉又去搜索特雷德四人身上有沒有線索,一碰特雷德,這貨啪一下就醒了。
笑死,策劃生怕玩家不知道這nc不能掉戰利品。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特雷德迷迷瞪瞪的「你是誰……我又是誰……這裡是哪兒?」
白岐玉接話「你是不是還要問『今天是幾號,我怎麼失憶了?』」
「啊對,今天是幾號,我怎麼失憶了?啊!難道你是我命中注定的白馬王子,今日來拯救我的嗎!」
白岐玉……
拳頭第n次梆硬!
誠然,特雷德也是個帥哥,棕發綠眼,時下流行的狗勾顏,但你的台詞也太生草了!
還有,就算你特雷德是被鬼魂附體了,失憶梗一個遊戲出現兩遍就沒意思了懂嗎!
白岐玉站起身子,舉起撬棍,左手捏著肚子流血的斷頭肚子玩偶,冷笑道「我不管你被髒東西附身了還是想騙人,但你再不說人話,這兔子什麼樣你等會兒什麼樣。」
特雷德盯了三秒,確定慘不忍睹的玩偶是荒地中熱愛唱歌的兔子,一瞬就換了張臉。
「哈哈,」他爽朗的笑道,「真是騙不到你呢!你就是張先生在尋找的男朋友吧,和傳聞中一般帥呢!」
白岐玉面無表情的挑眉「恭維我也沒用,說人話。」
特雷德尷尬地笑了幾聲,泄了氣「呃……」
「先講講你們幾個的失蹤到底怎麼回事?」
「這就說來話長了……」
特雷德說,與瑪喬莉分別,6個人進入森林后,怪象便出現了。
「我們之前在野島上露營過幾次,還算有經驗,起碼進入森林時是做了標記的。可下午五點左右,我們準備返程,順著標記走,卻怎麼都出不去了,一直在同一個地方打轉。」
說著,特雷德露出了崩潰的神情,歇斯底里的嘶吼起來。
白岐玉默默地後退一步,心想這遊戲的nc的嗓門可都真耐用,平時是把潤喉糖當飯吃?
「就像……就像有人、或者有鬼挪動了我們的標記一樣!怎麼都出不去!!……我們起初懷疑是野人或者別的旅客惡作劇,艾力還懷疑是張先生失蹤的男朋友也就是你乾的,為此,我們還吵了一架……但是後來,我們修正了幾次標記,卻依舊在標記處打轉,我們才意識到,我們遇到了超自然現象。」
「然後呢?」
特雷德做了幾次深呼吸,才讓自己的情緒不那麼緊繃。
「我們怕極了,既然標記不能跟,我們就試圖尋找標記以外的路出去。因為你知道,這島就那麼大,一個小時就能從東到西橫穿森林,所以按理說只要順著一個方向走,不可能出不去的。可就算不跟著標記,我們還是出不去。我們都快瘋了,之前沒想過會出這種事,我們沒帶食物進來,又累又餓。」
白岐玉若有所思「可我怎麼聽瑪喬莉說,你們進自殺森林是要尋找海怪的。」
特雷德苦笑「但找不到啊。人都要被困死了,還找海怪呢?早忘沒影兒了。」
白岐玉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你繼續說,後來呢?」
「大約九點多,瑪喬莉突然找來了。看到她竟然能進森林,我們都看到了希望,激動壞了。」
白岐玉眸光一閃「她帶你們出去了?」
「怎麼可能?」特雷德滿面苦澀,「我們跟著她來的路走,也出不去。在我們陷入絕望的時候,突然發現了這個木屋,看著還有人住,我們就一合計,先進來休息,討口飯吃再說。」
「這裡的主人是布里斯班的一個退休消防員,」特雷德指了指地上暈倒的大鬍子,「就是他。他叫查德,姓梅爾斯還是卡爾斯之類。」
白岐玉若有所思的點頭「他住在這裡,應該很了解森林吧?」
「是的,他說他每年春天都來這裡度假。說自殺森林的晚上,會有很多鬼魂出沒、惡作劇。而且今天又是萬聖節,鬼魂前所未有的強大,所以今天晚上想出去是不可能的。我們問他怎麼辦,他特別熱情的要招待我們住一晚,說等天亮了,能跟隨太陽找方向了,再送我們出去。」
「可瑪喬莉不同意。她那個人你知道,特別神經質,一在這種極端環境下就崩潰。她非說查德是殺人狂,說十三號星期五你們都看過十幾遍了,還不明白殺人狂的套路嗎。」
說著,特雷德露出了嘲諷的笑容「可是老天,電影和現實怎麼一樣?小屋裡連稱得上武器的東西都沒有,查德又熱情好客的,誰是壞人他都不可能是。總之,我們拗不過瑪喬莉,就放她自己離開了。」
白岐玉沉下眸子「你就放專程進來救你的女朋友一個人在森林裡遊盪?」
見白岐玉面色不佳,特雷德趕緊解釋「不是一個人!另外兩個女生擔心她,也跟著她走了!……而且,我們也不是想害她,就是覺得我們這麼多人都沒走出去,她肯定也出不去,過一會兒找不到路就自己回來了。」
白岐玉若有所思的想,所以瑪喬莉的「古怪」,不單是玩梗遊戲的惡意,她本身的人設就有點神經兮兮的?
但,即使特雷德的話聽著天衣無縫,卻仍舊和瑪喬莉等三個女生表現出來的有差異。
如果蒙塔娜和梅麗莎真有特雷德說的那麼好心,擔心瑪喬莉一個人還追出來,為什麼脫出森林后,直接開船車走人,不管森林中其他人的死活呢?
再者,特雷德說他們一路做了標記,後來還修改過標記,可一路走來,白岐玉沒發現任何「標記」。
他的愛好就是城市探險,比起這群露營大學生稱得上一聲專業,做標記的手法和道具有很多,這兒則一個都沒有。
除非,就像特雷德說的,真有「鬼魂」在惡作劇,否則他這番話差不多一句實話都沒有。
而且仔細聽來,前面扯了那麼多「出不去」,就是為了「進入林中小屋休息」做鋪墊。
白岐玉眯起眼睛「既然查德是好人,這裡也安全,你們怎麼暈倒在屋裡了?」
特雷德解釋道「查德害怕我們胡思亂想,就提議玩遊戲打發時間。但這個獵人小屋很貧瘠,連撲克牌都湊不齊兩副。我們就提議玩玩筆仙啊、四角遊戲之類的小遊戲,查德很感興趣這些年輕人喜歡的東西,就同意陪我們玩了。」
神他媽筆仙之類的「小遊戲」……
但白岐玉沒有被他這一番避重就輕的解釋糊弄過去,他威脅的舉了舉開腸破肚死不瞑目的兔子「少說廢話!你到底怎麼暈倒的?」
「這個……」特雷德的眼神開始躲閃,「我也不知道,這不,我一醒就看到你了……」
他似乎很怕白岐玉不信,開始搖其他仍舊昏睡不醒的人「艾力,艾利克斯,你們醒醒……查德,你們沒事吧!」
特雷德的力道那麼大,石頭都該掀翻了,躺在地上的人們,竟然一個有反應的都沒有。
曖昧的壁火搖曳在浮白的、在晃動中與骨肉脫離的皮上,能清晰地看到皮下有什麼東西在亂走,那些臃腫的脂肪塊……
像蠟像,木雕,蒙著硅膠皮的人體模特,或者別的什麼過於類人的死物。
恍惚間,爐火猛地「噼啪」了一下,火光在灰燼斑駁的內壁上扭曲成了一片螺旋狀的影子。
白岐玉瞳孔緊縮「那是什麼東西,自然界不可能存在……不,這不符合影子形成的規律……」
他試圖找出這無法解釋的怪象的原理,可越看,腦中越是一片漿糊,無法理解,無法無法無法……
那火光緩緩地以獨特的韻律旋轉、盤旋著,整齊的螺旋擴散到每一片光亮存在的角落,將整個林間小屋吞噬了進去。
白岐玉被困於其中,無法逃離。
在這片旋轉的世界里,他是整片螺旋中的一個點。
他站在扭曲的窗子邊,看著外界被螺旋扭曲的景色,又站在扭曲的牆壁邊,看著內界的小屋從火光中以蝸牛殼般的螺旋狀再旋出來,擴散到每一片角落,再重複這個過程。
突然,一雙手輕輕落下,無數螺旋收束,回歸到白岐玉不由自主放大的瞳孔中。
他渾身一顫,看向肩頭那雙有力的手。
他下意識的搭上去,又被大手很自然的反握在手心,一用力,撞進了張一賀的懷裡。
陰影籠罩下來,有力的胸膛將那鬼魅的火光遮掩在外。
白岐玉不由自主的靠在柔軟的胸肌上,恍惚道「我剛才好像出幻覺了?一種天翻地覆的……那種……世界旋進來又旋進去的感覺。」
張一賀溫柔的拍著他的背「別怕,沒事了。」
白岐玉又做了幾次深呼吸,平復后,他將其認為是隱藏劇情。
「里世界?還是什麼惡意讓人掉san的過場動畫?」白岐玉若有所思,「不會再來個量子力學平行世界吧?宇宙的盡頭是元宇宙?」
「宇宙沒有盡頭。」沒想到,張一賀還很認真的說,「當然,人類概念中的宇宙是存在盡頭的。但也不是元宇宙。」
「那是什麼?」
張一賀笑了「你猜啊。」
白岐玉驚了,這ai的智能竟狡猾如此!都學會弔人胃口了!
他還要繼續問,便聽特雷德誇張的尖叫著,「完了,他們怎麼都醒不過來啊!他們該不會是死了吧!」
白岐玉扭過頭去,看特雷德黑的令人噁心的眼,那雙眼裡一點痛苦都沒有,滿滿的是愉悅。
「怎麼,為什麼這麼看我?」
「差點忘了走主線劇情……算了,隱藏直線等會兒再說。」白岐玉推開張一賀,慢慢朝特雷德走去,「按照這個玩梗遊戲的尿性,或者說一路走來的提示,怎麼看都是你殺了他們吧?或者說,獻祭了他們?」
聞言,特雷德癲狂的大笑起來「竟然被你發現了!你讓我刮目相看了!」
……竟然一問就承認了!死纏爛打反覆拉扯的劇情呢?策劃這是直接開擺了啊!
「但那又如何?顫抖吧,恐懼吧,凡人,可憐可悲的無用的人類啊,你們的價值只剩為神痛苦了!」
然後,特雷德就開始發表反派風格的演講。
從小時候父親拉扯他多不容易到父親的慘死再到與瑪喬莉的血海深仇。交代完悲慘身世,他又敬業的交待如何結識的邪神,邪神有多牛逼,邪神能給他帶來什麼……
一連串谷歌百科里搜來的模板化反派發言,聽得白岐玉昏昏欲睡。
早八百年晉江網文都不稀罕這種套路了。
直到特雷德的長篇巨著進入第二章,作案手法篇,白岐玉抓緊打住他即將輸出的幾千字。
「你說你獻祭給神死人?這不對啊,神不都喜歡香燭水果之類的嗎,你不會被假冒偽劣的西貝貨騙了吧?」
聽到區區人類竟然質疑神,特雷德怒了「你放屁!我偉大的神既然要幫我殺人,那肯定是邪神,邪神都喜歡負面情緒,喜歡殺\\戮!怎麼,你職業歧視?」
白岐玉「……」
「那你解答我一個問題,你說你這個邪神很牛逼,他叫什麼名字?你見過他顯靈嗎?」
「那當然。他的名字叫太歲,是古華夏的守護神。」
白岐玉嘴角抽搐「非杠精,單純求問,華夏的神為什麼幫你這個洋鬼子?」
特雷德沒理會他的打岔,臉上流露出沉醉「那是個晚上,我夢見他和我說話……」
「不是晚上一般也不做夢吧,這不是廢話嗎……」
「媽的閉嘴,先聽我講!他告訴我一條神諭,他說,他能幫我復仇!從來沒有人這麼親切的幫我!」
見特雷德又要開始長篇大論,白岐玉繼續打斷他的吟唱。
「我們先不聊這個神毛遂自薦幫你報這家長里短的小仇是不是閑的,退一萬步來說,你送給神死人有什麼用啊?你該不會以為邪神的目標就是殺人吧,笑死,這是什麼刻板印象,網路小警察都要出警了好嗎?信徒殺人被捕了死刑了信仰還能存在?這不是我坑我自己嗎?正確的割韭菜方式應該是割一茬漲一茬形成永動機才對啊,連可持續發展都不懂,就這還全知全能呢?」
特雷德氣的臉紅脖子粗「嘴巴放乾淨點,你可以質疑神,但不能質疑我們神的智商!」
「好吧,但我還是覺得你路子走窄了。你供奉金銀財寶、美食美女,那我還能理解,供奉死人算是個啥,能吃嗎?能喝嗎?屍體腐爛了你的神還得幫你收屍,噁心不噁心啊?嘔,晦氣!」
特雷德手指抽搐「不是這樣的……」
「再者,你學學別人家的信徒也行啊,人家都是把自己喜歡的寶貝供奉給神,錢啊好吃的之類,好傢夥,你把死人送給神,這好東西送你你要不要啊?自個兒都不想要的東西扔給人家,你當神是垃圾桶嗎?我從來不知道求人辦事還要用垃圾噁心人的。你家神有你這種倒霉玩意兒也是夠慘了,做個人吧你。」
一番言語輸出,特雷德被白岐玉的嘴炮砸的天花亂墜,竟然還覺得有道理。
確實,神只說讓他信奉他、祭祀他,沒說喜歡什麼……
難道,真的是自己想錯了?
他瞳孔震顫的看向地上的屍體,想到自己被捕后死刑的未來,想到直到現在都沒有再出現的「神」,崩潰的大叫「我究竟做了什麼,天,我做了什麼!!」
又準備好500字腹稿準備繼續嘴炮的白岐玉蛤?這就受不了了?好弱啊!
「你等下,你真的覺得,呃,自己錯了?」
「對不起,我真是鬼迷心竅,做出這些事情,」特雷德已經開始哭了,蹲在地上猴一樣,「對不起……」
見劇情脫韁野狗般快進到特雷德要自殺,白岐玉趕緊衝上去攔住他。
「你別激動,恐怖遊戲也要講法制的!」他嚴肅的說,「你自殺了誰來擔責?而且他們不一定真的死了,你趕緊看看能不能補救,不能補救再去自首。」
特雷德如夢初醒,又撲到三個人身上試圖弄醒他們。
白岐玉則扶著腦袋,心想下一步該怎麼走。
……沒頭沒尾的垃圾劇情,真就這麼結束了?以特雷德的悔悟為結尾?
怪,太怪了,要說特雷德是反派,全程也沒有傷玩家的傾向,連使用黑魔法都沒有,雷聲大雨點小。
等等,好像全程,邪神只存在於特雷德的嘴裡,還沒出現過呢……
而且其他人也沒確定死亡,難道,後續劇情還要玩家斗邪神,復活nc?
越想越覺得是這樣,白岐玉一攥拳頭,看向已經無聊到睡著的張一賀「別睡了,跟我走!」
張一賀嚇了一個激靈,抓回來的準備當晚餐但是沒敢打擾白岐玉慷慨激昂嘴炮遂先養著的兔子也被嚇醒了,胡亂跳到了別處。
「跟你走?」張一賀有點茫然,「去哪兒?你玩夠了,準備回家了?」
「去殺太歲神!」
「……啊?」
「對,就是太歲神。這麼個外語環境下跳出來個華夏傳說範疇的邪神,肯定又是西方不法勢力惡意黑我們,」白岐玉憤憤地說,「出去差評,一星!」
張一賀……
「哎?你好像就是大鼻涕蟲啊不對海怪來著……那你應該對其他神啊鬼的比較了解吧?你和這個太歲神熟不熟啊?」
見張一賀僵硬著不說話,白岐玉危險的眯起眼睛「說話啊?我懂了,你不願為了我與其他的神為敵是吧?說話!」
張一賀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超大危機。
救命,老婆要去殺自己,這又是什麼落水先救誰之類的金剛送命題!
總感覺答應或者不答應都是陷阱啊!